“咚，咚，咚。”

缓慢的敲门声响起。

对于来客身份了然于心的千寒自悬梯走下，开门的瞬间打了一个响指。

“欢迎欢迎，我本来以为你会掐着饭点过来。”

踏入门扉，屋内古朴的陈设转眼间化为虚无，再一回神，钟离发觉自己已置身于一片广阔的大厅中。

而他此行的目标——

这个样貌十分清俊的年轻人，说着有些意义不明的话语，站在自己身前摆出一个请进的手势。

钟离双目微眯，对于空间的变化未能察觉原理的他暗自提高了警惕。

只是他这种活了无数年头的老古董，表面功夫自然十分到位。

不动声色的向这位小老板点头回礼，钟离缓缓开口道。

“看上去，你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不…倒不如说是早有准备。”

“当然，毕竟打算在你的地盘上做生意，而接受领主的审查也是身为店铺老板工作的一环嘛，来，我们坐下说。”

意念一动，两座沙发和一张木桌出现在二人后方，千寒挥了挥手，招待客人落座。

“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介客卿，并非什么领主。”

钟离大方坐下，言语间依旧听不出什么波动。

“我觉得，既然来都来了，咱们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

千寒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若契约之城的建立者、执政璃月的岩王帝君、七神中最为古老的摩拉克斯都算不得这方土地的领主，那又有何人敢当此殊荣？”

“听起来，小友对我的身份有所猜测，只是这番言语中，小友却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以契约的角度看，唯有双方都坦诚相待，才算得上是公平合理。”

钟离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依然慢条斯理的予以回应。

只是。

停顿两秒后，伴随着极缓慢、极认真的语调，钟离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那么，请问你小友你，究竟是何人？”

如岩石般厚重的质感自他的声音中向外扩散，千寒隐约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在不断下沉。

但他没有在意，身处这片意识空间内，若钟离真有敌意，他有无数种手段脱困。

“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如同飞花般…咳，抱歉，串台了。”

“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试图白手起家的生意人，虽然有些独特的力量，但与你们这些神明相比算不得什么。”

钟离静静聆听，没有发表任何感想。

见状，千寒继续撕开自己的第二层包装。

“好吧…其实我所言非虚，在这片提瓦特大陆，我目前确实只是一个生意人。”

“只是除此之外，我还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游客，因种种原因被困在此地。我的所作所为，包括接下来的打算，都是为了寻找回去的方式。”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钟离神色出现了些许变化。

可以跨越不同世界的异能者，钟离有所耳闻，提瓦特大陆上也不乏这样的存在。

因此，对少年自述的身份，他相信了一半。

尤其是在亲历过先前的比赛后，那片峡谷中从不曾在提瓦特大陆上出现过的生态与建筑构造，以及闻所未闻的游戏形式、赛事直播、虚拟终端……

如果这些事物来自其他世界，那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话虽如此，钟离并未放松警惕。

原因无他。

这位小老板的能力实在太过危险。

能将整个璃月的人民拉入意识空间的力量，就如同一个不知何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而且这枚炸弹恰好在自家门口扎了根。

故此，钟离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以客观理性而言，穿梭于各个世界的人确实存在。”

“对于你的表述，我暂且相信。”

“只是对于你的行为动机，我有所怀疑，据我所知，迄今为止仍有部分异能者穿梭于各个世界之中。”

“所以，来到璃月开店铺也罢、举办先前的赛事也罢、通过游戏让普通人体验元素力量…这种种行为背后，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对于钟离此刻的问题，千寒早有预料。

“这个问题，想必就算我说得再怎么真诚，你也会有所怀疑，不如通过自己的观察得出答案。”

他面露微笑，打了个响指。

二人瞬间来到一个光线昏暗的放映厅，大厅前方的巨大屏幕中，播放着一幕幕经过剪辑加工后的“真实”影像。

第一幕播片，是树海的间隙，向某个世界泡眺望的微小人影。

第二幕播片，是提瓦特早年间的历史，幻化为温迪的风之精灵、为若陀龙王点下双目的摩拉克斯……

第三幕播片，是战火余烬中的坎瑞亚废墟……

第四幕播片，自称天理维系者的白发女性操控着空间之力，拦在世界之门内侧。

第五幕播片，一个来路不明的小老板，盘下了璃月港中的一处民宅。

最后一幕播片，盘旋在虚数之树顶端，一双不含任何感情的双眼正凝视着提瓦特所处的世界泡。

看到这里，钟离心中猛然一震，他迅速屏退了与天空岛的联系，扭头看向千寒。

“你…究竟是…”

“给你喝罐可乐压压惊。”

将一罐冰镇的可乐丢给钟离，千寒叹了口气。

“唉，都说了我就是个过路的。只不过现在大门内有人强行征收过路费，大门外又有歹徒不怀好意。”

“我也很难呀。”

……

钟离沉默半晌，喝下了手中的奇异饮品。

冰凉的气泡略微平复了他此前紧绷的心情。

最后的播片中，那种源自天敌一般的压迫感让他不寒而栗，如果不是及时切断了神之心与天空岛的关联，恐怕此时已遭受巨大的磨损。

“那玩意儿叫做崩坏意志，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全自动除草机。”

“整个虚数之树就是它的后花园，当某片草地的草叶长到一定高度后，它就会出来噶一波。”

“你说的草，是指文明发展程度？”钟离问道。

“不错。”

“难怪…我会有那种见到天敌的感受。”

作为尘世七执政，守护提瓦特七国人类文明的存在，崩坏意志对于他们而言有着尤为恐怖的冲击力。

对于钟离的吃瘪，千寒表示有点小爽。

反正是你非要刨根问底，可怪不到别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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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由于这个崩坏意志的威胁，以及阿斯莫德…天理的维系者出手阻挠，你只能暂缓脚步，于此逗留的同时再想他法？”

看来精心剪辑的播片算是发挥了作用。

千寒原本还准备了更多的底牌，但对于此刻不疑有他的钟离，决定暂且按下不表。

“没错。”

“至于举办比赛、制作游戏、以及接下来将要开展的种种计划。”

“从私心的角度来讲，是为了让我快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站稳脚跟，钱财、名誉、地位…无非就是这些东西。”

“但从更为宏观的角度上，也是为了通过这款游戏，帮助生活在提瓦特的人类做好准备。”

“在即将到来的灾难中，神明的力量也十分有限，唯有人类站到台前，才有机会让这个世界幸免于难。”

“毕竟，现在回不回得去还是两说，我也不愿看到当前的居所毁于一旦。”

钟离微微颔首：“难怪，你设法让普通人凭借游戏接触元素力量。”

“不错，据我所知，在较为古早的年代，元素力量本就属于众生万物。或许，通过亲身体验，没有神之眼的凡人可以重新找回驱使元素的能力。”

“这点倒是很难，况且，天理…”说到这，钟离递给千寒一个蕴藏深意的眼神。

“至少，你们中绝大多数，都不站在天理那边，对么？”

“我知道，你近年来渐渐产生了想要退休的想法。”

“只是不确定，少了自己遮风挡雨的璃月，能否在人类手中安稳的发展下去。”

“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帮你个忙。”

千寒说着，从空间袋里取出一台虚拟终端，递到了钟离手上。

“这东西，将在不久的将来，为提瓦特大陆拉开新时代的序幕。”

“那将是诸神退居二线，由人类所引领的全新时代。”

“到那时，神明不再遥不可及，元素力量不再充满神秘，七国的关系也将更加紧密。”

“而我所能承诺的，就是彼时的璃月，一定位列于七国的顶端。”

长久的沉默之后。

钟离淡金色的瞳孔对上了千寒真诚的目光。

“想必，这不是单方面的承诺吧。”

“当然，这是一份双向的契约。”

“我承认，这个机器拥有无穷的市场潜力，而你只要选择璃月作为相关产业的发展中心，那么，你所描述的未来便有极大可能发生。”

“于公于私，都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不是？”

“我只是很好奇，为何会选择璃月？”

“我只能说，出于某些原因，我对璃月有着天然的好感。况且，在现存的七位尘世执政中，我认为你是最靠谱的合作对象。”

“…不得不说，小友你确实说动了我。”

“那么，这份契约，你愿意接受么？”

千寒看着有些意动的钟离，不禁心头一喜。

费了这么大功夫，掰扯了这么半天。

这位理想中的合伙人终于有上车的迹象了。

可是钟离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他有些懵逼。

“这件事，我们可以稍后再议。”

“现在，我想对你提出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不过，这次的问题可能会特殊一点。”

“正所谓，战斗是快速了解彼此的最佳方式。”

解开长褂的扣子，钟离幻化出一杆岩枪，对着满脸呆滞的千寒发出询问。

“不知小友你，是否愿意与我这把老骨头比划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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