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红秋月白

《棠红秋月白》

第五十一章 开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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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朝皇帝憋满了一肚子的火却不能发,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官员在就这次叛军的事情展开激烈的舌战,皇帝恨不得把当初反对他重视麒麟营反叛的官员指着他们的鼻子痛骂一顿,当初要是按照他的计划来,白鸿璟就不至于在最有利的位置却因为缺少人马而被迫撤离,现在就只能躲起来等待朝廷的援军。现在整个墨阳郡的地界都脱离了朝廷的管控,白鸿璟的队伍被发现后遭遇多方围攻,经历了十几次的小型战役后才带着剩下的残兵逃了出来。

皇帝不喜欢被情绪控制自己,也不喜欢在大众面前表达出强烈的自我情绪,忍着火气上完早朝后下令各部在三天内制作出应对叛军的计划,头也痛得要紧,但偏偏再过不到半个月就是元旦,皇帝还要操心元旦的节庆祭祀的事宜。头痛加上压力,使得他常常失眠,通常到四更天才睡着,睡下后不到三个时辰又要起床处理政务,对于年近五十的他实在是不小的折磨。

另一边的凌世霄看着父皇操劳到分身乏术的样子很担心他的身体,就主动接过了部分的政务处理,但即使凌世霄完成了基本的内容,但是还有大部分的最终决策需要皇帝的盖章拍板,所以皇帝的压力也没有减轻太多。

皇帝是个要强的人,喜欢什么事都要亲自做得最好,他也不喜欢别人说他老,总觉得自己还年轻还能像二十多岁的时候一天工作六个时辰以上,但是久坐后发痛的背部和酸胀的双腿提醒了他岁月在流逝,感觉自己的骨头也开始变脆,腰板也不像以前那样挺直。直到侍女在给他梳头发时,通过铜镜看到了自己两鬓已经有了几根白发,胡子生长的速度开始变慢时,他才承认自己开始老了。

有天在连续批了两个时辰的奏折后腰疼得实在是坐不住,不顾徐明的劝阻,披上厚重的黑狐毛皮大衣要出宫,马车在皇帝的指引下在繁华的京城大街上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了南街尽头的寒鸦巷。这边的路段是整条南大街最冷清的地方,因为穿过寒鸦巷就是临仙的贫民区,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不愿意来这里,因为地段不佳所以房价也比京城最繁华的地方便宜了不止十倍,虽然住在这里的人多,但是却不怎么喜欢与别人交流,工作已经占据了他们一天中大部分的时光,回到家还有孩子要照顾,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做多余的社交。

巷口太窄马车进不去,皇帝只能下车步行,徐明赶紧跟在身后,巷子的周边迅速出现了许多侍卫,由于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出去工作,所以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巷子的雪积得漫过了脚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二十多步,皇帝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这家的大门虽然装修得很气派,但是由于缺少维护,经过那么多年的日晒雨淋也破败得跟其他人家差不多,门口原来挂牌匾的地方空空如也,徐明上前叩了叩门。

等了半分钟才门才从里面打开,前来开门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看到有一个满身贵气的陌生男子站在门前,还带了那么多人来,吓得立刻就跪伏在地上,浑身发抖。

皇帝亲自把小男孩扶起来替他拍掉了身上的雪,看着他冻红的鼻子和单薄的衣裳,心中也泛起了怜悯,温柔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认识这房子的主人吗。”

小男孩吸了吸鼻子,用不太熟悉的姿势向皇帝行了礼:“回大人,小的名叫李锡,这家的主人是我的父亲。”

皇帝摸了摸李锡的头,向他说道:“带伯伯去见你父亲吧。”看着他害怕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父亲的。”李锡这才带着他进了院子,院子里头很大,但是却很空,像好几年都没人住过一样。

李锡带他们来到了一处庭院门口,小声地对皇帝说:“我父亲脾气不好,经常骂人,大人您千万不要责罚他,他是生了病才这样的。”皇帝点点头,李锡就敲敲门,朝里头喊道:“父亲,有客人来找您。”

里头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呵,居然还有客人,我都五年没见过外人了,让他进来吧。”

李锡拉开掉漆的大门,阳光和寒风一起钻进了屋子,里面的人被光晃了眼睛,等适应了阳光之后才看清楚来的是谁,立刻向李锡喝道:“你快回你自己的房间,锁好门不许出来!听见没有。”

李锡担心地看了他父亲一眼,转头就跑了出去,确定儿子走远后,凌绩誉才掀开衣袍跪在皇帝面前,高声道:“罪臣见过陛下。”声音里满是颤抖与不安。

皇帝没有应声,而是问他:“刚刚那个孩子是你的?宝儿玲儿他们呢?”

这话勾起了凌绩誉最伤心的回忆,悲伤的声音更显苍老:“回陛下,罪臣的长女与次女十年前便分别嫁给了京郊外的车夫和城外的渔民,宝儿的丈夫意外去世,只剩自己在照顾婆家跟孩子已经劳累成疾,玲儿在成亲后第二年就因难产去世,孩子也没保住。我的妻子也在生下锡儿后落了病根,五年前也没了。我自知不能玷污了皇家名声,所以就让锡儿随了他母亲姓。”

皇帝看向他的眼神又复杂了些许,又问道:“那你后悔吗,如果当初你不做出那些事,你还是尊贵的王爷,也能儿孙绕膝享受天伦。”

凌绩誉苦笑了一声:“皇兄,你也知道,先帝意属的继承人只有你,皇位也注定是你的,但是当时我的舅舅犯下了大罪,要是被查到就是诛三族,我母妃一定要我去争,因为只有我坐上了那个位置才能免除他们一家的罪。但是我被他们一家骗了,父皇只是在表面上喜欢我,根本不是像他们说得那样已经秘密立了我为储,我信了,开始变得狂妄自大,做出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之后也遭了报应。”

凌绩誉跪着爬到皇帝的脚边,磕了三个响头:“陛下,皇兄,大哥!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现在杀了我都可以,但请你放过锡儿吧,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身边就剩下这一个孩子了。”

皇帝低头看着这个篡位失败被终身禁足的弟弟,明明同岁,但他苍老得就像六十多岁一样。皇家无情,甚至都能逼到手足相残。等到自己上位后只能当做忘了这个人,没有再惩罚他。

他做不到亲手杀了这个从小就一起长大、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弟弟,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但是凌绩誉自己选错了路,就必须接受惩罚。

皇帝让徐明把凌绩誉扶起来坐回到椅子上,走到他面前问他:“锡儿今年几岁?”

“回陛下,过了年就十三了。”

皇帝转过身背对着他,向他宣布道:“等过了年朕会派人接他进宗人府读书,但是我不会告诉他你的身份,我也只把他当做宗族旁系的族嗣,只要你安分他就不会死,你掂量下吧。”说完就径直离开了。

凌绩誉看着皇帝的背影流下了眼泪,这个背影跟父皇一模一样,他好像知道父皇当年为什么要选他而不是自己。起身向皇帝离开的方向高声喊道:“谢主隆恩!”

嘉和十九年的第一天,叛军的规模达到了十万,连破四城,守军无力招架,死伤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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