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记忆短暂得令人遗憾。……忘却是掠夺者的特权。所谓机密的处理原本就是这样。真正的机密连自己都被锁在外面，无法访问。”

——《故去者之国》

8月8日，凌晨12点45分。

从便利店挣脱了自称尼古拉·多布留哈的男人的讯问后，山下田纮很快的回到了自己单身公寓。他的公寓是从外面加装了电梯的，毫不费力的，他就到了家所在的楼层。

在进了屋内后，他直愣愣的躺在了床上，疲倦袭来，他接触床的瞬间也感到了困意。但他想着在房间里味道不能太大了，躺了一会后便去洗漱，床上还有汗的印记，他被惊出一身冷汗。

在洗浴时，他的肚子也经着开始的凉水感到疼痛。今天他喝的要比往日都多，都要猛，山下田纮回忆着在刚才的对话...忽然觉得自己的记忆是那么的不真实，现实又是那么的不可靠。

“肯定是认错了我的人罢了，但我却害怕的仿佛就在哪儿见过他一样。”

“可是，我的记忆真的是步入病态的区间了吗？”

[“我该相信我自己的...吗？”]山下田纮还记忆起了在午后，那个在兼职时对他有好感的女人，名字...对，名字是叫[藤井凪]这似乎是很熟悉的名字，在脑海中出现了这个名字的时间，远远要早于这一天，甚至是与这个女孩认识。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

熟悉的感觉就像今晚时分，挣脱了那个人对他的锁技一样，他想起的略微是具象了些的场景以及人物...但是，对[为什么他们的脸，总是在回忆过程中逐渐的模糊？

山下田纮洗浴完，走入相对窄小的房间里时，看见月光的一部分如水一样，软软的洒在了房间里，还会随着窗帘的飘荡，时而失去时而完整。他坐在床上，被月光照着，身体的疼痛若隐若现，而那些脸庞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月光，是美的，但他在房间内看不到全貌。而全貌不知，或许，这也不是什么月光。

他起身走近了窗户，拿出了一本书，那是一本他蛮喜爱的科幻《高城堡里的人》他的记忆里，更喜欢另一个名字《高堡奇人》——里，写的是二战后，以美国为首的同盟国战败，日本、德国等***国家瓜分世界，确立秩序。

[我着迷的是那样的“可能性”世界究竟会有多少种发展的历史...人，人群，组织与社会...国家呢？是否也会有很多种走向的可能。

科幻是想象那些难以置信的现实。而现实是它的环节补充。

现实不一定是结果导向的。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原来会是以这样的方向开始，这样的过程里进行，这样的结果中收尾...他不像历史里说的周期律，或是科学史观下的经济、科学发展的论点...也不是光资源所能解释的清楚的矛盾

[...它发生了，就仿佛是在告诉人们，这个世界的终点，就在不远的前方。从这里起，很多事情将会失效。

8月8日前半夜，接近凌晨两点时分，山下田纮清醒了过来。在刚刚他还拿着书看着前页的序言，而现在他莫名的醒了。已经睡了两个小时，同时，他的手机一直响着，他知道大概是自己订阅的一些普通的讯息罢了，他打开手机想要处理，便看见了以下的新闻：

“据悉，泛东共和国第xx届应用科学博览会在日本千代田（首都）成功举办...到场的嘉宾有亚美联邦‘弥额尔’科技...他代表...闭幕时间为8月7日晚...前霓虹长官岛津晋三陪同

...8月8日，据悉弥赛尔·波吉亚也受岛津晋三的邀请，参与了奈良县立图书馆的剪彩...”

[“下午三点”]山下田纮是在6号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活动的消息的，但现在，再一次“得知”了这确切的时间，仿佛就是有人安排了他的时间中，一定会发生这提醒一样。充满了预知性，而且他刚好醒来。这一切是极具有对自身意义的鼓舞的。

[如梦一样灵活而沉重，但现实里恐怕再也没有这样像梦的时刻了。

[我的在意，还是占据了上风]山下田纮心想，以牺牲他人为代价，如果值得，为什么不做呢？

岛津也已经行将就木，不再是以往的，能将千万人卷入自己设想的“不义战争”中的人了。他杀了一个毫无进展，也不会有人对他再下赌注的狂妄者，不好么？

[“或许，岛津晋二是可以不死。但前提是，我现在还在梦中，我没有醒来。

他忽然的换了一副思想，这是随时会崩塌的转变。山下田纮像按着自己的思维，强迫着回到了原属于他的行进与挫折之中。[战争，是无休止的。

他身体如拉开的弓，难以抑制自己的活动，手就这样颤抖着。接着他将手机“扔掉”拿出了放在了储物柜里的衣服、日用物品、药...掏出了自己组装的武器，还有他准备了很久，才制造到的少量子弹。他做的是一把枪，而为什么会用枪，可能也像是他在之前所鄙视那人一样。他不觉得这样牵扯到其他人是好的。

他想结束的只是自己的战争。

原本他是想着通宵达旦，但愈发接近，状况越恢复到了当初下定决心的时刻。前一晚醉酒下的妥协，此时是云霄云散的了。

在月光下，他清点着自己的物品，定好闹钟。接着

沉沉睡去。

利威尔接通电话时按下了录音键。现在，通话结束，被对方挂断后。他设置手机为自动播放，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刚才的人所跟他讲到的几句简单到，没有必要去回放，都可以知道的信息。

[“利威尔，你来早了。再见一次吧。”

[早9点，“奈良县立图书馆，《故去者之国》中译031版”

[“在那，目标也在。”

[“如果值得信任，那么，我是直接去跟山下田纮共同出任务么？目标也在，不就是告诉我，我也需要参加这次的任务？”]利威尔想着，心里又摇了摇头

[“不应该是这样的。时间已经推去了。[恶魔]只是跟岛津晋二参加一次文化活动而已，8号不会是正式的行动时间。”]利威尔想起了在信息档案里，所说的那个关于时间的话。情报可靠，有且只能是眼前的这个山下田纮，是更神秘的，拥有更多的能力的；否则，很难解释这些矛盾与冲突的出现。

但是，在晚上的忽然接触里他确实不认识对方会是一个有这样的能力和魄力去击杀[恶魔]的人。

[那么，只有去了才能知道情况了。]利威尔想着。

接着，他看着自己现在还有的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的空档，他想到去做一件事，即好好了解一下弥赛尔·波吉亚。在夕颜所给的材料里，弥赛尔·波吉亚的信息太少了，而且人很神秘，的确，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动规划。

虽然也不是完全不理解。在“斯可卜”时期，他便已经听说过这位的大名了。

坊间称他为[恶魔]一如有人说a病毒的散播就是有他在参与，这个说法的举证出现在彼时花旗国普通公民口中的三流传言，说是他在成立“弥额尔”前，有主导政府的相关病理学、生物学项目。从最下沉的危机演练，到最上层的机密的[佐治亚指南]似乎都有他的身影。

在[八年战争]结束后，他又以新世界的引领人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像是[网络球]便是他们所制造的第一代可通用的现实附着系统，全球百废待兴，也都支持这样的科技生活化；而新时期后的所谓高桌，也都是传闻中的传闻了...在“斯可卜”的海外行动中，不时都会有出现与弥额尔关系不浅的事情，但作为基层，利威尔也只是接触过，并不实际了解。

忽然的，他想到了自己最后一次的行动...那个代号“米迦勒”的调查a病毒源起的行动，在当时他们被突然袭击，对方使用的是不明武器，有着能够瘫痪电子网，同时调出权限让众人不得不脱离装备进行战斗的可怕处情况。这似乎，也是值得注意的。

......

[意识是一种难以捉摸的现象，不可能说明它是什么，能做什么，从哪里来。在它上面没有写着任何能值得读出来的东西。]（Stuart Sutherland，International Dictionary of Psychology1989）打开“弥额尔”公司的官网，赫然从星空的动画中，出现了这句话，这句意识科学研究领域著名的学者Stuart Sutherland的看法。

[令人惊讶的是，绝大多数意识研究的认知和神经科学工作都和意识毫不相干

继续浏览，又出现了一句话，同样也是意识科学研究领域的解放性论文《迈向意识的神经生物学理论（Towards a neurobiological theory of nsciousness）》内的话，且还是论文首句。

[人类越是向前进化，就越是接近死亡。]最后，以这句话结尾，官网的首页展示在了眼前。

利威尔仔细的翻看着，也有诸多的链接内容，大抵是足够让他了解周全的。而与此同时，他也能通过一些灰色的网络环境，获得自己想要的内容。作为一个具有单兵作战能力的人，他也自学习有关初级构建网络安全的知识。

有时候，无用的也会生成有用，并且派上用场。只是往往的，这样的环境内获得信息都需要过滤多次，才能确保可以使用。

《PCI ——意识的界限》

利威尔看见了一篇这样的文章，想起了这是与“山下田纮”电话内说到的图书编号，031

“或许？也可以看看。时间并不赶”

利威尔显示出一些好奇，心想或许是有关联的：

[首刊（花旗国）《环球科学》...首于2018年...意识评估，是当代神经科学领域中最具有挑战性的领域之一。（意识方面的）错误评估一方面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影响至社会道德的伦理问题，另一方面还可能因为缺乏着肯定的判断，会给相关医疗保健卫生预算...造成巨大负担。

[...得益于神经影像、计算机技术的发展，神经重症患者意识评估手段不断丰富...fMRI的出现让意识第一次被赋予了“形态学“的特质，但是仍不够精确...神经影像技术作为法律的一部分...导致一些法律案件的混乱...

[....扰动复杂性指数（pertu

ational plexity index，PCI）被认为是近年来对于意识评估研究的一个重要成果。它采用TMS直接对皮层实施一个微刺激，然后在EEG上记录到刺激后的反应信号，通过复杂的数学分析，得到的指数称为PCI...PCI为神经重症医生提供了一个在无意识到有意识图谱上可重复的度量方法，而不再依靠有或无的方式去认识意识障碍。

[研究人员确定，要断定一个人有意识，PCI值至少应在以上，而无意识受试者的PCI得分应低于。以这个值为参考，研究人员又对严重意识障碍患者进行了大脑刺激-压缩测试（结果未显示），结果发现，有一些个体其实是存在意识的

[......

“PCI值大于，被认为有意识。”

“有意思的解法”利威尔想到。

可以看出，“弥额尔”的侧重，似乎是意识，并且在这之上他们所得到的成果，也就是网络球...印记。都是有比较细致的关系的。

他又想到了自己所遇到的“伊藤聪”以及夕颜、季陵沅，他们身上展现的技术，如果能够被解释为技术的话。可能推想中，有且仅可能也只能得出会跟意识有关。

[意识的确是神秘的，长期相关的研究，都是在一小段的距离里反复，发展看不见光，但也没有人说，世上的一切都是有所原因的。研究意识，相当于是想抓住人类的凝聚之所在。利威尔想起了那些称他为[恶魔]并且流传出了的各种阴谋论，推测，还有研究下的现实。

“不得不说，这些总归是有迹可循的。”

利威尔是习惯了去前置设想的人，不止是出任务带来的必要习性，也可能是他天然的取向所在。他会觉得这样的事情不简单，然后会逐步的推导它。

“这样的我也是由主观推出的。我也是样本之一，尽管我不曾连接过‘弥额尔’及其他”

“如果说作为一个科学研究者，成果是用于整体上坏的方向，那多数人确实会对他抱有猜测。”

[就像在二战时期，当时的花旗国及所代表的同盟国获得了[降生]能力，即落下人类第一颗原子弹，使得战争结束了，人们也进入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黄金时代...但也有很多发展学家认为，核武器就是消极意义大过积极意义的。

这样的观念，在三战时得到了侧向的加强，[八年战争]时得到了正向加强...也就出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公众们习以为常了如今的生活，会接受网络球带来的“定制体验”会让生活变的有序，有条不紊，但是又不止于背离自己的自我意识...如今，每天，所有人身上都在进行着“意识”的实验——网络球的便捷，不就是一种意识现实化的实验途径吗？人们可能是宁愿去面对不可描述的恐惧，也需要逃脱即将的、漫长的、可触的阵痛的。

《意识研究指向人类其中一个最宏伟的目标：意识上传》《论意识的神经生物学理论》...利威尔继续的查看着，黑布里散发电脑内的微弱光。高速的信息处理着，他力求尽可能得多了解些当下的自己所面临的情况。在途中，逐渐的[意识]总会提醒自己，想法是不够的——如果[沃罗塔]能够帮助自己去复盘，去进行着任务，可能一切都会很快的结束。但想到这——他又不得不被问题所延误几秒。

工作的特性是“重复”因此往往显得漫长。但这也要区分观察的范围，如果是几秒，相对于工作着的人，是不足挂齿；如果是几天...那么有待商榷。

“这是怎样的组织？自己又为何加入？”显然，这样的几秒，在伊凡·利威尔这里是重复的每天下进行计算了的“几秒”积少成多，漫长的小问题，会变成有内心问题邦国开辟疆土的工具。

工作中的利威尔不知道，为何工作，只是——总归有原因。他这么想

[我也在追寻着什么。

......

泛东共和国，自治霓虹，奈良

约8点45分，伊凡·利威尔到了图书馆。

“奈良县立图书馆，《故去者之国》中译031版，谢谢。”利威尔跟前台的书籍管理员说

“你好，稍等一下。”“...好了先生，在二楼的C区9-8处”

书籍管理员给了利威尔一张纸条，里面写着具体的存放点。

到了二楼的C区9-8处，他找着那本书所在的具体位置，很快的便看见了。将书抽出来，发现没有封存，而是能够打开的状态。

翻开书本后，里面有一页突兀的图像——因为其他的部分全都是文字。他明白这是一个空层，书是被掏空了的。他熟练的找到了空层上的凹陷，将覆盖的一页图像撕掉，里面就放着一个硬盘。

[这应该就是“后”文档了。]利威尔心想，他把硬盘拿了出来，装在了口袋中。将图像页重新贴回，然后把书原封不动的放在了原处。

“利威尔，你来的刚好。”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侧面传来。书放好后，他微微转头，看见了眼前昨天就见过了的人，山下田纮。

“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山下田纮。”

“......再见”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