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屋里什么东西烂了？”
门刚打开，男人就皱了皱眉。
“嗯，肉放坏了。”
蜷在沙发上，示意垒了一面墙的物资男人可以随意取用，白泉拿起两瓶矿泉水，一瓶当头浇下，一瓶一口喝光，然后仔细品味自己身上各处的伤痕。
“我有个妹妹，她和我关系很好，但是她去上大学我就不能常常看见她了，即使她的学校是本市的大学。”
男人没有去挑选那些难以入口的单兵口粮和压缩饼干，直接把两个大号自热火锅摆到桌子上。往火锅里加水，男人道。
“你要是在自己家里囤了这么多吃的，还有矿泉水，我还不能这么快注意你，也就觉得你是个没什么特点的生存狂罢了。可你不是，你在这么高档的酒店租了最贵的房，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很难让人不怀疑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这场灾难。”
“……”
白泉目光移向放在沙发上的弓箭，估算自己能否一把夺过射杀这个几乎看穿自己底裤的男人。
“别偷瞄了，你敢摸那把弓我直接把你腿打断。我对你的秘密没兴趣，如果想杀你我射的那两箭就瞄你脑袋了。你怎么知道这场灾难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和你在一起，我大概率会在日后发生的更多灾难里获得先机。”
“你说你有一个妹妹，你要去学校里找她吧？我就是个大学生，能带你去学校找她。”
男人鹰隼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把自热火锅递过去：“你……”
“怎么？”
“没事，赶紧吃，吃完这顿你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
用湿巾擦擦筷子，白泉和男人无言对坐，各自吃饭。
“才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啥。”
“这种事不都是谁先提起来谁先说的吗……”
男人拍拍沙发上的反曲弓：“我拳头大，你先说。”
“张哲。”白泉一脸无语，把一粒花椒挑出去。
“嘿嘿，这就对了。我叫李凯，凯旋的凯。家住洲锦，以前在老美那边待过，像你这种学生我能打二十个不费劲，你就好好跟哥学吧。”
李凯脱掉身上的迷彩服，古铜色的肌肤上青筋毕露，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发力愈发明显。白泉上手捏了捏，不得不承认，这等筋肉人若是给自己一拳，自己保不齐就直接找阎王爷报道去了。
“你这把弓是叫反曲弓？上边这些滑轮是干什么的？”
“好比说一根五十斤的棍子，你想把它压弯是压不动，再加上几只手辅助你，你就压的动了。那些滑轮就是给你省力用的。”
李凯空弓在手，肌肉微微用力将整把弓拉开，随后慢慢撤力：“你记住，到什么时候都不许这样。”
放下弓，李凯双手虚握，做了一个拉开弓猛松手的动作。
“弓上没有箭就拉弓松手对弓片本身损伤很大，要是在箭馆能被老板打出去，要是你瞎闹拿这把弓空放……”
李凯给了白泉一个“你懂的”眼神。
“大哥……咱俩好歹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不至于两句话里威胁我十次吧。”
“屁！我是说这把弓要是让你玩坏了，咱俩就死定了！我就这么一把弓，坏了拿什么阴人？”
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李凯手指抵着箭尖，拿箭的手微微发力，手指上很快出现一滴血珠。
“箭是消耗品，木杆要是折了这一支箭就废了。而且我这种木杆的还和那些玻璃纤维的不一样，这附近也没有箭馆，用一根少一根。”
“所以……吃完这顿饭我教你徒手格斗和步兵作战行进，咱们带点水就出门。我前天在那家饭馆里躲着的时候看见那边有栋楼，里边全是人。就当拿他们练手了。”
白泉手里捧着的自热火锅瞬间就不香了。
“真人演练啊？我万一挂了咋整？”
“死了就死了呗，死了就证明你活不到看见我妹妹的那天。我已经看过了，现在街道上的车有一辆算一辆，轮胎全烧化焊地上了。咱俩在市中心，她在城北，徒步的话这个环境多说得走一星期。你要是还没上路就被人打死了，我只能说你太虚。”
筷子指着白泉瘦弱的身板和几乎没有线条的手臂，李凯耸耸肩膀。
“行吧，是这么个理。”
饭毕，二人去到隔壁房间清空客厅，开始系统的格斗教导。
“手肘夹紧身子，不要向两侧打开。这样不容易被突破到中线。”
“左手夹紧耳朵，对，这样你就可以用胳膊肘抵挡冲拳了。人的胳膊肘比拳头硬，而且没什么感觉，如果我一拳头砸在你胳膊肘上，我能骨裂，你能啥事没有。”
“脚步别卡太死，身体前倾，别像个电线杆子似的……对，出拳打我鼻子……你特么瞄哪打呢？打鼻子没让你打我嘴！你照着鼻子一拳下去对面直接睁不开眼睛了，打他嘴有个屁用？”
十二点半，李凯轻轻踢了一脚烂泥一样的白泉，有些嫌弃：“你是真笨呐，外边那几个你是怎么打废的？”
“偷……偷袭……咳咳……”
白泉此刻心情很不好，但又很安心。
自己虽然被这个退伍兵练成死狗，但也知道了自己无论再怎么阴险、手黑，在系统的拳法和格斗术面前都是花里胡哨。
撩阴腿怎么破解？
左腿迅速高抬腿，膝盖向右偏进行格挡，然后左脚砸地，右脚飞踹！
李凯四十四码的大鞋印拍在胸口，直接把自己踹背气，跪地上咳嗽了五分钟才缓过来。
“你这不行啊，玩阴的有个前提，就是你能正大广明地把敌人打趴下。你要是不能保证自己必胜，明知道实力有差距还跟人干架，你不死谁死？”
李凯递过来一瓶水，和白泉并排躺下：“现在快一点了，咱们睡一会儿，睡到四点就去。”
“为啥四点？这时候他们不应该已经睡了吗？咱们直接杀进去不就行了吗？或者扔个白酒瓶子进去，给他们一把火烧出来，咱们在外边偷他们屁股什么的。”
“不行。他们有二十来个人，刨去女人小孩就是十三四个。而且这群老爷们一个比一个膀大腰圆，徒手的话我都不见得一个打仨。”
“而且他们半夜有两个人守夜，四点钟那阵是醒着的人最乏、睡着的人最困的时候。我们那时候过去他们正睡得懵逼，你也正好休息好了，你生存几率能大不少。”
“所以……你不进去吗？”
“我进去还有你什么事了？直接搭弓射死他们不就完了？我让你跟他们斗一斗，在实战中磨一磨自己，省得以后跟人打遭遇战像外边那几个似的，人一多你就麻爪了。”
“睡觉睡觉，别废话了。”
摆摆手，白泉喝光后翻了个身，不再与李凯讨论之后的问题。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尤其是床上的时候。
二人蹲在一栋被陨石砸没一半的写字楼里，隔着窗户窥探对面楼里的人。
“十二，十三，十四……十六？！你特么坑我是吧？”
李凯抢过单筒望远镜，仔细查了一遍之后也有些尴尬：“那个……他们不是分开睡的嘛，你就先偷袭那些睡着的，把他们脖子抹了之后人不就少了嘛……”
“你少给我卖萌！这特么是偷袭的事吗？二十二个人，四个女人两个孩子，剩下那些最小的我看也十六七岁，你让我怎么打？”
随手捡起一块尖角的石头在地上画了个图，白泉指着图上的三团篝火和代表人的图案，有些头疼。
“你看，对面都在二楼睡觉，守夜的只有这里一个，这里一个。最左边的那堆火全是女人小孩，你就从他们那摸过去，把中间那圈人搞了，然后就往四楼跑。”
李凯搭弓瞄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在四楼的话，一旦打不过了就给我打信号，我远程给你火力支援。这会儿正好天上没雨地上少风的，距离也不远，就二十多米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哥哥我一打一个准。”
递给白泉一把直柄刀，李凯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哥相信你！加油！”
“……”
十公分长的刀刃，七八公分的橡胶手柄，刀身厚度至少三毫米，刀身两侧还开了一排小孔。
从味道和颜色来看，那应该是放血的。
“我一直随身带着的，都多少年了，能借你你就偷着乐吧。别墨迹了，再磨叽天亮了。”
站在这栋承载了二十二条生命的大楼前面，白泉把刀子叼在嘴里，佝偻着身子贴墙走进门，进门前对着藏在水泥垛子后面的李凯比了一个中指。
如果不算女人小孩，那就是十六个战斗力。如果算，那就是二十二个。
这还不算潜在的守夜人和在房子外面看不见的死角有没有藏人，如果有，活着出来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阴着打，打游击，实在不行就跑吧。
白泉小心翼翼地寻找落脚点，在每一脚踩实之前都会仔细分辨有没有碎石或是碎玻璃，唯恐发出声响。
夜袭，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