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这么久你做什么去了？”

刘东阳将篮子放在院子石桌上，连忙上前搀扶着老妇。

动作行云流水，无比熟练。

刘东阳顺其自然，按照身体本能意志而动，先完成柱子遗愿再说。

（接下来，是以柱子身体本能的视角）

老妇满脸尽是温和笑意，坐在石凳上，将拐杖放好，好奇的问道:“这篮子里是什么？”

老妇叫什么，柱子并不知道，以前也问过，可是老妇笑而不语，而后便没有再问，反正这老妇，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柱子笑道:“婆婆，你猜猜看。”

老妇笑道:“你个憨货，还会打哑谜了。”

随后直接打开了盖子，她的手满是褶皱，但是很白，显然是保养的很好，但刘东阳感觉到一丝怪异。

一股香味飘散，虽然冷了，但香味很浓，勾人食欲。

老妇惊讶道:“福德楼的流水鱼？”

“还有...落花酒？”

柱子笑道:“是啊，您今天生辰，我攒了点钱，给您买回来了。”

说着将菜肴和酒水拿了出来，还有碗筷，都摆放好。

老妇慈爱的看着他，心中满是暖意，眼中又露出一丝怜惜。

“你攒了很久吧，婆婆这么大年纪了，还过什么生辰，留着钱给自己买买身衣裳啊。”

她以前不过随口说了一句，有点想念福德楼的流水鱼和落花酒，没成想这孩子就记在了心上。

这孩子虽然憨厚倔强，但有一颗许多人没有的赤子之心。

老妇很是感慨。

柱子笑道:“婆婆别担心，我还有银钱呢。”

“你看。”

从胸口拿出一张银票放在了石桌上，十两。

老夫惊疑道:“你这哪儿的？”

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质问之意。

柱子有些手足无措，说道:“这是我前段时间，去李家收‘香’的时候，那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给我的，说是李夫人诞下了个男孩儿，都有赏。”

“我正巧赶上了。”

虽然李家生子是真，但柱子谎言瞒不过她。

老妇看了看他衣裳，心中思绪流转，问道:“福德楼的人打你了？”

柱子连忙摇头道:“没有。”

老妇眼神一厉，说道:“脱衣服。”

柱子:“啊...”

老夫拿起身边拐杖，用力一拄，喝道:“脱！”

看婆婆生气，柱子慢吞吞的脱掉了上衣。

老妇看着他身上的清淤，眼中满是心疼、怒意。

伸手轻轻的拂过，柱子身形一颤，咬着牙不出声，努力的笑着。

老妇怜爱道:“疼吧

。”

看他不生气，柱子心中一松，又怕他担心，连忙摇头道:“不疼。”

“婆婆，我身体好着呢，你别担心，我等下去找个医馆，买点药酒擦擦，过两天就好了。”

“这么一算，还有不少余钱哩，明儿我再去给您添件衣裳。”

看着柱子脸上纯真的笑容，老夫眼睛泛红，喝道:“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还不快去找大夫！”

柱子摇头道:“婆婆，您先吃，之后我再去大夫，您今儿可是寿星。”

老夫无奈道:“好，你也一起吃。”

接过柱子递过来的筷子，吃了起来。

慢条斯理，竟透着一丝优雅？

老妇吃鱼喝酒，很是惬意，面色幽幽，双眼出神，似乎在回想什么。

柱子闻着香味，偷偷的咽了咽口水。

一盏茶后。

老妇回神，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放下筷子，说道:“婆婆吃饱了，剩下的你吃吧。”

柱子:“啊？还有这么多呢。”

那鱼，也只吃了小半，酒倒是喝了大半。

老妇温和道:“吃吧。”

柱子:“哦。”

随后大快朵颐。

很快，柱子放下了筷子。

老妇问道:“怎么不吃完？”

柱子笑道:“留给婆婆晚上吃。”

老妇心头一颤，微微低头，身子微颤。

柱子担忧道:“婆婆，你怎么了？”

老妇抬头，眼眶泛红，轻声道:“没想到，我一个孤老的闻香婆，到老还有这么一个孙子...”

“知足了...”

柱子不知其意，只得笑着，随后收起碗筷。

老妇说道:“你吃吧，明天婆婆带你去吃大餐。”

柱子顿时一愣:“啊？什么大餐？”

老妇笑了笑，说道:“你去找大夫吧。”

柱子摸了摸头，说道:“好。”

老妇叮嘱道:“记得去王家医馆，找老王头，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柱子心中不解，点点头，随后走出门。

老妇起身关好门，来到自己房间内，掀开自己的床被，将一块隔板拿开，一道阶梯出现，她走了进去。

密室不大，下了十几道阶梯到底，漆黑的房间内，有一座神台。

老妇点燃烛火、线香，跪地三拜，目光幽幽，轻声道:“祖师在上。”

“弟子许琳湘，一生孤苦，没想到到老，收了这么个孩子...”

“这孩子凄苦，其心赤诚，弟子时日无多，心有不忍，离了我，这孩子该怎么活下去...”

“我等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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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从王家医馆走出门，手

中拿着一瓶药酒。

神色一晃，眼中闪过一丝慧光。

刘东阳心中一叹，柱子的遗愿，就是这么简单。

他好像第三者，但又参与其中，其心，其意，心中最清楚不过了。

当真是赤诚。

刘东阳回头看着了眼，医馆很大，人流很多，王大夫声誉医术都很好，药酒擦拭几遍，身上的淤青消了许多。

不过，这王大夫，对他一个闻香人的态度，也太过“友好”了。

哪怕品性再高洁的人，闻到他身上的“异味”，都有异样。

而那王大夫，眉头都没皱一下，全程笑脸。

就连药酒，也只收了个本钱。

这些，都有些怪异，应该源自于那闻香婆了。

刘东阳喃喃道:“看她的样子，应该没多少时间了。”

身子一颤，心中生出一丝异样。

刘东阳叹道:“放心，我会替你送终的。”

“她是寿终正寝，也算是福德了。”

异样彻底散去，一点灵光没入虚空，入轮回而去。

刘东阳心中有些感慨，随后默念《度人经》，送了一程。

这等赤诚之子，愿来世能有好福缘。

夜晚。

刘东阳在院中打拳，老妇已经睡下，现在是前半夜，后半夜才是闻香人的工作时间。

他动作很轻，配合着药酒之力，身体内的气血慢慢游走，一天未曾睡眠的疲惫感，也迅速散去，精神头越来越好。

一个时辰后。

刘东阳收拳而立，身上丝丝蒸汽升腾，毛孔张开，点点黑色血液溢出。

这是体内淤血，现在已经排出来了，体内五脏传来“轻松”之意。

根源已除，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刘东阳从院子井中打了几桶水，清洗一番，换了身衣裳，坐在石凳上，静静的等待着。

对于明天的“大餐”，刘东阳也有点好奇。

随后默念道经，调理着体内气息。

半个时辰后。

刘东阳看了看天色，时间到了。

随后推着院中的推车，出门而去。

对于“闻香人”这个职业，刘东阳也有了些感悟。

也许是命运安排，这个最下等的职业，在深夜里走街串巷，说不定能见到另一番“人间”。

世人所见人间，大多是白天，那黑夜呢？

又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待他离开后，一扇窗户支了起来。

老妇看着黑夜，似是能够看到街道上刘东阳的身影，目光惊异，喃喃道:“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拳法？好生精妙的道意。”

“也不知是哪位道门高人给的机缘。”

“不过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