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星没有让可可靠近秘境所在的山头，他在山外面找了个山洞，再三翻看可可的命运，确认还有三年九个月后才离开。
“你这的秘境都是怎么来的？”安顿好可可，连星想起问关于秘境的事，“里面是有什么法宝啊功法啊之类的么？”
姜渇修给了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天翼扔下来的。”
“里面有能获得层数的异兽，击杀它一定会获得它的下一层。也有传闻说，在秘境中击杀别人获得层数的概率也接近百分百，所以要小心。”
看来这世界的人们深受“规则”判定不准确的毒害啊，感觉有点像标准世界的抽卡游戏，秘境的异兽就是保底机制？连星边联想边问：“异兽有玄尺么？”
“没有玄尺，一般只会有一种职责的层数。”
“那它岂不是很弱？”
“并不，”姜渇修摇头，“异兽并不是拥有层数的野兽，它是天翼专门培养的，对职责的应用权限比常人要高得多。”
“秘境有多大呢？”连星想到仙侠文里的秘境，大多是天外有天。
“就这座山啊。”
连星停住脚。难怪叫做“扔下来”，难怪一个村长都能知道附近有秘境，常年居住的地方突然多了一座山，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没理解连星的震惊，姜渇修还在苦恼：“其实我一直都觉得秘境最难的点在于找到入口，异兽都很喜欢挖洞，在山里建家。”
“找入口？这个我会。”连星自告奋勇，他怎么说也是个隔壁的天道，就算串不了门，简单看看气运还是可以的。
除了生物，非生物亦有命运，甚至要比生物的命运复杂得多。
毕竟非生物是没有存活和死亡之概念，也无怪乎有人在石头上刻字，想要不朽。
但相应的气运概念也有所改变，气运高的，是对于观测者较为有用的。
连星伸手，在姜渇修诧异的目光中，直接将自己的左眼珠子挖出来。
视神经被扯断，圆溜溜的左眼球掉到地上，不知滚到了哪个角落。
再闭上右眼，用黑漆漆血淋淋的左眼眶去看世界。
失去眼球的眼眶自然什么都看不见，世界成为一团团的黑影，而后气运开始微微发亮，像是一株又一株黑暗森林里的蘑菇。
绕过姜渇修那能把他闪瞎的气运，连星遍览整座山，找到五处气运相对旺盛的地方，睁开右眼指明最近的一处。
几次张嘴欲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理素质算得上强大的姜渇修最后只是默默帮忙冻结血液，便按照连星给的方向继续前进。
瞎了一只眼，连星倒没什么感觉，反正他没有痛觉，经历过有实体的感觉之后，就算完全将他的实体粉碎，他也能分分钟重塑个实体出来。
在快要到的时候，姜渇修突然停下。
“到了？”连星问，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不是到了，而是迎面撞上同样举着火把的一行人。
看服饰就知道绝非善茬，瞧那云锦长衫、高挺围式，皮革束腰、玉佩垂挂，怕是宗门子弟结伴出行，而离这最近的便是青岚城。
这光芒的传播范围可真够小的，连星叹气，颇有种拿光速不变原理、相对论砸天翼头上的冲动，当然他也有隐约感觉到，其实这里不是光芒消失，而是人看不到了。
“呵，外国人。”领头的紫衣少年出口就是嘲讽的语气“来青灯怕不是连路都找不明白。”
外国人？是因为姜渇修的蓝眸么，连星回想，确实云山镇的人全是黑发黑眸，但是来自南烟的李七七母女也是黑发黑眸，目前这三个国家都是东方古代的样式。
“还带着一个独眼乞丐？”
听见这话的连星抬头，正好对上紫衣少年不屑的目光，还挑衅似地挑了挑眉。
乞，乞丐？？？
连星无语了，虽然他现在衣着破烂看上去确实像乞丐，但嘲讽这种事，姜渇修能忍他忍不了，当即手一挥，那伙人腰间的玉佩通通被控制到空中。
玉佩看上去普普通通，但连星有注意到姜渇修腰上也别着一模一样的玉佩。
都说了他大本事没有，小本事一堆，这个世界显然也没有御物这种能力，毫无防备之下轻轻松松让他得手。
那伙人确实没见过这等“奇术”，当即慌了神，某位小弟笨拙地跳起想够玉佩，那玉佩却在空中左躲右闪，始终保持一个若即若离的高度。
“你！”眼见玉佩拿不回来，紫衣少年一急竟拔刀要与他一战。
姜渇修挡在连星身前，抿唇冷静对视，周身的温度瞬降，仅仅一个冷冽的眼神就吓退紫衣少年，而后扭头跟连星说：“默念‘打开’。”
连星照做，玉佩里哗啦哗啦掉出一大堆树叶状的金银铜。
原来是钱包啊，连星笑着看对方手忙脚乱地开始捡钱，干脆停止控玉佩，直挺挺地砸在那伙人头上，趁着他们无暇顾及别的，就跟着姜渇修去找秘境的门。
“排斥外国人是很正常的事，他们恶意并不算大。”姜渇修轻声解释。
隐约间，连星还听见身后紫衣少年的怒吼：“进去个鬼啊，回城！”
还没等笑意再度浮上嘴角，他突然有了预感。
翻开书页果不其然地看到紫衣少年的死亡时间延后。
“林博，男，十六岁，生于青灯，死于今日。”
变为了“死于三年后。”
他这是顺手还救了人一命啊。
“少爷，我们真的就这么回去么？”林博身后的小弟犹豫着。
“废话！”林博不客气地骂道，而后才小声跟同伴们说，“那个外国人很强，另一人也相当诡异，一个秘境而已，不值得跟他们起冲突。”
“可是这秘境可能不普通啊，我听说青崖岭的楚萧云也过来了。”
“什么？你说那个女人也来了这秘境？”林博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而后又是一声咒骂，“那她最好死在里面！”
……
姜渇修弯腰拨开杂草，里面漏出一个垂直往下的路口，他把灯笼别在腰间，招呼连星：“我先下？”
他熟练地凝出冰棱，慢慢插进墙壁里用作落脚点往下走。
看着那深深埋入墙壁只露出短短一截的冰棱，连星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他连爬山都没学会就开始要攀岩了，只能默默咬牙一步一步缓慢下去。
这就导致，等到姜渇修下到最底层喊他的时候，他才刚刚下了三分之一。
“你让开一点。”连星转过身子，背靠墙壁，面朝洞底，准备自暴自弃。
得到姜渇修的肯定回答后，他干脆利落地纵身一跳。
左内踝、外踝、前踝粉碎性骨折，顶着姜渇修难以言喻的目光，连星拍拍灰尘，自己掰正脚腕，把脚掰到看上去没问题就站起，走路依旧很稳很轻巧，半点没有骨折的样子。
大山内部被掏空，姜渇修轻车熟路地进去，点燃墙壁旁的蜡烛，一点火光顺着火线上下同时蔓延，很快照亮整座秘境。
秘境内部像一个巨大的旋转井。
井的直径要有上百米，脚下是螺旋式的楼梯，砌在井壁里，火炬顺着台阶盘旋而下，像是一条盘缩的龙，守护着最深处的一汪池水。
头顶是印着奇怪花纹的巨大石板。
好大啊，连星小心翼翼地走到楼梯边，扒着边缘往下看去，他们是从山腰的洞口进来的，底下很高，看不清池水的深浅。
他犹豫着开口：“那一会儿会杀……打架么？”
“那要看异兽的职责和层数，”姜渇修摩拳擦掌，“碰上异兽外争斗的概率不大。”
有你这句话就感觉一定会打起来啊，连星哀叹，他觉得有一点姜渇修要明白，“我不会打架。”
“啊？你不是很厉害么？”姜渇修惊讶道，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你能把自己眼睛抠出来，还能撑着变形的脚走路……”
“我是很厉害，但那不代表我打架很厉害啊，那些只是因为我体质特殊而已。”连星双手一摊，相当无辜地回复。
姜渇修数落道：“可是你的力气很大，正常人很难将眼球完整抠出，体力也很好，跟着我一路走过来，汗都没出。”
听罢连星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似乎没有灵力炼体的说法，高攻低防，他之前在灵气的修仙世界，少说了修到元婴，身体素质极佳且辟谷了。
“而且，在地玄境的打斗其实也基本上靠锻炼的剑法之类。”
“你确定？”连星想到姜渇修之前那个冰雪凝尸体直接化水，他不觉得自己能抗住。
“你一会试试不就行了？”姜渇修抬头看着顶上的楼梯里有三位黑衣人进来。
不会这么快吧……连星跟着姜渇修慢慢向上走去，而那三人在往下走，眼看将要会面，隐隐有点紧张。
不过显然双方都没有这么早就起冲突的意思，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擦肩而过。
穿着黑色长袍，戴着黑色帽子，脸上蒙着黑布，名副其实的黑衣人，就连腰间的玉佩都是黑的。
偷偷打量的连星见状皱眉，他感觉黑色玉佩比普通的绿色玉佩气运更足。
保险起见，他默默将灵力附在上面。
正常御物的距离很短，但是提前附着上灵力，范围可就大多了，连星没有具体实验过，但据他估计，目所能及的范围内都可以。
往上走找到块气运不错的平台，姜渇修提议休整，告知连星：“现在等异兽出现就可以，一般它现身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
偏远的秘境来者比想象中多，不一会就有一位老人领着一个看上去比姜渇修还小的少年从下方的楼梯上出现。
其实从服饰就能看出每伙人的不同。
姜渇修的白色锦服，质地绝佳，陪他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也滴尘未染，必定有特殊之处，白色也坦坦荡荡，很适合姜渇修，本来是黑暗中容易暴露的颜色，此刻在灯火通明的白色旋转楼梯上，反倒成了保护色。
迟来一点的三人组就全是黑衣，显得鬼鬼祟祟，像是亡命之徒。
至于刚到的那一对师徒明显穿的破旧，把一个穷字写在脸上，当然，也不排除是为了扮猪吃虎而做的伪装。
“到点了。”对时间很敏感的姜渇修提醒道。
话音刚落，秘境的火焰突然全部灭了。
世界陷入黑暗，连星紧紧握住手心，努力克制住点火的欲望，静静等候异兽的演出开始。
咔嚓咔嚓，机关运作的声音从下方响起，夹杂着什么东西破出水面的哗啦声。
一座顶着两簇蓝火的龙门从水池里缓缓升起，高度惊人，竟是快与连星二人齐高，照亮秘境。
这座山头不会叫龙门山吧，有点近视的连星眯眼仔细瞧着池底。
轰，瀑布从龙门上奔泻而下，池水里隐约可见红影跃动，是一群大红鲤鱼，只见那鱼群越游越快，整体看去像是一个旋转的陀螺，当这个陀螺旋转速度快到一定程度时，一条鲤鱼突然逆着湍急的水流向上冲去，波浪滔天中腾空跃起，意欲跳过龙门。
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此地异兽，一条在连星看来很可爱的鲤鱼。
“阻止它！”眼见这鲤鱼跳得很高，足够越过龙门，连星没看书页，可这种事情哪用看命，左看右看都不是什么好事。
姜渇修摇了摇头，按下连星的肩膀，宽慰道：“没事。”
原本高度足够越过龙门的鲤鱼突然不自然地下落，瘦小的身躯一头撞上龙门，刹那间水花四溅。
“后退。”姜渇修脚步一转，挡在前面，没有拔剑，连星只觉得周围温度降低，以为他会制作出冰盾之类的。
实际上用不着冰盾，水花直直刺向二人，又像是失去力量般地突然消失。
细看才发现，原来是水滴在靠近他们时汽化成了水蒸汽。
一次危机解决，鱼群并没有善罢甘休，转眼间又是一条如出一辙的红鲤鱼起跳。
姜渇修不太满意地说：“应该是个辰星肆。”
“而且，”他皱眉看向底部，“有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