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期期中考试，她的成绩突然大幅下滑，这也是她上高中以来的第二次下滑，上次月考，她还只是考了第二，拿了全级第五，这一次她掉出全班前三，掉到全级二十。
周雪对丈夫的种种怨念与不满在拿到成绩单的那一瞬，如同山洪暴发，全部倾塌。
项婷婷这一次没有承受住母亲的训斥，她也对父亲的保证失望了。
周雪支撑自己的那根弦也崩塌了，开了煤气，选择结束自己和丈夫的生命。
……
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岳阳跑到满头是汗，他顾不上抹一把脸上的汗，一路冲回小区，冲到了家门口。
打开房门，屋子里一片暗黑，拉上的窗帘挡住了外头的灯光，屋子里一丝光亮也无。
寂静之声得好像没有一个活人。
岳阳“啪嗒”一声打开了玄关的灯。
鞋架门口放着两双拖鞋，岳阳换了鞋往里走，随着灯打开，屋子里的狼藉也印入岳阳眼帘。
碎瓷片伴着饭菜从餐桌溅到客厅。
沙发上蜷缩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岳阳轻轻呼出一口气，暗暗握爪给自己鼓了鼓劲后慢慢走上前去。
“小雪，我，我回来受……挨打了。”
蜷缩在沙发上的周雪本来只是眯了眯眼睛，听见这句话，她缓缓转过头看向了岳阳。
红肿的眼，茫然愤怒的脸。
岳阳咽了咽口水，“你，还在，很生气吗？我，我……我耐打，你……”
“滚！”“诶，好！”
岳阳转身就麻溜离开。
周雪：“……”
周雪攥紧拳头，起身回了房，房间门“嘭”一声关上，吓得正去拿扫把的岳阳一个哆嗦。
岳阳看着空荡的客厅，暗暗呼出一口气。
她回房间了。
岳阳去厨房拿了抹布和垃圾桶，先把桌子上的狼藉擦拭干净，这才拿了扫把来扫地……
碎瓷片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似在哭泣，似在欢送。
屋子里的两人各自坐在床头，一人侧耳隐于昏暗的台灯中，一人抬头望着窗外的星空。星星真美，一闪一闪。
星星会说话吗？
星星说话会有人听吗？
如果她也成变成一颗星星，妈妈能不能听她说说话。
外头碎瓷片碰撞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岳阳把所有垃圾清扫干净，洗了拖把开始拖地，地面有油，他转了一圈后，拿了洗洁精来洒。
干净的泡沫出来，不一会就变脏再被拖把带走。
周雪买的蔬菜只剩下一把白菜了，冰箱里只有两颗鸡蛋，岳阳的目光在旁边的酸奶上停留了一瞬舔了舔嘴唇后拿着鸡蛋关上了冰箱门。
眼不见为净。
点火，烧水。
平底锅里放一点油，鸡蛋放进去，滋啦啦响，香味一下蹿出来，岳阳使劲嗅了嗅。
媳妇一颗鸡蛋，女儿一颗鸡蛋。
他有鸡蛋香。
下面条，烫青菜。
笃笃笃之后，撒上刚切好的小葱。
两碗白菜鸡蛋面就做好了。
岳阳端着两碗面站在两个房间门中间陷入了纠结。
“小雪，饿了吧，我给你下了一碗面，快趁热尝尝，我给你放这了，面坨了不好吃哟。”
岳阳打开门，在周雪开口前放下面碗转身离开。“叩叩叩。”
“婷婷，是爸爸，我可以进来吗？”
坐在床头的项婷婷没有什么反应，岳阳又敲了敲门后，轻轻拧开了门把手。
“婷婷，爸爸进来了。你是在看书吗？”
有光从窗口照进来，房间里不算黑暗，岳阳的目光看向床头靠着的人，走到了项婷婷的书桌前，轻轻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
书桌前一片狼藉。
课本试卷和笔杂七杂八的掉在地上，椅子角还有一个黑色书包静静躺在那里。
岳阳子低头就对上了书包拉链上粉色小兔子的眼睛。
岳阳：“……”
岳阳将托盘垫在书桌一角，抬手轻轻将书桌上的书拿到一边，才将托盘全部放上去。
岳阳弯腰捡拾地上的书和试卷，声音温柔道：“婷婷，饿了吧，爸爸给你煮了鸡蛋面，快来尝尝，一会面要坨了。”
床上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但若仔细去看，会发现她抱着膝盖的手指动了动。
“婷婷，你不是很喜欢吃爸爸煮的鸡蛋面，以后只要你想吃，爸爸都做给你吃好不好？”
项婷婷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呼吸也加重了两分。
岳阳将所有的书本和试卷都捡了起来，整齐地摞在书桌上，又把笔也捡起来。
“婷婷的笔真可爱，居然是只小兔子，爸爸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可爱的笔。”
“婷婷是在哪里买的笔？能给爸爸也买一只吗？”
床上的人终于转过了头，平静的目光下是细碎的波涛。“婷婷快来。”岳阳冲着女儿招了招手，轻轻将女儿的小兔子笔放在书桌上，拍了拍椅背，“快过来坐，把面吃了，我看见冰箱里还有酸奶，婷婷想不想喝酸奶，爸爸去给你拿一罐好不好？”
岳阳转身离开，出去后又探了脑袋进来，“乖乖吃面，爸爸很快就回来。”
项婷婷看着爸爸离开，目光落在书桌上的面碗上，她动了动，半边身子又酸又麻。
酸麻得她眼泪一下涌了上来。
她和爸爸都是废物呢。
岳阳打开了冰箱，拿了一罐酸奶，想了想，又拿了一罐，再拿了一罐悄悄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岳阳去到主卧时，面还在那里，周雪也还在那里。
“你不饿吗？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出去！”
“要不要喝个酸奶？”
“你假惺惺的样子我看够了！滚啊！”
岳阳一个哆嗦赶忙把酸奶放下，“这是你买的。”
房门重新关上，周雪撑起来的身子靠回床上，无力的缓慢瘫软下去。
岳阳拿着另一罐酸奶敲了敲女儿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
“婷婷，喝酸奶吗？”
一个脑袋从打开的房门缝隙探进来，小心翼翼又带着期待。
父女俩的目光撞上，岳阳顿时就咧开嘴笑了起来。
“爸爸陪你一起喝个酸奶怎么样？”岳阳掏出另一瓶酸奶，拿着两瓶酸奶冲着项婷婷乐呵呵的摇。
项婷婷到嘴边的不想喝就变成了“好”。
岳阳登时更高兴了。
“嘿嘿，那爸爸给你戳开，你想喝草莓味的还是蓝莓味的？”
项婷婷的目光落在草莓味的酸奶上。
甜甜的草莓。
岳阳立马戳了吸管把酸奶递过去，“给你。”
项婷婷看着眼前温柔的爸爸，接过酸奶后轻声道：“谢谢爸爸。”
“傻丫头，跟爸爸客气什么。”
“咚”一声岳阳戳开了自己的酸奶，满足地吸了一口后看向女儿，就见女儿深埋着脑袋，肩膀在轻轻耸动。
岳阳吸酸奶的动作一顿，大掌试探了一下，落在旁边的墙上。
“明天爸爸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低声哭泣地项婷婷轻轻摇摇头。
“没关系，爸爸来安排，面条坨了不好吃，你一会先把鸡蛋吃掉，爸爸重新给你煮。”
项婷婷抬起泪眼，“爸，我期中没考好。”
项婷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跟爸爸说这事，就在这一刻，就特别的想要告诉爸爸。
想得到夸赞或是得到训斥。
抓住希望亦或彻底灰暗……
岳阳手里抓着未喝完的酸奶，对上女儿的目光，看到女儿眼底的期望与决绝，他的心就抽疼了一下。
一下之后细细地疼就传遍全身，鼻头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他的大掌往下落，轻轻拍在了女儿的肩膀上。
“没有人能永远成功，今天败了也只是今天。爸爸知道婷婷下次会努力，乖啊，有爸爸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