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和她们的故事

《关于我和她们的故事》

第一章 写一本书作为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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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菁。

说起来我们都已经认识好多年了,从初中到现在。但初中那会儿,我忙着早恋,忙着打篮球,忙着王者荣耀,忙着很多很多与她无关的事。对她最初的印象,嗯,怎么说呢,是个小胖子,其他的,倒也没有。

关于她,得先提一个人——建国。他是个干干净净却又有点邋遢的骚年,兼职我的好兄弟。至于为啥提他,因为初中那会儿,他是张阿菁的同桌。我们就在村里的初中读,地方不大,环境也就那样,不算好,也不算差。那时候,我是班长,兼职纪律委员,管也管不了什么,也就上课前几分钟安静,上课喊个起立。但难就难在上课前那几分钟,一个班跟炸锅一样,根本停不下来。声音又比不过他们,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直到那天,不知道老国跟她讲了些啥,貌似有点生气,然后,她就伸出她的手,“轻轻”拍在了老国的,呃,背巴上。声音的话,有点像放炮。好家伙,一个班的人都安静了,齐刷刷地扭头看着他俩。毕竟是女生,小脸一红,把头藏进手肘里。那时候,我们的交集,也就是收收作业罢了。偶尔因为是朋友的朋友,会时不时地说句话,笑一笑。

初中就这样结束了。

在我们那一届,考上好高中的没有几个,大部分的人不是外出打工,就是去读职高了。毕业即分离,人人都懂,可人人都放不下。但,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会因为时间的折痕,出现在同一张纸上,平行变相交。

我们去了同一所高中,而且在20多个班里,阴差阳错地分在了同一个班,又一次成为了同班同学。

开学第一天,弄好宿舍的床位,搬好课桌椅什么的,天已经快黑了。全班有六十多个人,有的讲着小话,有的低头看书,有的盯着嘈杂声呼呼大睡,而我,只是在发呆而已。班主任临时有事,我们的新生见面会是生物老师来开的,不过,有一说一,生物老师是真好看,肤白貌美大长腿。

见面会嘛,熟悉的配方,只不过是些不熟悉的人,不熟悉的老师罢了。她让我们从前至后一个一个介绍自己,熟悉的味道。他们介绍的平平无奇,毫无新意,多的只是应付罢了。我那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轮到我的时候,出事了。

我说:“我们班,打游戏的,都没有我厉害。”

这句话,有没有很熟悉?在座的,不是针对任何人,都是弟弟。此话一出,全班哗然,说完我就后悔了,但没办法,死要面子活受罪,硬生生扛着,我就要装这个13,怎么了!这也就导致了高三毕业时,他们写同学录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现在想想,真是中二病犯了。

张阿菁坐后面几排,我说完,没过会儿就到她了。她介绍完自己之后,又说:“别相信***(我的名字)的话,他满嘴跑火车。”

我承认我急了,连忙站起来说:“她是我妹,老爱拆我台。”

我们是堂兄妹,我比她大,所以她要叫我哥。我们两家离得不算远,但这个关系,我也是开学那天才知道。

她小声地嘀咕,说:“我才不承认你是我哥……”

我真是服了她这个老六了,虽然我知道她在帮我解围。

军训的时候,我当了临时的班长,不情不愿,被逼无奈。白天就向左转向右转,站站军姿;晚上就坐在教室里,教官带我们玩,说说笑笑。我俩做同一排,坐在靠墙的一边,中间隔了两个人。她偶尔会问我一些事,我就随便敷衍俩句完事。

慢慢地,和周围的人打好关系,加入社交圈子。

有天,她问我:“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喜欢什么东西?”

我说:“你问这个干嘛?”

她说:“问问呗,不可以嘛?”

我说:“可以可以。我生日农历四月初八,喜欢的东西嘛,好像没啥喜欢的。”

在她之前,有好多人问过我这些个问题,但真到了时候,没一个记得的。我知道的,这只是客套话而已,没人会在意的。

高一上学期就这样结束了,认识了几个相对来说比较好的朋友,维护了一下之前的友谊,结束了早就该结束的“爱情”。考试全校倒数,回家爸妈混合双打。我感觉我们的关系,也就那样,和普通朋友一样。

但,又好像有点不一样。

因为我们班是理科班,选文就要转班,而且我们俩成绩一般,只能留在原班级,继续当同班同学。

偶然间我们成了同桌,因为我们学校每个月都有月考,班主任就让我们月考完之后,换一次座位,学着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我嫌麻烦,就一直坐同一个位置,懒得搬书。我俩坐了差不多两个月,快要月考的时候,她说:“你要换座位吗?”

我说:“不换,嫌麻烦。”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还补了一句,说:“要不我陪你坐三年?”

她半信半疑地说:“你确定?”

我点点头,说:“那得看你愿不愿意了。”

可那次月考完就出变故了,我给她占了一个座位,然后就出去上厕所了,回来的时候,我旁边坐了个女生,花痴宋小胖。张阿菁坐我后面,跟另外一个男生坐一起。

她戳了戳我的脊梁骨,说:“骗子,才说完就不做数了。”说完,还露出一脸鄙夷。

我说:“那我去跟老师讲,再换一下。”

跟他俩商量了一下,都同意之后,我就跑上去跟班主任说。但她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就没让我们换,说什么什么人都要接触一下。然后,就没换成。我被迫当了一个月的骗子,她一见我就说,我是骗子。过了半个多月,快月考的时候,她说,你想坐哪儿都行,和谁坐都可以。我以为她想通了,结果,考完试,她就跑去跟别人坐了。

呵,这就是女生。

转眼间,马上就要四月了,农历的。

生日那天,数学老师的晚自习,我跟别人借了MP3,把耳机藏在袖子里,听了一个晚自习。下了自习我就打算去吃点宵夜什么的,打算充实一下空虚的胃。可她一把拉住我,叫我等等。

我说:“咋了?”

她说:“等一下呗,有东西给你。”

我有点纳闷,说:“啊,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她说:“一会儿就知道了。”

等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拿出来的一个红色的书包,看着鼓鼓的,好像是个盒子。

她说:“闭眼。”

我说:“呃……搞这么神秘?”

她说:“少废话,闭不闭?不闭我走了啊!”

我连忙点头,说:“好好好,我闭我闭。”

书包拉链被缓缓拉开,一个被透明塑料壳框着的小蛋糕被拿了出来。她说:“生日快乐,成年人!”说完,就把蛋糕放在我手里,又说:“这蛋糕不能分给别人,只能自己吃,还有,生日礼物是没有了,吃吃蛋糕将就一下吧。”

我的眼睛红了,感动的。我确实没想到她会弄这么一出,整得我还怪不好意思的。我问过很多身边的朋友,他们都说,我是个中央大空调,对所有人都一样,所以在他们看来,我的存在,可有可无。但我确实没想到,我居然还能收到生日蛋糕。基本上只有我给别人买蛋糕的份,因为张阿菁,一切确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对我而言,别人对我怎样,我就对别人怎样,只会更加深刻,不会减少,也不会消失。

她也经常说我是中央大空调,说我能不能专注一点,不然以后不好找女朋友。她会跟我说自己的难处,说一些最近家里发生的事。而我就比较自私了,我什么都不说,就算有事发生,也只是默默承受,等到事情圆满结束,再一脸坦然地跟她讲。

她说:“我们是朋友吗?”

我说:“怎么不是呢?”

她眼眶一红,眼泪几乎要掉下来,说:“那你为什么什么事都瞒着我,什么都不跟我说,每次都要等到事情结束之后,轻描淡写地讲出来,你真的当我是朋友吗?”

我说:“这不是怕你跟着难过嘛,再说了,事情结束不就好了嘛。”

她一哭,眼睛就会肿,眼泪从眼角滑过脸颊,被我用手截胡,可她却推开我的手,继续说:“在我这儿,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自己扛着,不要装得那么伟大好不好?不要演戏,行不行?”

我赶忙说:“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有事你第一个知道,行不?”

她点点头,从我手里接过纸,过了好一会儿,才制住。她宿舍的女生见她哭了,一个个跑过来,兴师问罪。我人都傻了,心里想着,这丫头来真的?

我最怕的就是惹女孩子哭,所以,我尽量让周围的人保持快乐。我以为我应该不会再惹她生气,弄哭她了,结果,没过多久,我又把她弄哭了。

高二上半个学期,算是我读书生涯里最阴暗的时期了。那时候,家里出了变故,父母天天吵架,天天闹着要离婚。甚至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而我,也因为去网吧,染上了皮肤病,身体状况相当差。

我一直以来都是父母的骄傲,小学,初中,是很多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勤奋懂事、善良乐观,基本上都是我的标签。但到了高中,好像一切都变了。我无心学习,整天想的都是怎么写,想着周六周日要去网吧通宵,想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成绩从刚开始的全班前十,滑到中间,再滑到末尾,简直是一塌糊涂。他们以为我是不太适应环境,成绩下降是正常的。但,我知道的,外面的诱惑太多太多,而我却禁不住诱惑,一直沉迷。脑子里,一直都有一个念头,直到高二那年彻底释放。有一天,我妈打电话给我,说,她又被我爸打了,现在连家都不敢回。

那时候,我好像真的撑不住了。

我借口不去上课,整天窝在宿舍里,拿着借贷买的手机,自暴自弃,萎靡不振。她拜托同学问我最近情况怎么样,问我怎么不去上课。我让室友带话,说没事,过几天就去上课。可几天又几天,差不多拖了一个多月。直到那天晚上,宿管阿姨来查寝,手机被查没,上交给了政教处。然后,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切都好像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这书,不读也罢,我又不是养不活自己。

第二天,恰逢周六放假。我收拾好换洗的衣物,打电话要了一千多块钱,买了张去省外的车票,一声不吭地坐上了车。车上的灯坏了好几个,明明暗暗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们是朋友的吧?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跟我说。”

“生日快乐,成年人。”

“你个骗子,不是说要当我三年同桌的吗?”

“你就这么走了?连句再见也不说?”

……

车马上要驶离城区,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没有一丝亮光。

“师傅,我还有事,我还不能走,拜托你放我下去。”我说。

师傅开口说:“票钱退你,也没走多远。”

我说:“谢谢。”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没有去教室,直接去了办公室。小邓老师说,让你爸妈明天来一趟,今天也比较晚了,回去休息吧。第二天,我爸妈到了学校。政教处的老师让我爸妈带我回去,教育一个周。班主任让我把自己的东西全部带走,并不是要赶我走,只是身上有皮肤病的原因,让我带回去消消毒什么的。

教室里灯亮着,我站在门口许久,轻轻敲了敲门,说:“报告。”

数学老师说:“进来吧。”

我说:“我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到了座位上,把书垒好一摞,抱起就走,头也不回地走到教室门口,转过身,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想来是有够突兀的。回家的车上,我爸妈一句话都没说,我也没开口,一家人都拉着个脸,好像谁先开口,谁就举起了白旗。

回家的那一个星期,我并没有放弃辍学的想法。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一发呆就是好几个小时。爸妈问我,还愿不愿意回去上学的时候,我态度坚决,不想再去读书了。低迷的成绩,颓废的心智,家庭的动荡,貌似没有什么是支持我走下去的理由。

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为了以后能有个好一点的工作?还是为了回报社会?得了吧,我完全没有想过这些。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活在标签里,活在幻想里。我想的只是:中午能不能多吃点,体育课要不要打打篮球什么的。

英语课写,数学课打瞌睡,语文课听MP3,自习不是睡觉,就是和周围的人聊天……这样的我,真的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那几天,我想了好多好多,以前、现在、还有未来。到最后,我还是选择回去,因为,那个班里还有我珍视的人,珍视我的人。她对我那么好,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我要陪着她,哪怕只是走完这个高中。

一周的时间,晃晃就过去了。回去之后,我才知道,那帮傻子,包括张阿菁在内,她们都哭了,都以为我被开除了,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回来的那天晚上,漆黑的走廊里,有个女生抱着一个男生哭了好久好久,眼睛都哭肿了。男生摸了摸她的头,说:“没事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这件事之后,我辞了班长这个职位,变成了一个理科班里普普通通的学生。我学着专注、踏实学习、积极生活。回来之后,好多人都说我变了,变得没有那么和善了,没有那种中央空调的感觉了。其实吧,我知道的,因为班长这个职位,我否定了太多的自我,逐渐变得不像我自己。现在好了,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做回自己,多好。

只属于我的那份纯粹,回来了。

她写给我的。

其一: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给你写这种玩意了,恭喜你成功踏入了20岁的人的世界,我掂量着以后肯定没有时间写了,所以就生日呵毕业一块写了吧,有意见呢,就憋着吧,反正我也不会采纳的!话不多说,生日快乐!不管你快不快乐,但是形式总是要给足嘛,20岁可不一般哦,可能这就真正意味着你是一个大人啦,或许别人听着这个年纪就觉得你是该做点事的人了,他们都不会再认为你是一个小孩子了。现在这个节点是特殊的,谁都不曾想到,这种时候都能撞上高考。所以,在这个时候,可能只有你自己才能给自己一个好的礼物吧。

关于高考,我觉得没要说再多,因为我们自己比别人更清楚自己所向往的,所憧憬的是什么。如果自己都无法给予自己动力,那别人恐怕概率很小吧。你一直都是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无论对错(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自己掂量着前进吧,我想,我无法成为能鼓动你的人,之前,现在,甚至是未来。去到你想去的地方,无论是哪儿,我不能保证说以后无论你干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但至少现在我是知晓你这些东西的人……吧?(嘿嘿,原谅我的不自信,可能以后会更加不自信,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关于毕业,呃……这个事情有点难讲。对于我嘛,挺激动嘞,想想真的好不容易,希望你以后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如果真的成了作家,那提前恭喜你啊,你最终成为了你期待中的摸样,但如果没有,那也希望你热爱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很多事物都是来之不易的,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其他的嘛,好像也没啥了,这些我想你都懂,而我也只想着凑凑字数(嘿嘿)。

以后啊,我们都还有一大段路需要走,也还有很多新鲜的事物等着我们,所以各自努力吧,其实我虽然嘴上说着我们以后还有很长很长,但是我也知道没有谁会一直在,如果以后我们走散了,就各自安好吧,别难过了,放弃了我这颗草,你后面会有一大片森林,而我,肯定也会有新欢的啦(哈哈哈~)。然后呢,接下来这个话题可能有点那啥,但是你始终是要面对哒,那就是赶快找个人嫁了吧,外面的猫猫狗狗都跟我讲,你配不上它们,它们值得更好的,所以,你就委屈一下你自己,找个人过吧!别为难它们了,行不?

最后,希望你以后会变白,太黑了也不怎么好找哈,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在爱别人之前,先爱好自己,有了这些,你才好去招摇撞骗嘛。最重要的,其实你平安喜乐就好!

这是21年5月19号收到的,装在一个小小的红色信封里,用的是我之前给她的笔记本上的一页。

其二:老实说,我并不希望你留在我身边,我们都有各自要去履行的事,而你也有向往的地方,没必要因为我束缚自己的,况且我终究要一个人去面对很多事的,别慌,我已经做好准备啦,主要吧,还是距离产生美。(你懂的)所以,我恳请你高考报志愿一定要报一个喜欢的城市,别和我待在一块,到时候,我志愿书都不给你看,你信不信!!!

对于我喜欢的人,我现在没有这种心思,以后有嘛会通知你的!(我只有易烊千玺!)

地球毁灭,我会说:你死一边去,别和我死在一块,我要找老杨她们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吼吼吼!)

最后,关于“哥哥”的话题,你别想了吧,我俩之间的关系只有两种——闺蜜和绝交,给你自由,给你足够的主动权,你选吧,我尊重你……

这是一张灰白色的草稿纸,夹在我高中的语文课本里。

高中那会儿,我写给她的东西,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朦朦胧胧里,我记得的只是让她别再动不动就哭了,要做一个坚强的女汉子。

她其实并不爱哭,只是情绪到了,抑制不住。

她是家里的老三,从小没怎么受过委屈,直到发生了一些变故,眼泪成了见证她难过的标志物。她挺羡慕我的,父母通情达理,一家人和和睦睦,没有太多争吵。相对于她来说,她妈就有点偏袒,偏袒家里的所有人,唯独不偏袒她。

那是高考完,大学快开学的前两周,她突然就给我打电话。

我说:“你咋了?”

她近乎是哭着跟我说完最近发生的事,她说,她妈不给她钱买车票,还一直在家里人面前挤兑她,说着说着,问我:“我到底是不是我妈亲生的啊?”

我说:“肯定是啊,不然她养你那么多年干嘛。”

她说:“那她为什么老是针对我,就指着我一个人说,干什么都是我的不对?”

我说:“可能只是你刚好在那儿吧。”

我承认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确实违心了。我知道的,她妈从初中开始就不怎么看好她,到了高中,即便考上了镇上第二好的学校,她妈也依旧是那样。她妈经常把她弄哭,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就像是刻意针对。我听她说,听她宿舍里的人说,她老是在厕所里哭,一哭就是很久,哭到眼睛红肿,哭到眼泪停止落下,才去睡觉。到了第二天,眼睛依旧是肿的。虽然我偶尔也会说说父母的坏话,说他们怎么样怎么样,但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哭过。

她说:“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说:“没事没事,我先借钱给你,你把票买了再说。”

她说:“不用了,去昆明的票我已经买好了,跟杨玉清一起。”

……

我们聊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安慰好了。

在我的记忆里,她哭得最难过的一次,是因为一个小家伙的离开。

我们的家就住在靠贵州最近的一个村子里,地区偏远,输电困难,老是停电。基本上家里开店的人家户都会弄一个发电机。她家住在街中间,她妈开了一个小小的餐馆。停电就会用发电机,发电机放在三楼的厕所里。之前就有一次事故,差点让我再也见不到张啊菁。

这次,她幺爸家的小孩来她家玩。那小孩很可爱,我也见过,出事前的前两周。漆黑的夜里,发电机闷声作响,一氧化碳从三楼渗透到二楼,也就是她们睡觉的地方。昏昏沉沉里,有个小孩被死神悄悄带走了,只剩下活着的人悲痛欲绝。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惊了,我搞不懂真的搞不懂。上次就因为发电机泄漏,弄得张啊菁差点没回来,为什么还要放在那儿,为什么还要用?我不理解,难道非得有人因为这种事离开才会改变吗?

我真的搞不清楚。

她哭了好久好久,眼睛肿了,还是继续哭,哭到世界崩塌、万念俱灭。所有关于那个小家伙的一切,都定格在了那一天。处理完小家伙的后事,她继续回来上课。

她说:“我现在一闭眼,就会看见小越越叫我三姐的样子。”近乎哽咽着,“我好希望走的人是我。”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安慰过许许多多的人,听过很多故事,但这次,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静静地给她递纸。

上了大学之后,我就很少有听到她哭了。可能是离得远了,也可能是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活在难过里了。

填志愿的时候,为了不和我一个学校,她没有跟我同一天去。她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可老天不让啊!真是造化弄人啊,张啊菁!

录取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我俩在好无征兆的情况下,又在同一所大学了。只不过,这个学校有些特殊,分学院都在很远的地方。我的话,在大理。她呢,就在腾冲。虽然离得是远了些,但是,我们并没有像大多数一样毕业生一样,毕业即断联。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日常的见面聊天变成了微信里的吵吵闹闹。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一个人在那边,有点点孤单罢了。我也差不多,和之前一样,只不过可以说话的人少了一点,变得稍微冷淡了一点。我就像是活在回忆里的人一样,拒绝新的社交,在宿舍里浑浑噩噩,期末考试就只求能及格就好。

有人说,现在的人,用大学去怀念高中的三年,用往后的时间去纪念大学四年。我想,我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吧。我不知道大学里会遇见什么样的人,发生什么样的事,总是在东躲XZ。我没什么本事,稍微拿得出手的,就是会写点东西。

所以,我打算做一件事。

有个身边的朋友,老是爱开些玩笑:“你和张啊菁关系这么好,怎么不发展一下?”

我说:“我俩还是算了,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还用等到现在?”

他说:“说不定,她在等你开口呢?”

我说:“我俩的关系,只能是朋友和绝交。她心里只有易烊千玺,她要当易烊千玺的老婆。”

就像网上说的那样,在一起越久的朋友,越难成为恋人。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而且,我不信邪,他们说,异性之间没有绝对的友谊。我不信,凡事都有例外。

我相信我俩就是那个例外。

可我爸妈不相信,她妈也不相信,甚至,她们都怀疑我和张啊菁,早就在一起了,只是一直没跟她们说。为此,我妈会时不时地旁敲侧击,就想套我的话。

我妈说:“张啊菁这个妮子挺好的,要是你们之后有缘分的话,我是不介意她当我儿媳妇的。”

我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她一天天的催着我找女朋友呢,比你都着急,生怕我嫁不出去。”

我妈说:“不一定,你俩初中一个班,高中一个班,就连大学都是同一所,你俩不是怕不好意思说。”

我说:“现在嘛,不跟高中那会儿了,谈恋爱第一个知道的人肯定是你,到时候记得涨点生活费,我得养一下女朋友。”

我妈说:“也是,张啊菁那么好,会看得起你这个穷小子。”

“……不跟你说了,我睡午觉了。”

张啊菁也跟我说过,她妈怀疑我俩很早就在一起了,也会和我妈套我话一样,套她的话。但是,我俩都清楚,我们只适合做朋友,我把她当亲妹妹看,至于她怎么看我?那就不得而知了。可能和我一样,把我当家人看待吧?

农历四月十二,她的生日。

这次我打算做点我力所能及的事,还是我比较拿手的事,我想写一本书给她,作为她的生日礼物。但也不完全就只送一本书,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这次的礼物我从大一就开始准备了,怎么说呢,蓄谋已久。

大一刚开始那会儿,我们因为疫情的原因,就暂时没有开展军训。我一天天闲着没事干,就让她每天拍一下她那边的夕阳和天空给我看。坚持了好久好久,从大一上到大一下开学,我存了八九十张照片。

落日与晚霞,彩虹与蓝天。

我在网上买了一本小清新类型的笔记本,足足一百来页吧。我把照片打印出来,贴在笔记本上,标记好拍照的时间。开始我的创作,书写关于我俩的回忆。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都不曾想过,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像家人一样。我从没想过,会有一个没有太多血缘关系的人会这样对我,愿意把银行卡借给我,愿意听我说很多不着边际的话,愿意跟我讲各种各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愿意把自己内心最软弱的一面给我看。我只能说,荣幸之至。

你总说我是大空调,说我对每个人都一样,说我这样下去是找不到女朋友的。也就这样吧,你不也没人要么?虽然你经常说自己不需要,说自己要当易烊千玺的老婆。无所谓啦,你高兴就好,我嘛,随遇而安吧,遇到就谈,没遇到就继续麻烦你当我的出气筒了。我们隔得是很远,但那又怎么样呢?

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他们只会和自己想联系的人联系。所以,除非我噶了,不然就请你和我保持联系。要是你不联系我,我就直接扛着花圈去你家,我可太想吃席了。

……

我还准备了一些其他的礼物,一个MP3,里面除了一些歌之外,我还有我自己和着伴奏唱的。有一首歌,老薛的《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这是她第一次问我会不会唱的歌,那时候,脑子里只有林俊杰,薛之谦的歌也听,但是不会唱,所以也就成了些许遗憾。但现在不一样了,我重新录了一首,专门放在首位。

高中毕业那会儿,我也写过一本,但那时候比较忙,随随便便就敷衍过去了。现在有时间了,我要弥补之前的遗憾,再加上,我之前写给她的那一本不知道被她弄去哪里了,刚刚好。那一整本书写下来,差不多能有个十万字。我还准备了一本书,是我最爱的作家,张嘉佳老师写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我希望,我不只是从她的世界路过,我要成为她的见证人,我要看着她大学毕业,要等着她结婚,要让她的小孩叫我舅舅。

我希望她过的比我好,活得比我精彩。我总感觉自己欠了她好多好多,我给我的感动,是我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因为现在的我,都与她有关。

我们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只是暂时记到这里。以后的事情谁会知道呢,说不定我们会因为吵架老死不相往来,说不定,以后会在同一个城市工作,说不定,以后我会带着她的小孩跟她讲她妈读书时候是个爱哭鬼的事。

以后的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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