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仙逆途

《诡仙逆途》

无根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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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呼和尚乃忒是不敬了些,可晓月却并不在意,他双掌合十微笑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要借住的话,倒也确有两间客房空着,只是这寺中饭菜清淡,寅时钟鼓,卯时早课,不知诸位能否住得惯?”

“只要饿不死渴不死,有地方睡,那便是好地方,道爷我满意的很,快些带我们去房间,年纪大了比不得这些年轻人,困的不行了。”老陆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走出了禅房。

晓月转而对小和尚说道:“观逸,你先带各位施主过去吧,待会记得去上晚课,别又躲藏书阁偷懒。”

“是,师父。”观逸毕恭毕敬的点头应了声,转而对萧念雪等人道“诸位施主,请跟我来。”

离开禅房后,观逸带着四人来到后殿右侧的客房处,房间不大,一个蒲团,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把竹椅,靠窗边还摆放着一盆栽,里头种着的也不是什么名贵花木,不过是三三两两零落的小草小花。

将人送到后,观逸便匆匆离开去上晚课了,三天前他在藏书阁睡着错过晚课抄了足足三百遍心经,手都差点废了,那股子酸麻劲到现在还没彻底消退。

观逸走后,老陆说出去走走,散散步,也离开了。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白灵说了这么一句后进屋关起了门。

无论寺庙大小,终归是佛门之地,她一介妖修身处此处,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每时每刻,心口都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似得,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方才走进晓月禅房之时,那个和尚给她的压迫感,简直到了令其窒息的地步,若非此前老陆助她敛了妖气,也许她连山门都不敢进。

一时间,只剩下了萧念雪和陆含光这对师兄弟站在房门口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休息未免早了些,可这一日奔波也着实没什么心情闲逛。

萧念雪沉默片刻后,也回身进了屋,除去必要的休息之外,无论师尊是否在身边,他都必须把握每一秒钟的时间去精进自身修为,为了活下去,为了再见到小妹,更是为了亲手找出那日作祟的邪魔!

陆含光见状也跟着进了屋,寻了处空地闭目盘膝静坐,连刚入门的师弟都没有半点懈怠,他这个当师兄的又怎能偷懒,越是自由便越要自律,否则要是师尊归来,发现自己没有半点精进,恐怕真要失望了。

……

夜深,殿中虽灯火尚明,但僧人大多在结束晚课后便歇息去了,月光如霜,笼罩着整座云雨寺,三三两两的水潭倒映着菩提树,寺庙和月光,万籁俱寂。

天地冷清,月光寂寥,老陆一人吊儿郎当的躺在石栏上,抬头望着当空皓月,对影独酌,一手把玩着那寄魂的镯子,心里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道长是在赏月吗?”

老陆斜睨看去,来人正是晓月,他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口酒,打了个酒嗝,醉意醺然的唱道:“无根树,花正幽,贪恋红尘谁肯修?浮生事,苦海舟,荡去飘来不自由。无边无岸难泊系,长在鱼龙险处游。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晓月微微一笑,答道:“妄断言苦海浮生,难堪破六欲七情。一世梦水月镜花,却扼叹百代千秋。”

老陆听罢,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当即翻身坐起,怒道:“好你个和尚,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讽刺道爷?”

晓月笑着解释道:“阿弥陀佛,道长说笑了,贫僧的意思是,修或不修不能以简单的对错来分,短短一世,如何选择是每个人的自由,非是贪恋,本心而已,无非所求不同罢了。”

老陆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若如你所言,这世上何来善恶正邪之分?归根结底也都是选择不同,所求不同,甚至仅仅因为出身不同,便被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和尚你说的轻巧,可生灵终究不过是天地一芥子,本心非天心,人道非天道,一己之念渡不了众生,你所信仰的佛亦是如此。”

晓月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话。

“来来来,和尚你跟我进来。”

老陆翻身跳下,一脚踹开身后殿门,指着大殿内的菩萨佛陀,道:“你看看它们,高高在上享受众生崇拜和香火,却又在众生受难之时不予理会,所谓普渡众生到底是个什么渡法?若要众生自渡,那所谓的佛又何必存在?和尚,我倒想问一问你,所谓的佛,它到底是什么,只是画中像吗?只是众生沦落苦难时的自我慰藉吗?”

大殿内的佛像不曾言语,他们至始至终都高高在上,注视着脚下的众生,或慈眉善目,或金刚怒目,俱是了无生气,金光灿灿的佛像只让人觉得死气沉沉。

晓月听罢,微微一笑,双掌合十道:“佛在我心,我即是佛。”

“哈哈哈哈哈哈,好你个和尚啊。”

老陆闻言大笑不已,但其心中却已了然,他取出手中玉镯晃了晃,道:“既如此,这恶魂你渡是不渡?”

晓月定睛观瞧片刻,眉头微蹙,道:“罪过,花开花落,生死轮回乃是自然之道,道长为何要强拘此人魂魄,以至其变作恶魂?难不成是此人罪大恶极,连死都不足偿还其罪孽?”

拘魂之法乃是修行之人的大忌,有伤天和,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去做的,晓月是修佛之人,本性仁善慈悲,最是见不得这种事。

“谁告诉你这是道爷我拘的魂?”

老陆又喝了口酒,反手将玉镯丢给晓月,道:“七情六欲惹人心烦啊,可偏偏这世上最放不下的也是七情六欲,道爷一时口快,答应了此事,可说到底,这到底是渡人还是害人,尚未可知,和尚,你觉得此魂该不该渡?”

“是方才那位姑娘吗?”晓月接过玉镯,反问道。

“嘿,道爷我亲自出手,你竟还能洞察到她身上的妖气?佛门不都是斩妖除魔,眼中容不下半粒沙子吗?你竟无动于衷,任她来去?”老陆略显诧异道。

“既入得佛门,自有善缘,佛门斩妖除魔,斩的是邪妖,除的是恶魔,妖修存仁,亦是佛性,为何要斩?”

青灯下,晓月手持玉镯,轻轻抚过,赫然,玉镯砰然碎成三段,掉在地上,一片猩红血雾顷刻笼罩了大殿,老陆却无动于衷的继续喝着酒,血雾皆不敢靠近他周身一丈,仿佛无形中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阻隔。

晓月道了声:“阿弥陀佛。”

右手捻指一点,原本已经快要冲出大殿的红雾宛如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反冲了回来,随即他左手伸出,凭虚而握。

刹那间,红雾犹如江河入海,尽数汇集至晓月的手掌之上,化作一团红球,可即便如此,它依旧左突右撞,想要冲出去,显然是非常不甘心被这和尚拿住。

此魂已化作红魂,暴戾无常,若将其放出去的话,非但入不了轮回,还可能加害生灵,一旦沾染生人之血,那它将彻底变作凶魂恶鬼,届时再想渡化,难千万倍不止。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晓月手持念珠,闭目诵经,那红魂起先还不断冲撞,嘶吼连连,可待晓月诵经至第四遍时,一缕缕红色雾气逐渐开始升腾剥离,老陆见状,举起酒葫芦,嘿嘿一笑,道:“收!”

只见那本该散去的雾气,尽数被老陆的葫芦收了去,片刻后,那魂魄上的猩红之气已然被剥离的干干净净,化作一颗拳头大小的半透明白球。

晓月见状,取下手中念珠,右手持印,霎时间,整座大殿充斥着一股莲香,佛耀沛然,他以法印护持,小心翼翼的魂魄引渡进入念珠之内。

老陆见状脸颊微微一抽,笑容尽数敛去,他眼神异样的看着晓月,也不多问,只是略带歉意的说道:“你此番动了佛元,沾染因果,恐再难避世矣,虽是道爷我考虑不周,却也怪你遮遮掩掩,引得道爷好奇。”

这要是陆含光见了,恐怕他打死也不会相信这个不靠谱到极点,喜欢倚老卖老,张口闭口就是道爷的人,居然会低头道歉?

晓月不以为意的笑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道长不必如此,贫僧不惧因果,避世也好,出世也罢,有何分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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