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朱厚熜本是背对着门口，捧着一本书看，他知道杜修明进宫了，也知道他进来了，但底下的太监禀报，杜修明这次是有事相求来了。故而朱厚熜背对着杜修明，没事就不来找他，一有事就找他，他心里可藏着不少埋怨。

可一听到有钱，朱厚熜立马转过身来，道:“什么项目？千万两？修明，你速速说来。”

杜修明将“大明投资钱庄”的方案提交上去，他知道朱厚熜肯定看不明白，便接着解释道:“大明的卫所屯田制，早已是不堪重负。一是卫所的土地，逐渐紧缺，边事紧张，屯田的人少。二是逃逸军户多，其中吃空饷者，屡禁不止。”

“故而屯田之收入，养不活这么多百姓。卫所要维持生存，不得不暗中经商。其中将领，走私南北货运，小旗、总旗，叫卖于县郭之间，只为了维持运转罢了。如此一来，军户疲于偷生，缺少训练，故而明军战力下降，面对鞑靼便力不从心。”

听了杜修明的话，朱厚熜更是一头雾水了，看着手中那钱庄的方案，问道:“修明所说，与这钱庄有何关系？”

杜修明开口道:“若朝廷再严禁卫所经商，必会导致更多军户逃逸，只便宜了那些吃空饷的人。可若是违背祖制，让卫所放开去经商，也会导致卫所不务正业。臣以为，军户经商这件事，卡死了不好，放开了不好。”

“唯有朝廷握住这些卫所的钱袋子，也就是将卫所的钱，都存在钱庄里。这样的好处有二，其一，能在不违背祖制的情况下，让卫所能考经商赚钱。其二便是能管住这些卫所的商铺，进而将吃空饷、占为私产的人剔除。”

“可……”朱厚熜将方案放在一边，笑道:“修明啊，可这么做，钱还是那些钱，朝廷还要养人来管这件事。依朕的意思，朝廷重用募兵便是，卫所嘛，迟早是要废除的。”

“这个嘛，卫所和募兵，二者可以互补。”杜修明当然知道，朱厚熜号称嘉靖年间实际上的户部尚书，他关系的不是卫所或者募兵，一心想要的，当然是钱了，便开口道:“卫所将商铺转为钱放在钱庄之后，钱庄还可以拿这些钱来生钱。这些卫所的产业，足有上千万之多，这么多钱的油水自然不少了。”

“记得，朕记得。知应先前说过什么钱生钱的办法，不过朕不太明白。朕相信修明，只要修明说能赚钱，那就能赚钱。但卫所能将商铺交给钱庄打理，那朕的内库里的钱，自然也能交给钱庄打理。”朱厚熜忽然想起来，问道:“修明，你这钱庄的利息是多少？”

“这就得看存定期，还是活期了。存的时间越长，利息就越高。但钱庄的事情，暂时还未能定下来。这次过来，还是想和陛下商量，等筹备完成之后，将这钱庄变成半个官府，由宫里派人督办。臣这样才能放开手去办，不怕别人说闲话，将来替陛下福泽四民的。”杜修明回到。

“唔，修明。你这次入宫，又是告诉朕赚钱的办法，又是说替朕福泽四民，说到底你这是给朕送礼来了。”朱厚熜将那钱庄的方案，夹在了自己刚才看的那本书里，接着又道:“说吧，你这次入宫，想要朕替你办什么事。”

“呼，那臣就说了。”杜修明一口气说完:“灭四霸，是为了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赢得民心，可京城之中，不止有四霸欺行霸市。臣管着兵马司，整顿了税收与治安，绝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将失信于民。就算是除掉四霸，还会有更多的四霸。”

“谁敢阻拦兵马司？”朱厚熜认真了起来，兵马司的那些钱，可还有他的一部分，况且兵马司也是他最为看重的一份政绩，他接着道:“难道是内阁那些人？还是宫里这些太监？”

内阁大臣，在京师产业颇多，宫里的太监，在宫外也有不少产业。但内阁有杨廷和、蒋冕带头，宫里有葛景带头，倒是个个老实，没有敢不交的。

杜修明摇了摇头，回到:“都不是，京师里，唯一使臣为难的就是藩王、宗室，这些人不仅包庇自己的人抗税，还联合着一批人抗税。就是抗税，我也忍了，大不了自掏腰包替他们给了，更可恶的是，他们还四处炫耀。兵马司这么大摊子，没月进项几十万两，被他们这一闹，过几个月就收不到一文钱了。”

朱厚熜和杜修明都是一个尿性，遇到了别的事情，都不着急。可要是遇到了谁动他们的钱，那可要翻脸了。可藩王宗室，自太祖以来都是优待，朱厚熜毕竟年幼，只知道生气，却不知道如何处置，便道:“修明，这件事还是叫葛景来，一同去皇娘那里问个清楚。”

于是二人又来到了蒋氏这边，杜修明又给蒋氏，说了刚才大明投资钱庄的事情。朝廷上拿主意的，是杨廷和，可宫里拿主意的，还属蒋氏。

蒋氏听到杜修明的办法，当即看出来其中的利益所在。这不仅管住了卫所的钱袋子，还给宫里添了进项。蒋氏果断拿出一笔体己钱交给杜修明，说是要入股大明投资钱庄，占五成一的股份。剩下的四成九，则是杜修明的。

这一笔钱，用于搭建大明投资钱庄。于是，这大明投资钱庄，不仅仅是朝廷的，更是皇家的皇产。蒋氏将担子担起来了，这倒是提前让杜修明达到了目的。

蒋氏还做了决断，大明投资钱庄设立钱庄总督大臣，由杜修明出任。其下设两套班子，一是总管，另一个是督办。总管负责日常运营，由杜修明提名，宫里点头，这自然就是陈言金来担任了。另一个督办，负责监督，暂时由掌印太监兼着。

这些个任职，都不算朝廷的正式官职，因此也就不用经过内阁票拟下旨。不论是杜修明这个总督大臣，还是总管、督办，只要天子一句话，就能免了。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当下这种情况，也只有杜修明才能办到，换是换不了的。

钱庄的事情谈定，接着便是藩王、宗室商税的事情。听了这个，蒋氏颇有些为难起来:“优待宗室，乃是祖制。向他们征税，只怕弄得人心惶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