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贫栽松柏，家贫子读书。秋试一举，便定下了终生。荣华富贵，或是再无力举业，都已然定下了。如此云泥之别，也怪不得别人会竭尽全力钻营此事。”杜修明颇有感慨道，但他心里想到的却是前世，自己也是这些人之中的一员。

“修明，听说这秋试，不过是考个举人，怎么也能荣华富贵。”余云亦在旁边问道。

“举人就可当官了，在地方上，至少是个乡绅，买田置地，富贵三辈足足有余。只要能耕读传家，就能让子孙有了读书科举的机会再不济也是秀才。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杜修明又道:“可话说回来，这些富贵，在我们眼里，不算什么。可相比于一介农夫，那可是梦都梦不到的事情。”

“哦，我想起来了，之前在怀柔、昌平时，朱一平中了个举人，就敢来欺负咱们家。”余云亦忽然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道:“说到家乡，修明，我们成婚的时候，翁翁没能到京师来。转眼就是一年多没有见他了，也不知他身体可好。我有心回去看看他，可这肚子不争气，成婚这么久了，竟未能有孩子。”

“嗯？怎么会是肚子不争气？”

“我问过别的老妈子了，这种事情，有男人的问题，也有女人的问题。修明难道未发觉，这些日子给你喝了许多补汤，你夜夜都是龙精虎猛的。按理来说，这绝不会是你的问题，只有可能是我的问题了。”余云亦委屈巴巴地道:“她们还说是我自小练功，所以伤了肚子。”

“嘶……”杜修明倒吸了一口气，他惊讶的是，自己和余云亦解释过这些事情，但不知余云亦为何忘了。

可到了余云亦眼里，就是杜修明忽然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有些嫌弃他了。余云亦更加委屈了，道:“修明，你要是觉得急着要孩子，再娶一个也未尝不可。”

当初听不得二房这个词的余云亦，竟然被孩子的事情，逼得接受二房了，礼教的束缚，还真是厉害啊。杜修明赶紧解释道:“云儿，孩子的事情，我并不怪你，不是你怀不上，而是我不想让你怀上，我有我的办法。”

余云亦将信将疑:“你有什么办法，生孩子，不都是女人的事情吗？再说了，你明明龙精虎猛，几乎每夜都……怎么还……”

杜修明摇了摇头，笑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打个比方，你是靶心，我是射箭的。我弓箭娴熟，就是龙精虎猛，自然可以百发百中，自然也可以百发百不中。”

余云亦陷入孩子的事情，才变得关心则乱，经过杜修明一解释，不由得脸红起来。她自然也想起，杜修明以前也说过这些事情，不过那都是在床上……那里还记得那么多。

就在小俩口，你侬我侬在说孩子的事情，福贵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边走边说到:“东家，东家奶奶，不好，不好了，秋试主考杨慎忽然造访。”

秋试主考杨慎造访？嗯？眼下秋试已经开始，堂堂主考，怎么跑出来了？杜修明慌慌张张站起来，看到一位三十多岁的官员急匆匆走来，喊到:“不必通报了，杜大人，本官杨慎，翰林侍读学士兼左春坊教谕，秋试主考，有天大的事情，要和杜大人禀告！”

杜修明正正衣冠，看了一眼余云亦，余云亦心领神会，退出去了。杨慎跑进来，不顾脸面地将桌上的茶水，全都一饮而尽，显然是急坏了。

接着，杨慎喘匀了一口气，开口道:“杜大人，眼下之事，只有你能挽救一二了。”

“什么事，不要着急，慢慢说。”杜修明回到。

“舞弊，买题，出了天大的案子！”杨慎整理了一下语言，道:“开考之前，本官才从底下吏员手中听到外面的消息，说开考之前，早已有人在茶楼贩卖考题，本官让他们细细打听了一下，却发现其中有一份，与本次秋试考题，完全契合！不得了，天子脚下如此巨案，国朝开科以来，简直闻所未闻！”

“啊？”杜修明也吓了一跳，这次秋试里面，可是有孙祖寿在，他担心孙祖寿受到波及，那可就亏大了。

“杨大人，既然开考之前，便已经有人在贩卖考题，那你为何不查问，却到开考的时候来查！”

“杜大人啊，历年历科开考的时候，都有人贩卖考题，这都是骗术，不足为奇。可这一次的不同，这一次卖的可是真的！”杨慎解释道:“再说本官出题之后，就锁在贡院，不得片纸出入，直到开考，才知道窗外的事情啊！”

“原来如此，那看来杨大人实属无奈了。”杜修明强迫自己淡定下来，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淡定，唯有一静，方能应动。

“可……杨大人知道此事，为何不去禀报朝廷，而要来找本官？”

“天子、内阁、朝廷文武皆去京郊秋祭，兵马司都督、顺天府知府也去了。眼下，朝中并无一人能做主，更无一人可用。”

杨慎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俗话说，当家三年狗也嫌，家父主持朝中十多年，朝中门生无数，可敌人也无数。但家父说话，杜大人为国为民为君之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杨某别无他处可求，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杜大人！”

杜修明越发谨慎了:“你身为主考却到这里来，考场那边怎么办？”

杨慎回到:“本官得到消息，已然压下来了。别人并不知情，考场不用担心。可这件事情，还是应当速处才是，否则朝廷将要失信于天下，杨某也会被五马分尸！”

说这话，杨慎可就是在求杜修明了。对杜修明而言，管这件事情，无非是救了杨廷和儿子一命，让杨廷和报恩而已。可坏处却多得很，如越俎代庖、被人视作杨党，诸如此类。只要不管这件事，无非是得罪了杨慎和杨廷和。可经此一事，他们爷俩也会失势。

不对，历史的轨迹，显然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更改。杨廷和只有一个人能办下去，那就是当今天子！杨廷和，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倒。谁若是想用这件事扳倒杨廷和，定会得到十分彻底的清算。

杜修明脑海里闪过许多算计，开口道:“杨大人，朝廷抡才大典，岂容小人亵—渎，这件事，杜某管了！你说让我怎么帮你吧！”

杨慎激动地道:“杜大人，别人买题，定是科场在找人写好了，再送进来。只要杜大人发动兵马司的人，将考场围了，细细盘查，定能找出物证！”

“带人围考场？有些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