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听着聂晨与姜超打趣，吕二松、吕晓蓓也不算寂寞。

沈大爷原本就给吕二松、吕晓蓓准备了两间屋子的。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沈大爷去上班了，已经嘱咐好了蒋秀娟。

蒋秀娟与吕晓蓓是一见如故，吕晓蓓欣赏她的绣功，夸奖她衣服做得好。

沈大爷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粗人一个，不懂得女人心的细腻。

再说蒋秀娟生了两个儿子，一个调去省城工厂工作了，一个去首都上大学。

两个儿子不说不好，就是不太贴心，听说晓蓓要搬到县城来，她是一万个欢喜。

其中，一间屋子被朱宏明等三个学生住了。

吕二松的东西先搬到另一间房间里去，其他工具之类的，可以放在沈大爷收电器的小仓库里。

聂晨与姜超得去归还车，顺道去派出所报到，约着大伙儿中午一块吃饭，还得去看看吕晓蓓设计的未来城。

按道理，姜超是不该当电灯泡，可是他也好奇，吕晓蓓的新花样，他说也要去。

吕晓蓓自然答应了。

吕二松不算是自来熟的人，社交能力为……零！

蒋秀娟看着吕二松，夸奖说：“难怪晓蓓长得美，父亲也俊。”

吕二松从小是被家里人打击着长大的，还是头一次听到芸娘以外的人，夸他模样好。

这又让他想到芸娘了。

十八年前，他总是背着工具，上有需要的人家里打家具。

一次意外遇见，见到坐在石头边看书的芸娘，那侧脸跟晓蓓如出一辙。

他迷了眼，才知道芸娘是三坑村里的姑娘，是从外地迁移过来的。

当初，国家要搞一个大型的水利工程，征了地，把那些村里人一块迁移到这边来。

难怪吕二松从来没有看过她呢，后来，他总见到她，一来二往的，他们会说话。

芸娘话很多，吕二松总是静静地听着。

吕二松非常喜欢芸娘，赚了钱，也会扣一点给芸娘买梳子、手帕之类的。

芸娘会给他带自家做的麦芽糖。

后来，有一天，她问他，你会打老婆吗？

他说，不会。

芸娘笑着说，那你去我家提亲吧，我嫁给你。

于是，他与芸娘在一起，那是他人生中最快活的几年。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过去的某些事。

他看着吕晓蓓，心里头颇为欣慰，闺女似乎越来越像有主见聪明又伶俐的芸娘了。

蒋秀娟破了个西瓜，说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吃了凉快，不过也不能贪多，多了拉肚子。

吕晓蓓惦记着房子的事，在沈大爷这里一两天挺好，时间长了就不合适了，便问了贺先生的事。

蒋秀娟笑着说：“今天早上，我去买油条的时候，碰见贺先生。跟他打过招呼，他现在应该在公园里面下棋呢。”

“下棋？”

蒋秀娟说了贺先生的事。

贺先生原先是个厉害的知识分子，后来时局发生了大变化，他也被批d了，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他的同事一个一个挨不住，选择结束生命，算是保存知识分子的体面。

他呢，算是聪明的人，特殊的时期闹狠了，他就被跑了，到邻省里躲难去了，算是个圆滑之人。

许多人都以为他死了，77年上面放了风，他得了风声就跑回来。

当时他的宅院都被人强占了，贺先生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他成分不好，是个地主家的知识分子。

住他家里就是住地主家里呢，那些贪便宜的人，自然是怕与贺先生牵扯上关系，纷纷逃开。

后来，就有流言传出来，说贺先生是老不正经的人，去厕所里面偷看女人……

蒋秀娟说，她不相信贺先生是那样的人，因为他心眼不坏，只是脾气容易得罪人。

沈大爷呢，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说晓蓓长得标致，只不过对穿着没有太讲究，但始终是个漂亮丫头。

吕晓蓓说先去看看。

吕二松一听这情况，也跟着晓蓓去，怕贺先生真有不轨企图，他得保护闺女。

蒋秀娟带着吕晓蓓、吕二松去公园。

公园大大的梧桐树下，有几个老头子正在下象棋。

贺先生年纪不大，四十来岁吧，脸上镌刻了历史与岁月的摧残，看起来比他爸沧桑许多。

一双眼睛充满了睿智与沉稳，体格颇为消瘦，像一阵风过来就能吹倒似的。

他太瘦了，面黄肌瘦，大约是缺乏营养与长时间饥饿，患有低血糖症状，落子时，手在空中会轻轻颤抖。

偏偏他的眼神很镇定，聚精会神的下着棋。

他要是赢了，就能吃一顿面。

身体太差的他做不了体力活，即便去学校教书，学校也不敢要他，因为他名声不好，因为谁敢让一个去公厕偷看女人`屁股的人去当老师呢？

贺先生很会下棋，一般都能赢，输了的老头骂骂咧咧的，却还是丢下了五分钱。

他默默地收起五分钱，再收起棋局，一天的伙食费就有了！

吕晓蓓观察着贺先生，总觉得他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不是见过他，而是见过与他眉目很像的人。

她坐在了他的对面，笑着说：“先生，和我也下一盘呗。”

贺先生抬头，见到一个戴口罩的丫头，再看她身边的吕二松、蒋秀娟。

蒋秀娟笑着说：“老贺啊，这就是我对你提过的父女，你家屋子大，房间多，他们想要租你的房。”

贺先生摆好了棋局，看着吕晓蓓说：“你要赢了我，我就租给你。”

“啊！老贺，这个……你下棋没输过，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赢得了你呢？你这不是刁难人吗？”蒋秀娟先急了。

贺先生说：“那就算了。我不租了。”

这个贺先生脾气真怪，吕晓蓓看他就觉得不是那种会偷看女公厕的人，笑着说：“这可是你说的，我要赢了，你必须租房子给我，房租算多少呢？”

“你要几间房子？”

“你有几间房？”

吕晓蓓去看过贺先生的老宅，真是那种大户人家的屋子，青砖红瓦，上次跟蒋秀娟去的时候没进去，不知道面积多大，看起来颇为气派。

贺先生回答：“10间。你要租几间房？”

吕晓蓓呆愣住了，这才是真土豪啊，真正的大户人家啊！

以前贺家就有名望，是因为出读书人，最辉煌的时候在明代，那时候在京城当大官呢，家里面自然也特别扬眉吐气。

贺家落寞了，宅院也就剩下这么一处了，以前最厉害的时候，有半条街都是他们家的呢。

“当然是越多越好了。”吕晓蓓高兴地说：“你要敢租，我要9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