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怒道：“自那对野男女后，老子最讨厌的事，就是有人拿手指我了！”

店家一怔，随即解释：“是你先骂人······”

“他娘的，你还有理了！”

男子大怒，张嘴就骂，打断了店家的话。

店家在男子张口喝骂之时，就知不好，口中抢声大喊：“你先听我说······”

却见男子又是一刀劈出，店家当即一脚蹬地，向后蹿去，一脚踹翻桌子，口中叫喊：“你能不能······”

就见木桌撞上单刀，裂成两半，吓的店家闭嘴，却咬了自己的舌头。

男子随之又是一刀撩荡，店家拽过长凳迎挡，同时再次大喊：“住手！”

这时，男子正好是一刀劈过来，就见长凳一劈为二，断口十分齐整。店家就地翻滚而出，躲在风箱后面，口中急声喊道：“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

男子一愣，问道：“老子怎么不讲道理了？”

店家缩着身子，急声道：“我都叫你住手了，你怎地却还出手？”

“笑话！”

男子讥笑道：“你让老子住手，老子就得听你的啊！”

店家探出半个脑袋，气急道：“这是江湖规矩，你懂不懂！”

“是吗？”

男子再一愣，收刀在手，问道：“江湖上，还有这个规矩？”

店家连忙点头：“当然有了！”

男子脸一红，说：“原来是这样，老子却没听人说过。”

店家无语，坐起身子，缓了口气，道：“你这人，一点江湖规矩都不懂，怎地闯荡江湖？”

男子又怒道：“你笑话老子！”

话音未落，脚下跟上一步，男子又是一刀劈出。

“等一下！”

店家一见苗头不好，慌忙喊了一声。却见刀已斩落过来，当即缩回脑袋，蜷起身子，就地滚了出去，身后好好一口风箱，也是一刀两断。

男子手腕连抖，撩起一片白光，但见重重叠叠寒影，纷纷扬扬冷芒；店家此时却没那个功夫，去分辨甚么虚实，想都不想，又是一个懒驴打滚，刀从他头顶划过，斩掉半个发髻。

店家躲在火炉后面，只觉得头皮发麻，背心生寒，口中嗫嚅：“这、这······”

“这甚么这！”

男子瞧店家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便收了刀，嘲笑道：“怎地，你现在知道怕了？”

店家回过神来，脸色通红，忙道：“我、我······”

他此时既气且怕，羞愤之下，急得舌头打结。

“我甚么我！”

男子打断话头，不耐烦地喝道：“他娘的，你说话能不能痛快点！”

店家噎的不轻，嘴硬道：“你仗势欺人，算甚么好汉？”

“他娘的，还敢胡说！”

男子怒喝一声，一刀抡在火炉上，顿时火星四溅。

店家连忙退到一旁，就见男子擎着刀，气呼呼地道：“你再胡说八道，打你一顿都是轻的！真惹毛了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鸟铺子！”

店家急道：“你、你······”

“你甚么你！”

男子再次打断话头，嘴里骂咧道：“你他娘的，把舌头捋直了，好好说话！”

店家心里十分憋屈，一梗脖子，怒道：“我想好好说话，你让了吗？”

男子一愣，疑惑道：“老子怎么不让你说话了？”

店家气急败坏地吼道：“我每次想和你说话，你却一再地口出恶言，三番五次打断我的话！你不让我好好说话，现在却又来怪我，你还讲不讲道理，讲不讲江湖道义？”

“呃······”

男子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自知理亏，于是就说道：“那个，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那甚么，这事儿就此揭过去了，怎么样？”

说完，他拿眼去看店家，却见店家一副狼狈模样，却又气哼哼瞪着眼过来，样子有些滑稽，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店家有些尴尬，更多气愤，恼羞道：“你笑甚么？”

男子讪笑道：“这位店家朋友，你想和我说甚么话？”

店家本不想再作搭理，想起这人喜怒无常，脾气又坏，一个不顺心，估计又要动手，于是想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原本想问你，是不是认识‘关西十三鹰’。”

男子一瞪眼，怒道：“一帮该死的土匪强盗，老子认识他们作甚！”

“是、是。”

店家此时已是惊弓之鸟，一听男子语气不好，脸色就是一变，忙低头赔不是：“抱歉、抱歉。”

男子没好气地问道：“你这人，却和老子道哪门子的歉？”

店家心里暗道：“还不是让你给吓的！”

见男子拿眼看来，店家忙回答：“是小人误会客人了。”

男子也一愣，问：“你误会老子甚么？”

店家苦笑一下，解释：“一开始的时候，小人说起‘关西十三鹰’那伙强人，客人你一下就叫出了他们的名号，小人见客人这般熟稔，以为你和他们是朋友。”

男子听了，怒骂道：“一窝贼忘八，也配做老子朋友？”

店家小心问：“看客人这样，莫非是和他们有仇？”

男子怒道：“老子和他们仇深似海！”

“啊？”

店家有些吃惊。

就听男子骂道：“贼王八，狗杂碎！打不过老子，便以多欺少，还背地里偷摸放冷箭，要暗害老子！他娘的，以后再让老子遇着了，老子手起刀落，挨个砍了他们的脑袋，当猪尿泡踢！”

男子骂完，见店家瞪着眼看自己，没好气地道：“你这么看着老子，是甚么意思？”

“没甚么、没甚么。”

店家连忙摆手，解释说道：“小人和客人你一样，和他们有血海深仇！这些天杀的狗贼，当初抢夺了我们的财物不说，还想要杀人灭口！”

男子听了，同情道：“你们离家千里已是不容易，却又遇到那伙狗贼，也够倒霉的了。”

“谁说不是啊！”

店家叹口气，道：“小人的那几个同乡，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遇到这伙强盗，毫无还手之力，全都给杀害了，只有小人早年学了几招庄稼把式，侥幸逃脱了，后来一路流落，十天前来到这里。”

男子摇了摇头，问道：“你为甚么不回家乡去？”

店家惨笑道：“小人消折了本钱，借的债还不上，同伴又被人杀害了，哪还有脸回去？”

男子点点头：“说的也是。”

店家继续道：“小人来到本地，此处主人姓蔡，好心收留小人，又不嫌弃小人愚蠢，认作干亲。只可惜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有重病在身，几天前便去世了。小人就守着这间铺子，打造些镰刀、锄头，做个买卖营生，也好糊口。”

“也是个可怜人啊！”

男子感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说道：“先前我多有不是，又打坏你许多物件，这银子你收下，当是给你作赔礼了。”

店家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男子道：“你就收着吧。”

见店家不受，男子摇了摇头，将银子放在铁砧上，道：“打扰了，告辞！”

店家送出铺子外，看一眼男子身影，便回身往屋里走。走了两步又回来，往对面墙角一瞧，有个小乞丐，正抱膝坐着。

他沉吟片刻，取过一个酒葫芦，喊那小乞丐过来，他拿出一串铜钱，约有二三十枚，叫小乞丐去帮他打一葫芦酒，再买几个馒头回来，剩下的钱让小乞丐自己留着。

等小乞丐也走远了，店家四下看看没人，快步回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