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龙

《鏖龙》

第十四章 有女黄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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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随着那伙官军走不多远,便见在一处山岩间有几百士兵整齐站列,居中有几人围坐在地,似在商议什么,听得士兵来报,纷纷起身向这边望来,汝鄢浩识得一人,正是在爷爷大寿期间见过一面的李继筠。

李继筠亦已瞧见汝鄢浩,微微一愣,想到汝鄢王府寿宴之时黄冲出面扰乱天水郡与武威郡的和亲之事,隐隐猜到什么,心中暗暗高兴,心道:天水郡未和武威郡结亲,眼下又和齐国叛臣纠葛一处,实在是妙极,乘此机会,倒可连天水郡一并拿下,可说是师出有名,父王知晓此事,定然心喜。当下迎着走去,道:“原来天水的汝鄢公子到了,下属不识,可曾冒犯公子见谅啊。”

汝鄢浩道:“李兄客套。”

李继筠瞧见他背后的黄湘却是不识,他在汝鄢王府只是匆忙见过黄冲一面,此刻黄湘满脸血污,俯在汝鄢浩肩头,倒没瞧清,见她穿着公主服饰,以为便是黄冲了,忙道:“想必这位便是齐国公主了,汝鄢兄怎会和她一起,难道不知她的身份”

汝鄢浩道:“知道。”

李继筠道:“知道就好,她即在我凤翔境内,绝不可视而不见,否则包庇齐国叛臣的罪名实在担待不起。”

黄湘冷声道:“齐国叛臣哼,你胆子倒不小。对本宫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就算你凤翔府兵力再盛,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李继筠道:“捉拿叛臣,人人有责,什么悠悠众口”

黄湘道:“若本宫是叛臣,那李茂贞又是什么”

李继筠闻言大怒道:“大胆!我父王是什么要你这亡国的逆臣来说。”

黄湘道:“你可知你父王原来是什么身份”

李继筠道:“什么身份”心中想到父王要他去天水郡接黄冲时的情景,不由暗惊,向身边几人使个眼色,那几人当即喝退士兵,只余几个心腹之人在此。

黄湘道:“你如此谨慎,看来猜到你父亲的身份了,想要刺杀本宫是你的主意,还是李茂贞的主意”

李继筠道:“只是想请公主前去凤翔府说话,谁知齐心教的人不懂礼数,故此兵戎相见,并未想过伤害公主。”

黄湘怒道:“乱臣贼子,还要狡辩。”心中一气,触动伤势,登时晕去。

李继筠心头一惊,暗道:勿论父王是否曾是齐臣身份,但公主因我而死,定要责怪于我。急忙命人察看伤势,有医师把脉之后,道:“回公子,她伤及内脏又中了剧毒,只怕不好救治。”

李继筠道:“怎会如此怎么会中了毒快快回府救治。”心下不由奇怪,他虽命人捉拿黄冲,却并未下令伤害,更不要说用毒了。

那医师道:“刚刚服下一粒救命丸,但她内伤严重,最好不要移动。”

李继筠怒道:“不移动难道便在此医治么小王可没功夫在荒野山中等候,速速抬着回府便是。”

汝鄢浩听说不能移动,眼见有人上前要抬动黄湘,怎可相让,挡住道:“不可,这位医生不是说了不能移动么要是缺什么药,去命人拿来便是。”

李继筠道:“不干汝鄢兄事,你袒护她还未和你计较,莫要再多管闲事。”又向那两人道:“抬走。”

汝鄢浩急道:“谁敢乱动,别怪在下不客气了。”李继筠道:“区区天水,你当小王怕你不成先将他拿下。”有士兵正欲上前动手,忽听远处马蹄声急乱奔来,一行数骑当先奔至,后面竟是黑压压一片,全是兵马。

李继筠瞧此阵势,面色大变,心道:难道是有什么人趁机攻我凤翔不成待得瞧见当先骑马赶来的几人之时,又即大喜,道:“父王原来是你,你怎么从京城回来了”

当先一匹马上坐的一人年在四十多岁,浅黄衣衫,黑须翩然,正是凤翔府的陇西郡王李茂贞。

李茂贞本在京城已然掌控全局,皇城之中全部被他监视,便连唐朝皇帝也要看他眼色行事,李茂贞见时机成熟,便和南甫商议请来黄冲,到时名正言顺推翻大唐,已成定局,忽听报齐心教竟然在岐山将公主身份公诸于世,知是齐心教欲在公主面前立功,成了重臣,他则势力必受牵动,是以心急之下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唐朝皇帝一同擒来凤翔府里,刚进府门,又听说李继筠居然自作主张的将齐心教围剿,去捉齐国公主去了,当下哪敢停留,直奔到岐山齐心教来。

李茂贞纵身下马,喝道:“混账,是谁给你胆子要你来捉公主的”

李继筠道:“孩儿听说齐心教的人乃是以前的齐国旧臣,又听说他们的公主在此,孩儿怕我凤翔府会有袒护之责,故此未及上奏便来攻山的,实是想给父王一个惊喜。”

李茂贞道:“公主呢”

李继筠道:“公主受了伤,那个……”未及说完,李茂贞已瞧见躺在地上的黄湘,快步走上前去,问道:“公主怎样了”

医师闻言答道:“公主身中剧毒,只怕命不久矣。”

李茂贞闻言大怒,道:“怎会这样到底怎么回事”猜知必是李继筠自作主张之失,伸手拔出腰间长剑,直奔李继筠而去。

李继筠见状早吓得呆在当地,双腿发软,哪里知道躲闪,李茂贞抬脚将他踢倒在地,道:“你这逆子,谁要你自作主张的你知你犯了什么罪么”挥剑就要将他斩杀,几个随行而来的军官见状连忙上前拦住相劝,道:“主公息怒,小主这样做也是想要在王爷面前立下功绩,有些事情小主只是不知道罢了。”

李茂贞哪里肯听,道:“似这等没有脑子的废物,留他何用”举剑还想再杀,李继筠跪在地上直叫:“父王饶命,父王饶命,孩儿知错了。”

正然僵持,听得一边黄湘咳嗽一声,似是已经醒转,见到李茂贞父子此情此景,冷哼了一声。

李茂贞赶来请罪道:“公主身子无恙否属下不知,皆是犬子无脑所为,公主见罪。”

黄湘似是已伤入膏盲,嘴角微动,却说不出话。

李茂贞见状道:“快把苏医生叫来,看看公主伤势,马上备马,回府治伤。”

李继筠献殷勤道:“公主受了内伤,移动不得。”

李茂贞瞪他一眼,道:“立刻在此安扎帐篷,势必医好公主,若是公主有何不测,你休想活命。”

李继筠忙道:“是是。”急忙去命人就地便扎起帐篷,一边安排苏医生治病,一边命人回王府去取应用之物。

李茂贞带兵从京城直接赶来,士兵随身都带有行军的应用物品,柱香功夫便在山间搭建起几顶帐篷,更有士兵埋锅造饭,炊烟升起。

汝鄢浩眼见黄湘被就地安置在帐篷里,虽不知伤势如何,但想李茂贞既然这般维护,应该不会再有危险,倒是李茂贞听闻他乃是汝鄢浪的孙儿时,客套了几句,给他安排了一顶帐篷,晚饭之后便请他在帐篷中歇息,两名士兵守在帐篷前,显然是将他监视起来。

汝鄢浩躺在帐篷里面眼见外面人影闪动,自是难以入睡,暗暗思量:听爷爷说李茂贞既然得封了陇西郡王,更加对我天水郡虎视眈眈,如今我身在凤翔境内,李茂贞趁天水郡未与武威郡和亲之际,必会想法将我除去,一来断了天水郡与武威郡联盟的意图,二来我既在他手里,势必乱了爷爷心神,于他攻打天水郡更是便利,我须得尽快逃出去,摆脱他的控制。

堪堪挨到后半夜,汝鄢浩悄悄起身,贴在帐篷边上,暗中运力,隔着帐篷认清帐外两名士兵的穴位,猛地击出,两人登时倒地晕去。

汝鄢浩溜出帐篷,幸喜阴天,外面昏黑一片,隔着不远的地方便是黄湘的帐篷,却见帐篷前火把明亮,几人守在帐篷前,苏医生仍在外面煎药,似是黄湘的伤势极重,彻夜都需服药一般。汝鄢浩正想就此隐身到草间离去,竟见一条人影鬼鬼祟祟的从一侧挨近黄湘的帐篷,守在门前的几人未觉,苏医生在左边煎药,却已瞧见,那人暗暗向他摆手示意,似是要他过去说话一般。汝鄢浩正好在一侧瞧得清楚,煎药的炉火映照下,黑暗中那人正是李继筠。

苏医生瞧见是李继筠,心中奇怪,但想他是偷偷唤他,自是不想给那几个守门的瞧见,便将药炉下加了几根柴火,假装小解,随着李继筠去了。

汝鄢浩心下奇怪,不知李继筠为何瞒着众人独独把苏医生叫去,隐隐觉得定有不好的事情,不由悄悄跟了过去。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李继筠停下,苏医生随后跟来,躬身施礼道:“小主唤小人来有何差遣”

李继筠问道:“公主的伤怎么样了”

苏医生道:“暂时是稳定住了,不过所中之毒甚深,恐怕需要调理一段时日。公子是担心公主性命有虞,王爷会怪责公子么小人必会全力抢救公主。”

李继筠摇头道:“我父王白天大动肝火,要苏医生全力救治大齐国公主,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公主受伤不得医治,旁人必有闲言碎语,齐国旧部必然会有问责。”

苏医生一愣,道:“那主公的意思是”

李继筠道:“我们白日来接公主,虽和齐心教的兵戎相见,但是并未有人在兵刃上喂毒,在齐心教发现两具尸体,外面穿的是我们凤翔府的衣服,里面却是汴梁朱家的衣服,想来定是朱温假扮我们的人想要趁机刺杀公主,公主中毒不治身亡实则乃是汴梁朱家所为,齐心教的事后知晓,必会找朱家算账,齐国旧臣必然也会替公主报仇。”

苏医生道:“是。小人明白了。”

李继筠道:“还有一事,你再配服伤药,好好治治那个天水郡的汝鄢浩。汝鄢浪想要天水郡与武威郡联盟,想要汝鄢浩娶武威郡主,到时候我们可就再没机会攻打天水了,汝鄢浩若是伤重死在朱家人手里,一来断了天水郡与武威郡的和亲联盟,二来天水郡必和汴梁朱家结下大仇,汝鄢浪老来丧孙之痛,势必和东平王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我们便可轻易收下天水郡,又能消减朱温的势力。苏医生做的好了,乃大功一件。”

苏医生道:“小人知道怎么做了,小人这就去熬药。”

汝鄢浩听得此处,不由又惊又怕,暗道:还好我想着晚上逃走,要是明日一早,苏医生假意为我敷药,岂非当时便送了性命他说去熬药,定也会将黄湘毒害,嫁祸到汴梁朱家,我需救她一救,她虽然劫持了冲儿,可是毕竟未有伤害冲儿的意思,只是怕冲儿着了李茂贞的奸计,如今看来,凤翔府的人果然阴狠无比,还好是黄湘假扮,否则以冲儿的单纯,如何能提防得了

眼见二人商议完毕,苏医生又回到帐篷前煎药,却从怀中掏出一味药剂,重又倒入药罐里面,汝鄢浩知他定是下了毒药。渐渐天色将亮,苏医生提着药罐走进帐篷。

汝鄢浩大急,见有一个守着的人离开,悄悄跟上,将他击昏,换下他的衣服,垂头走近帐篷边,出手如电,将另两人也击昏在地,闪身进入帐篷,只见苏医生正要喂药,忙道:“别喝,有毒。”

苏医生一惊,不等出声,汝鄢浩已一掌将他拍晕过去。

黄湘疑惑的望着他,道:“怎么回事”

汝鄢浩道:“他们想毒死公主嫁祸给东平王,咱们快走。”说着顾不得男女之嫌抄手将她抱起。

黄湘道:“为何又要救我”

汝鄢浩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见死不救你伤还没好,别说话了。”说着闪身出了帐篷。帐篷外两支火把兀自在地上燃烧,汝鄢浩伸脚踏灭,绕过两处帐篷,却见出去的路上站满了士兵。他们扎营的地方是在一处山崖间,士兵守在此处,如同将众人都护在山崖之内,一时半刻竟是无法出去。

汝鄢浩心道:此时不能硬闯,瞧她气息奄奄的模样,若再要颠簸受创,势必加重伤势,难以活命,还是先找个地方隐匿起来,天明凤翔府的人发现我们不见了,定会以为我们逃走了,到时拔兵去追,我再伺机离去。想到此间,见山崖边沿有一片野草生的甚是茂盛,便即进入其中,轻轻将黄湘仰躺放好,他则侧卧一旁,静待时机。

黄湘知他想法,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不自己逃了你功力深厚,轻功了得,若是突然冲出奔逃,他们猝不及防之下一定追不上你。”

汝鄢浩道:“我怎么能够自己逃呢,要是带着你硬闯的话,必会再害你受伤,到时候可不知道怎么找医生救你了。”

黄湘道:“是么你是不是心里想着,我这样冒死救你出去,我心里感激,便会将黄冲的下落说给你知。”

汝鄢浩道:“你若真说出来,当然好了,不过我知道你不会说给我知道的。”

黄湘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呢”汝鄢浩道:“我也不清楚,反正我知道你不会说的。”黄湘道:“为什么”汝鄢浩道:“就这样感觉,以你的脾性是不会说的。”黄湘道:“你知道就好,还要救我”

汝鄢浩道:“救你。我不想看你就这样死了。”黄湘哼了一声,二人便不再说话,静静躺在草丛间等待天亮。

此时的天气已入秋分,山间晨时甚是清冷,黄湘伤重在身,无力抵御寒冷,躺不一会,便已冷的全身发抖。汝鄢浩见此情景,狠了狠心,忽然将她搂在怀里,凑在她耳边道:“姑娘勿怪,在下绝无半分轻薄之意,只是你此刻有伤在身,身子甚是虚弱,若再受此风寒,实难抵御。”

黄湘本欲挣扎,听了这话,只说了声:“你……”便不再说,不止脸上,感觉便连脖子亦已通红发热。

汝鄢浩怕她误会,接着道:“其实自从遇见冲儿,天下间便再没一个女子令我动心,我答允过她,一生一世不会辜负了她,不论是生是死,绝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黄湘道:“你话真多,安静一会不行么”

汝鄢浩道:“是。我不说了。”感觉她在怀中仍是颤抖不止,忙聚敛心神,暗暗运起内力,使她在怀中倍感温暖,再不觉得寒冷。

如此呆了一刻,黄湘不觉沉沉睡去。汝鄢浩见此总算心略放宽,敛神静气,合眼稳息。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远处有人声嘈杂,睁眼瞧时,天光已然大亮,二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不由都是面色羞红,各自让开了些。

汝鄢浩道:“天亮了,想来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不见了罢。”

稍稍起身从草丛间观望,只见人声嘈杂之处,吵声不绝,兵刃相击,更有不少士兵向乱处奔去,两条人影在士兵中间如入无人之境,转眼间已打倒了十几名士兵,瞧清楚时,正是齐心教的金旺树与文渊二位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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