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晴空万里，适宜出门。
程序是这样想的，落梅是这样想的，黑猫是这样想的，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于是出门吧，程序挪开虚掩着的门板，从一处废弃多年民房中走出。
石制的墙壁与木板相撞，产生了几颗碎屑，淅淅沥沥的落到他昨晚清出来的灰堆里，扬起了一阵飞尘。
程序扭动浑身的关节，尝试着发出尽可能多的噼里啪啦声。
“你癫痫犯了？”
这种话怎么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啊！
挺可爱的一小姑娘，可惜长了张嘴。
程序继续激烈的蛄蛹着，同样以玩笑回应到“啊对对对，过两天就嘎了。以后拯救世界的任务就决定交给你俩了，少女！”
所以说嘛，如果对于一件很重大的事，没有表现的太过看重。那么如果不是觉得事不关己，就是把事儿深藏心底。
“今天去回音镇看看，转完就赶紧回大本营吧。这满地杂草的，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看着这荒废的地心里就闹腾！真希望下次来是来除草的。”
话题转移的很成功。
随即，程序派出一个细犬大队，先行前往回音镇探路。几个长翅膀的飞天修狗，更是以一种上帝视角，全方位的去记录那里的俯视图去了。去探探这个荒芜的小镇吧，看看还有什么值得的东西，或许隐藏着一条支线？
“哪里还能有什么东西吗？”程序问道，他对落梅口中的侵略者，自己眼里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光头们，是否会留下什么囫囵东西感到疑惑。
“我也不知道。祖祠肯定被毁了，粮仓都不用去看。原本的计划，是由队伍里的寻物师，看看有没有什么被藏起来的东西。现在嘛，就交给你去找吧。”
“emmm···臣，恐难当重任。”
“随便找找吧，本来也不指望你能够找到什么能用的东西，秃瓢们带不走的都毁了，只当是去看看这个曾经的农业镇吧。”
也对，连隔着城镇老远，田间地头的这件小屋里，唯一的木头架子都被砸的稀碎，好像生怕里面有什么夹层一样。程序已经不敢想象镇里会是什么景象了。而在跟落梅说话的功夫，细犬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回音镇，开始了今天的探索。
“昨天。”程序开口，主动挑起话茬，虽然不知道会不会说错话，但他还是很想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的。于是他问到：“听你说过‘排长’，能跟我简单聊聊咱的军队吗？”
“军队？”少女似乎有些迟疑，也有可能这里不兴这个叫法。
“就是···”程序开口解释道：“从人民群众中选出来，在一起进行专业训练，专门保家卫国的那群人。有了这群人，国家就可以获得独立，剩下的大多数人就不必整天提心吊胆的活着了。这样的一群人。”
“你们还有专门的军队？！”
“呃，为什么没有呢？你似乎挺震惊的。”
“我现在开始怀疑你，能不能很好的带领我们了。”落梅似乎被某种程序司空见惯的东西震惊到了，她回过头来不可思议的问到：“你到底是从那个和平的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要是有这样一个地方你一定要带我去看看。”
“和平吗？”程序小声嘟囔这“好像确实。”
“现在兽人就剩下几亿了，那还有什么脱战的。”皱着眉头，少女耐心的讲解着：“除了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大家平日里劳动生产，凑合过活，不都是拿起刀来就能上的吗”
这会儿轮到程序惊讶了：“这么武德充沛的吗？”
“武德？那是什么东西？两军相遇先说声你好？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会杀人的人不够多的话，我们早就让人给杀光了。”
从黑猫身上绑着的包里拿出地图，落梅转着圈儿的仔细辨认着方向，对着程序说到：“你会怎样拯救我们，我不知道，也管不着。反正你现在的力量足够保护我们回家的了，看完这个小镇就赶紧回去吧。你说你会低空飞掠？给我俩也整一个。”
程序刚想要告诉她，这似乎是一项有着些许前置条件的高阶技能时，细犬们已经在靠近森林一侧的镇子里，有所发现。几乎是一瞬间，所有的图像，都已经传了回了距离小镇几里地之外，杂草丛生的小路上，程序的脑海里来。
他咽了咽唾沫。
“要不···我们还是直接回家吧。”
“或许，你不会想去看看的。”
···
炊烟。
是和别的什么烟不同的。
代表着灾难的烟柱，或许是烧着了什么不该烧的东西，通常带有灰黑的颜色，和一些裹着火星四散飘落的飞灰。代表工业的烟柱，虽然是很大的一片，但出现在高中化学选择题里，那它的成分必须只是水蒸气。而炊烟一般都是白色的，也会比较细。在大多数情况下，看见炊烟了都是意味着有饭吃，当然也不一定。
但是反正一定是在煮着什么东西。
小镇的北面，一帮人也开始了一天的劳动。漏风的窗户，塌陷的屋顶，破旧的石墙以及到处拴着的驼兽，意味着他们也是这个破败小镇的过客。
初生的太阳，众生平等的照在他们的光头之上，刻画在他们头上的一道道黑色纹路，反射出一阵阵奇诡的光。
在人群中，最为显眼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的胖子。
他顶着一张弥勒佛一般，和气生财的脸。一样的秃头上却有着不一样的淡金色铭文。浑身上下这里一个，那里一条，肥肉里至少嵌着十几斤闪光的装饰。
此刻，他正悠闲的踱着步，四处巡视着。
“刘二，这锅里熬的，是什么啊？”
“回爷的话，是普通成年兽人皮，去脂，鞣革子的。”
金纹秃头原本乐呵呵的脸色瞬间变了，箭步向前，伸手拉起刘二的领子，“啪”的就是一巴掌。
“爷···”
“刘二，我问你。你来了多少日子了？！”
“回爷的话，两个多月了···”
“哼，你要是只来了两天，我今天就不揍你了，可你已经来了两个月了，我今天不打你，你不长记性！”
说罢，金纹秃头拽着刘二的衣领，将他的脸推到咕噜噜冒泡的铁锅那升起的蒸汽上。一瞬间，腥气加上热气，顶的他睁不开眼。
“刘二，我问你，这锅里熬的是什么啊？说！”
刘二看了一眼锅中翻滚着的毛皮，回头一脸委屈且疑惑的说到：
“爷，没错，是···是普通的兽人皮呀。”
金纹秃头听到刘二说的话，似乎是彻底的发火了。
“去你的！”
他一把推开刘二，愤怒的挥舞着右手，指着远处大声的叫嚷到：
“捆起来，打！！”
（壮汉登场）（反手箍住）（准备拖走）（作势欲打）
刘二此刻并不知道，一步步按照师傅教的来，加碱水鞣制皮革的他，那里惹到这位爷了。总不该是大老板没下过厨，不会鞣，觉得锅里应该是不冒烟的吧？
“爷···没，没错。人是我杀的，皮是我剥的，是···是普通的兽人皮呀！”
可怜的刘二，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正尽力的狡辩着。而金纹秃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怒目圆瞪。跨步上前，一把直接抓住刘二的衣领，几颗好大的宝石扳指，硌得他脖颈生疼。
“刘二，你也别求饶了，今天这顿打你是躲不过了！但话得说明白了，否则爷就是我没理了。”
似乎是一个好讲道理的老板。
只见金纹秃头头一撇：
“李青，你过来！”
（李青端着一个盘子闪亮登场）
金纹秃头打了个响指，从李青手中的托盘上捻起一个黑不拉几的东西，看着刘二冷笑一声，张口问道：“这，是什么呀？”
“熊人胆呗~”
（李青腆着脸漏牙笑）（刘二被惊到一激灵）
“嘿，李青，说这是高大威猛的熊族兽人的胆，我高兴！你要说是，随便那个狗兽人的苦胆，我一样打你！”
放下胆囊，金纹秃头似乎很是满足于这位手下的懂事，高兴的背着手到处走着，留下刘二一人原地懵逼。
“达子，你这碾的什么呀？”
“焙虎骨。”
“好，说得好！”金纹秃头高兴的直拍手。
“那位说了，这不是普普通通的，猫兽人的骨头嘛？”
“没错，您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但我碾的呀，就是焙虎骨。”
“哎呀~是迅猛无比，且十分稀缺的虎兽人！”
“它的骨头是什么价啊？”
“一堆猫兽人那烂骨头，都抵不过焙虎骨一撮沫的价！”
“咱们通达百汇，卖的都是焙虎骨，不卖烂渣子！”
“刘二，话又说回来了。这锅里，煮的什么呀？”
“说！”
“普···普通···”
（女兽最软的皮）在一旁的李青碰了一下刘二，小声的提醒到。
“哼，再说一遍，让他自己说！”
“女···女兽最柔软的皮。”
“对喽，女兽的皮！十几年份女兽人最柔软的那块皮！皮料里的上品！”
“普通的皮鞣出来，那是什么啊？是破地毯！这皮鞣出来啊，才是给那些充胖子的，穿在身上的身份！”
“咱们通达百汇卖的，是一个银币一寸的上等皮革！”
“打。”
“爷，嘿嘿，他知道错了。”李青在一旁打着圆场陪笑到。
“这会谁也别劝了，这会劝我，不是在帮他，是在害他！知道了吗？”
“诶。”
“不长记性的东西，打！”
“爷，我记住了，是女兽的皮，是十几年女兽最柔软的皮！别打了！爷！”
没什么回应，只有“爷”在原地背着手，咧嘴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