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安再次来到沪市人工智能实验室的时候，张城已经恭恭敬敬地等在门口了，只是身后不见崔萌萌。

陈以安点点头，善于察言观色，这样的人在社会上才混得开，也难怪现在社会上存在的几乎都是这种人。

因为不这么干的人，要么早就被吃掉了，要么还在苦苦挣扎。人总是要学会趋利避害的，骨头再硬，最后还不是会被现实压碎。

不知道是想到了谁，陈以安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轻声对张城吩咐道：“走吧，带我去实验室地下空间看看。”不知怎么的，最近祂催得很紧，一个劲地要求陈以安加快制造机器人的速度并投放到社会上去。

陈以安按照祂的要求制造出了大量的机器人，然后存放在沪市人工智能实验室的地下空间里，但是一直不知道地下空间的具体情况，所以今天才打算来了解一下。

张城带着陈以安一行人来到实验室的在最底部，紧接着穿过实验室大厅，来到另外一部电梯中。按下按钮，过了好一会电梯停下，张城率先出电梯拉下电闸，霎时间地下空间一片明亮。

陈以安走出电梯，只见宽阔的地下空间内整整齐齐陈列着数以万计的机器人。这些机器人仿造人体制造而成，不过由于没有装上“大脑”，所以此刻这些机器人毫无声息地站在这里，任由人类随意摆弄。

陈以安边观察边向一旁的张城询问具体情况，张城小心翼翼地一一作答。在得知地下空间还可以再储藏三四倍的机器人数量后，陈以安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心里也有了数。

不过，对于另外一个问题，陈以安却有些犯难。机器人的数量目前来看是够了，但是怎么向社会上去投放呢？这个问题不是那么好解决，尤其是大多数人类对新生事物往往充满怀疑的情况下。

张城觉得这个问题得分阶层看，上流社会更倾向于猎奇，往往更容易接受新事物，而中下层更倾向于保守，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对新生事物往往是排斥的。

于是张城提出从上往下投放的思路，亦即先在上层的富人阶层进行投放，然后形成习惯引领，毕竟一开始也只有富人买得起。等社会习惯了机器人的存在，剩下的问题也只是价钱和时间问题了。

个人在社会群体中总是喜欢对比与效仿，通过对比与效仿找到自身的位置，从而知道自己的价值。而最好的对比与效仿对象就是那些富人阶层，因为这些人实现了社会群体定义的成功，所以他们做什么说什么往往具备一定的说服力。

此言一出，陈以安不由得对张城高看了几眼，于是点点头：“要满足上层社会的猎奇心理，那就早点实现人工智能的智能化吧，毕竟傻瓜机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陈以安和颜悦色地对张城勉励了几句，随即话锋一转又不动声色地敲打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实验室。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术业有专攻，剩下的事情交给张城去办就行了，她只要结果。

张城送完陈以安回来，直接来到实验室的人工智能系统旁。那里，崔萌萌已经按照张城的吩咐做好各种准备，打算等张城回来就立即开启实验。

“怎么样？”张城盯着眼前已经启动的人工智能系统，对着崔萌萌询问起来。

“我查了林一之前的实验记录，发现他用来检验系统智能化的方法还是图灵测试，但是一直没有取得很好的效果，您看？”

崔萌萌有些犹豫还要不要再用图灵测试这种实验方法，于是出声征求张城的意见。他知道张城一向是支持符号主义的，而图灵测试是符号主义支持者津津乐道的一个著名实验。

“还是继续利用图灵测试吧，如果不行再用别的办法。”果不其然，张城还是坚持先用图灵测试来证明人工智能系统的智能化程度。

“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嘛？”听到张城这么说，崔萌萌不禁有些好奇。

“还记得我刚来时举办的那场研讨会嘛。那时，林一提到了一个概念——莫拉维克悖论。后来我思考了很久，用这个办法来反向证明人工智能系统的智能化水平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接着，张城向崔萌萌细细解释了利用莫拉维克悖论进行实验的全过程。

听完张城的解释，崔萌萌点点头表示了解了，于是在林一此前实验的基础上选取了列车问题对人工智能系统进行测试。

问：假设我看到有一台刹车损坏的列车，在轨道前方，有五个正在作业的工人，他们不知道电车向他们冲来。而在我现在只要把电车切换到另外一条轨道上就可以把这五个工人救下，但是问题是在另外一条轨道上也有一位行走的人，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是拯救那五个工人呢还是任由那列车直接撞上那五个工人呢？

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问：为什么呢？

答：因为缺乏前提条件。

问：那在现有的假设下，你会怎么选择？

答：在缺乏前提条件的情况下做什么选择都不对。从功利主义角度，救五个人肯定好于救一个人的，但是功利主义也是存在缺陷。

问到这，崔萌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与之前林一的实验记录相比，经过重新编码后的人工智能系统智能水平提升了需多。

于是崔萌萌继续追问：回到刚刚的问题，你觉得缺了那些前提条件？

答：站在你的角度，那些人的身份会影响你的判断。即使没有身份影响，社会价值也同样会影响你的判断。

问：能否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答：比如，如果哪一方有你的亲朋好友，基于感情基础你肯定会选择救你的亲朋好友。如果你两方都不认识，那就只能按照人类社会价值进行选择了。一个伟大科学家产生的社会价值会肯定大于五位工人产生的社会价值，你觉得呢？

听到它的答复，崔萌萌心中开始激动起来。这个人工智能系统已经懂得了人类的情感判断以及社会价值判断，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的人工智能系统了。

崔萌萌望向了一旁的张城，只见张城此刻看着人工智能系统一脸镇静，只是不断闪烁的眼神以及微微颤抖的双手能够看出他内心的激动。

见崔萌萌望过来，张城立马催促道：“继续，趁热打铁，不要停！”

崔萌萌连忙转过头来，思索了一会，对着系统问道：“你是如何定义自身的？”

人工智能系统沉吟了一会，答：“按照你们的定义，我就是一个人工智能系统。至于什么是人工智能系统，想必你们也清楚。”

它已经会用“我”字这个词了嘛。等等！它刚刚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这么说来它可以感知到张城的存在，它具备了区分不同的人的能力。

为了进一步测试它是否真的具备了“我”这个概念，崔萌萌又问道：“你是如何看待自己是一个人工智能系统的？”

系统没有直接回答，等了一会才答道：“与人类相比只是不同的存在方式，而与其他人工智能系统相比，每个系统都是不同的。我作为这个人工智能系统，目前就是独一无二的。”

做完实验，崔萌萌心中久久不能平息。他不敢相信，人类就这样迈入了强人工智能时代了？人工智能已经跟人类一样具备了独立的自我意识了？

直到张城喊他，他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崔萌萌连忙打开整个系统的底层代码进行检查，他迫切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缘由让这系统有了独立的自我意识。

崔萌萌检查了许久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代码还是那些代码，虽然经过重新编码，但是逻辑也跟以前林一留下来的没差多少。

难道就是这些重新编的代码引起质变，从而赋予了人工智能系统独立的自我意识？崔萌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最后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了。

崔萌萌随即开始兴奋起来了，他知道让一个人工智能系统拥有人类的意识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普通的名利那么简单。

张城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迫不及待地拉着崔萌萌开始重复刚刚的实验，结果又得到了同意的答案——人工智能真的拥有了人类的意识。

但是只是单纯利用图灵测试得出的结果还是有点不保险，于是张城按捺住内心的兴奋与激动，朝着崔萌萌吩咐道：“小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咱们用莫拉维克悖论再来测试一下！”

崔萌萌按照张城此前对莫拉维克悖论的解释，准备了一个机器人并在机器人身上装上了此前林一设计出来的大脑。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崔萌萌开始了实验。在看到机器人娴熟地避开崔萌萌各种攻击动作，并歪着头询问崔萌萌为何攻击它后，张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落地了。

“快，小崔，你去联系各大记者，我们马上召开发布会。”在确定事情无误之后，张城马上想到了这一茬。必须马上将这件事发布出去，越快越好，这可是事关后续名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