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居人

《岩居人》

第十三章 老马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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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子叫上了宴希他们,这帮孩子还在草丛里玩耍。宴希的头上已经插满了各色小花,两只小辫子上则是两朵雏菊。男孩们头上顶着个草窝,“看谁的帽子厉害。”其中一个说道。然后一路小跑的往前冲,没跑多远“帽子”就掉了下来。那是祭师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孩子,那会大伙都以为这孩子不行了。但祭师明确的告诉族人,他的路才刚开始。这也是祭师救活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年龄最小的一员。

这一行六人踏上了回家的路。这时间耽搁的,过不了多久又将是黄昏落日的时刻。掐指一算回家还需三个时辰。“离离哥,那几个家伙被你打跑了哇?”宴希好奇的问。一旁的豆子连忙插嘴道:“何止打跑,他们还跪地求饶呢?”

“我知道离离哥就是厉害。”宴希骄傲的仰起头说。

“那肯定的呀,离离哥可是南方夜犬国的……”豆子准备把他听到的在我看来近乎无中生有的故事说出来时我打断了他,“赶路吧,路还长,到部落天都黑了。”然后我用手掐了下豆子,“到家不许说一个字。”豆子识趣的点了点头。

“是啥呀是啥呀?”宴希不依不饶。

“没啥,因为你家离离哥是符仲大人的儿子,符仲大人是族里武功最厉害的人。一把红缨长矛横扫大江南北。这帮小毛贼只能算个粪球。”

可惜父亲的长矛还插在朱厌的脖子上,再也取不回来了。我心里长叹一声,想起老族长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

“符仲叔…”宴希一张嘴话还没说完就哇哇哭起来,辫子上两朵雏菊落荒而逃。她明白我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宴希,不哭。望月族的人从不流眼泪,那是懦弱的表现。”我安慰道,可内心底早就翻江倒海起来。

这时就听见一阵马的撕裂声从远处传来,那声音再熟悉不过,是父亲的坐骑绝影。

“豆子,吹哨。”我对着豆子说。

豆子心领神会,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他把中指弯曲着放进嘴里抵着舌尖然后用力一吹,一阵嘹亮的哨声顿时响彻在大平原之上。那是父亲教我的,我又教给了豆子。平日里族长不允许豆子在部落里吹,声音过于刺耳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下在荒无人烟之地就使劲的吹吧,除了散落于此的孤魂野鬼再无其他人。

绝影四蹄飞起,老远就见尘烟滚滚,四周杂草躲闪不及跟着一起飞舞。绝影全身的青色和周遭的杂草融为一体。

这马跟随父亲数十年,按人的年龄来算应是白发鹤颜的老者了,可它依然如我有记忆开始的年纪里那般精力旺盛永不疲倦。

“哈哈,绝影来了,这老马驹一旦跑起来就停不下来。”豆子大笑。

绝影跑到我的跟前,一个急刹车,两前蹄腾空跃起,豆子被吓的踉跄了几步。虽然绝影经常故意这样,豆子也是司空见惯,可每次他都被绝影给戏耍一番。马儿见了我不停的点头,鼻孔里吐着气。我摸着它的脸颊,试图安稳它浮躁的情绪。

“老马,为什么要吓我。”豆子不解气的说。

“它喜欢和你玩。”我说。

“可以骑马了呀。”宴希说。刚才悲伤的氛围霎那间烟消云散。

“宴希上马。”我说。

“好勒。”

我抱起宴希把她放到马上,另外三个小家伙也说要骑。

“好吧。一起上去吧。”

等四个小家伙都上了马,豆子说,看来只能下一次轮到我了。

“呸,你下辈子吧,哈哈。”宴希故意在激他。

豆子也不理会,并说道,“不许骑快马,你要跟在我和离离哥后面。这周围到处是野兽,让离离哥保护你呗。”

“好的好的。”宴希说是这么说,可手里牵起缰绳脚后跟轻扣马肚子,一声“驾”,立马从我和豆子身边冲了出去。

“哎……”豆子还没反应过来,宴希他们已经骑的老远,只见尘土不见身影。宴希头上插的花早就飘落了一地。

“由她去吧,在绝影的马背上比任何地方安全。”我想到那个暗伤我的家伙说过的话:麒麟战马夜行三千里。

绝影确实能做到。如若父亲真的是夜犬国的王,如若我腰间别着的真的是那把黑岩匕首,如若我真的是他们口中念到的那个少主。是啊,哪有那么巧的事。但父亲从未跟我提起过去,他沉默寡言,不苟言笑,那双眼睛仿佛时刻警惕着危险的来临。这让我又不得不认为有可能确有其事。可是转念我又不想太过深入的了解,所以轻易地就把那三人放了。

“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个家伙,报一箭之仇。”豆子在一旁冷不丁为了一个如此深刻的问题,这让我不知如何回答。

我想搬出父亲经常说的一句话:要以德报怨。可一想这何止是怨,这是在要人命呀。

“豆子,你知道老族长为什么要从南到北一直迁移吗?”

“我知道呀。因为动物不会经常出现在一个地方。没有吃的就要搬家。”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那还有什么原因?”

“老族长不想牵涉在一些事情里,一旦与当地人快要熟络时,也就是他决定要离开的时候。”

“什么事情呢?”豆子不解的问。

“比如南方的战争越演越烈,城邦与城邦的战争,部落与部落的战争,为了避免这一切,所以要躲得远远的,尽量不去惹恼别人。偶尔施舍野鸡野鸭给他们,别人自然也不会为难咱们。

所以我们从小到大一直与外界相安无事。”

“那是不是说明老族长是个有智慧的老人啊。”

“是的。”其实我以前不觉得,我倒是觉得森麋这老头就是一头麋鹿,遇到凶恶之人就吓得抱头鼠窜,完全没想过要迎头痛击。

人世险恶。森麋深谙此道。

父亲也如是。所以他们两个走的很近,有时更是彻夜长谈。但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是啊,我为什么没有杀了那个人,那个人间接害死了我父亲,我也差一点命丧悬崖,如若不是岩居人出手相助,那又得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说到底,其实仅仅是因为我从未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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