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八烦躁地揉着脑袋道：“皇帝富有四海，用得着在大明走私吗？你骗刘八，不厚道！”

李银河微笑道；“刘八啊，陛下是名义上的老大，收入还得靠官员小弟们不是！可是陛下的小弟们比较操蛋，鱼肉百姓，中饱私囊，不仅不给陛下零花钱，还老是挖陛下的墙角，你说陛下是不是很烦恼。

再说了，现在天下不太平，西边有流民暴动，北部有蒙古强盗，东北有后金胡子，遇上这么多糟心事，都得花钱啊，陛下小金库主要靠田赋和一点点商税，支应这么多开销，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刘八，跟着本官好好做海贸，如何？”

刘八摇头道；“刘八有七个哥哥，四个饿死，两个做海上小买卖被当成海匪处死，我和七哥一狠心，拉起一帮兄弟做海盗，就是要和官府作对。

被官府杀死，刘八没有怨言，就是想夺船回去和义兄郑芝龙郑一官鱼死网破，郑芝龙不是好鸟，前脚斩鸡头烧黄纸称兄论弟，后脚就杀死我七哥，把我和兄弟们送给官府做投名状，郑芝龙太操蛋啦！刘八跟他不死不休！

所以刘八不能投降官府。”

“刘八啊！投降官府跟投降本官，继而间接投降陛下是两码事。”

刘八迷惑地摇头表示不懂。

李银河皱眉道；“要学习啊，政治觉悟低，看不到事情的本质，死都死得糊里糊涂。

陛下坐在紫禁城鸟笼里，能跑出来收保护费吗？不能，只能依靠官僚机构收钱，可是官员们合伙忽悠陛下，陛下只能成为傻鸟，穿着补丁衣服，殚思竭虑想着怎么让子民吃饭。

如果你们这些草民都造反了，陛下连鸟笼都没得呆，在吃饭问题上，是不是和我们百姓利益是大体一致的。所以陛下是陛下，官员是官员，不是一样的。”

刘八点头道；“李大人这么一说，刘八有点明白了，陛下希望我们吃上饭的，不像官员，搜刮百姓没有底线，最后甩锅给陛下老大，这帮马仔们太操蛋了，福建巡抚那是富得流油啊，陛下也穿不上衣服了，不是传说陛下家里有金桨金橹吗？光着腚在鸟笼里溜达，这老大当得憋屈啊！”

“不是光腚，是穿打补丁的衣服。”李银河摇头道；“这是一种于民共度时艰的高级表演，跟你这个无知海盗交流太费劲。

还有，那个郑芝龙是不是跟红毛怪们勾勾搭搭，黑了大海盗李旦钱财，准备收海船保护费的信教败类？”

“对啊，郑芝龙的恶名传到北直隶啦？”

“没有，部堂大佬谁在乎福建的小海盗啊，是本官注意郑一官，本官也想在海上立规矩，收保护费，没想到郑一官也想给大明海洋立规矩，最可气的是，他居然没有节操，为了游击将军官职就投降了，借助官府资源打击异己，已经开始收钱了。

本官没了节操，却没吃上海洋蛋糕，这种同行一定要弄死啊！”

刘八摇头道；“李大人，郑芝龙已经成气候了，他曾在澳门任通译，入了西教，跟葡萄牙人，荷兰人都有联系，又黑了李旦等海盗的势力和钱财，现在有钱有船。

李大人，看你们见了这几艘船的乡巴佬样子，真心说，你们现在不是郑芝龙的对手啊！郑芝龙有大福船，广船，大兵船，还有软硬帆新式改装船，还能搞到红夷大炮，虽然不如红毛夷的夹板大帆船火力强大，但是靠群殴火船战术，在大明福建海面那是实力第一，您和郑芝龙的海上势力根本就没法比。”

“在困难面前要看到希望，只要真心去浪，盘踞在福建的郑芝龙算什么障碍，本官眼界高远，小目标是黑非洲，莫要拿一个贪财好权的买办跟本官比，会拉低本官的节操。

郑芝龙敢来北直隶吗？北方的贸易资源完全可以补齐本官的短板，只要有时间，本官凭着陛下默许的两艘船，完全可以发展成船队。”

“陛下给的什么船？”

“船模！莫要小看船模，这是本官在渤海浪的通行证，郑一官有吗？你以前开的什么海盗船？”

“刘八的战船就是这艘鸟船，缴获自远航的商贾，算是鸟船精品，但是在郑芝龙船队当不了主站船只。”

“很好，你以后就是鸟船奴隶船员，我们马上要去运输粮饷，然后顺便去辽东抢一抢，你要努力啊！本官在渤海就是皇家运输队，到了辽东，本官是西方海盗，你明白吗？”

“李大人，刘八在船舱藏了两门二十四磅火炮做压舱石，贡献给大人，可不可以免除刘八和兄弟们的奴隶身份？”

“当然不可以！”李银河让海知礼去船舱找大炮，然后对刘八道；“船员升迁施行积分制，你对本官心怀不轨，贡献大炮只能免除你们的罪行，不算积分。不过你们放心，本官会把家眷们暂时安置在大沽口，作为免费劳力，可以吃饱饭。”

李银河在海上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带领三只沙船，满载海盗家眷们回到大沽口码头，米粒，大金牙，盖英豪，从天津商栈赶来的沈廷村，杜新文，从蔚州赶来的汪古突，情报人员王翦，农院学子王正行，汤静秋，袍哥，易州商会白海等人在码头迎候。

众人见礼后奔大沽口商栈而行，李银河问汤静秋道；“你哥带领原南镇抚司旗军们在塞外干得很出色啊，你跟着侯金石学到了什么？”

“学生跟着侯金石学长在猪场学到很多知识，学会制作羊奶番瓜奶昔，纱巾对折暗寄情书，最重要的是即将收获一段爱情，爱情將主懂吗？”

“不挨揍不足以谈情！”李银河皱眉道；“你不会老挨揍了吧？在神圣的学院，你怎么光关注追女孩的事啊！”

“食色性也！女色乃是仅次于生死的大哲学问题，將主偏科了。”

“偏你个大头啊，本官看你是欠揍啊！”

“唉，学生已经被揍了好多回啦，学院团结友爱的风气不如国子监啊，同窗们能动手绝不动嘴，学生的嘴炮优势发挥不出来，学生决定来大沽，与猪为伍，不想见卑鄙的同窗了。

学生决定，用猪粪填满大沽口，等將主打到辽东，学生用猪屎围死后金。”

“非常高的理想，朝廷高官都没想到如此奇葩的战术，围住后金以后呢？”

“当然是抢奴酋的后宫啦！学生得认真养猪赚钱，娶很多女子很费钱的。”

进了商栈办公室，李银河将洋洋得意的汤静秋赶到后排。几位从应州从良，在易州养老的山匪们，在前排坐好，还拿出纸笔。

看着身穿员外绸衫，貌似很认真的退休山匪们，李银河道；“几位山匪大叔啊，你们有应州矿山的股份，拿着分红在易州文化街潇洒多好，怎么跑到大沽喝海风啊？”

“唉，不做大哥几个月，还不适应混吃混喝的文艺生活啊。”一位山匪大叔道；“王点大人说，大沽抓了很多帮派黑恶分子们，还要接收南方来的海匪们，要搞事情，跟我们过往的专业比较搭边，大家闲的蛋疼，一起来凑热闹，岁月静好就是屁。

银河，你介绍吧，咱们怎么搞事情。”

“几位大叔，你们过往专业是打家劫舍，造反啊，咱们现在的业务方向是搞建设，正能量。”

“我们也在业务转型不是，不搞破坏搞建设，从良了，给后辈积点阴德，算啦，我们筹备了一点金钱，拉来一百斤黄金，几百车棉布，听说商行要开发大沽，能入股买点荒地不？我们督促帮派分子们开荒，正能量不？”

“非常正能量！”李银河冲山匪大叔们竖起拇指道；“作为第一批开发沿海地区的糊涂先驱们，你们应该坐第一排，大家必须尊重。好，我们开会。”

李银河走到商军搭起的京师地区地图前道；“诸位，我们今年想踏踏实实，埋头苦干，消化大同商道，稳定塞外基地，但是，形势总是变化太快，文安剿匪还没结束，本官将被扔到海上，朝廷有些官员，认为海上风高浪急，应该能把本官淹死，大家相看两厌，以后不见面了，他们失误了，祸害活千年啊，本官还没结婚，雷都劈不死，水能淹死吗？不能。

本官崇尚劳动创造财富，被扔到海上，不能随波逐流，要主动干活，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劳动，要像一粒种子，扔到哪里就要生根发芽搞事情！

本官能搞多大事，还得大伙帮忙，王翦，你说说天津基地情况，本官在海上浪，别被断了后路。”

王翦起身道；“卑职说两点，第一，文安匪寨已经被商军围困，京军开到匪寨，接管了三成防务，领军的是侯爷，人家祖上是刘伯温大神，看不起咱们，独自开设中军帐，大家互不统属。

第二，天津是实土卫所军事管辖地，朝廷为了管理，设立巡抚和兵备衙门。巡抚是实际长官，翟凤翀大人今年就任津抚，但是身体虚弱，只能督促巡抚衙门筹备粮饷，完成支援登州和蓟镇的基本职责。

天津兵备比较尴尬，天津没有府县衙门，京师不设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衙门，天津兵备寄职衔与山东，俸禄和衙门开销得从山东支应。现在地方财政艰难，加上转运不便，兵备衙门开支捉襟见肘，加上天津是水路枢纽，运河重要码头，高官贵胄免费使用驿站比较频繁，驿站亏空严重，兵备衙门是欠账大户，无法雇齐衙役履行基本职责。

所以，天津地方事务实际在教派，帮派控制之下，海河沿线藏污纳垢，**盗贼欺行霸市，比如，天津道哥，大沽袍哥，就是帮派代表，是天津治理乱象的根源。”

袍哥红着脸起身道；“其实，在下还是有理想的，小弟们思想教育差，给大家添麻烦了。”

李银河摆手道；“要加深思想教育学习啊，好好的天津水路要冲，躺赢的宝地，袍哥你却追求什么文青，搞得海河乌烟瘴气，都不知怎么说你。”

“不是袍哥的错啊，天津南北人文荟萃之地，曲艺戏剧大家从小就耳濡目染，袍哥从小就被迫学会乐曲，熟练击打山东快板，是环境毒害的，没有才艺的大哥不能服众啊。

但是，有一弊就有一利啊，起码从良后业余生活充实啊，不像应州几位前辈，不做大哥好几个月了，还是怀念刀光剑影的不良生活氛围，说明缺乏人文曲艺素养，这是精神空虚的恶果。”

李银河摆手道；“应州几位前辈挺好的，运来黄金和布匹，业余生活只定精彩，你别操心大哥们的从良生活，说说天津和海河的事，嫂子手都肿了，你还吹嘘什么文艺。”

袍哥眼睛冒火道；“做大哥不能太善，陛下小弟们操蛋，袍哥的小弟们也不是玩意，我配合米粒掌柜清剿不服的教众，发现他们都很富有啊，太可气了，平时装得苦哈哈噌虾酱，不给大哥钱啊，简直是畜生。

畜生就要干活，袍哥用刀枪把他们集中到大沽，等商行安排工作。”

李银河冲米粒点点头，米粒起身道；“现在商行人手不足，但是对于建设天津商道极为重视。

按照商行建设思路，在商道规范市场，变掮客为中介，成立天津商会，引导当地商贾制定适合本地的商业规范，当然，商军是商行的后盾，需要成立专门的安保部门，维持市场秩序。

商行已经委任汪古突作为天津商栈的经理，请汪古突经理讲话。”

汪古突在张家口有丰富的行商经验，在易州细致观察了易水湖商行运作模式后，在蔚州商栈做出优秀成绩，被调到天津主持商栈工作，配合大沽口的米粒掌控天津及海河沿线商道。

汪古突曾做过刀客，腰板笔直，起身道；“感谢李大人和商行对汪某的信任，汪某会竭力配合米粒经理，打理好天津商贸。

首先，在下说一下將主演练的太极武艺，根据铁冠道长整理的练法，太极拳确实能松筋柔骨，改善气血循环，在下曾有很多旧伤隐疾，坚持练拳，身体素质在慢慢改善，非常神奇的功法啊！只是李大人却没有入门。”

“本官入门了，已经能招架秦令仪医师三招了，散淤效果也比以前要快。”

汪古突淡淡一笑道；“在下做天津经理，感觉天津的商贸氛围在北直隶首屈一指，甚至比京城还好，这里水陆交汇，南北商贾云集，却没有强力官府管制，有发展商贸的极好基础。天津百姓自古习惯靠鱼盐谋利，从事农业的人口仅仅两成，只要制定好行商规矩，这里必然是商行重要的商贸基地。

在下已经收敛了帮派船只，得到一百五十只遮洋浅船，完全可以满足海河货运，成立的水运商号，需要將主划分股份。

在下在天津北城外兼并了原教门仓场，商栈，打算收购储存运军余粮，往年运军夹带南粮九十万石，卑职想收购其中大部分，需要將主的意见。”

李银河点头道；“商行敞开收购粮食，布匹，茶叶，糖等战略物资，固安及各社已经建设了储备库，大胆收，不要怕没地放，物资收储权利已经下放给运河沿岸经理了。”

汪古突赞叹地点头道；“李大人豪气，在下想发行一笔债，商军收缴了袍哥手下及道哥的大量码头控制权，商铺，船只，宅院，土地，这些易水湖商行主动办理了过户契书，上缴巡抚及兵备衙门契税，两个衙门非常满意。

在下想以此为抵押，发行一百万两银的商栈发展债，而且商行接收了大量高利贷收据，需要商行成立银号，尽快落实以上业务，并迅速发展票号业务。”

李银河点头道；“天津是大都会，给你第一期二百万银筹资权限，不过发行的是股票，今年商行要发行两支股票，白洋淀东淀股票，天津发展股票，因为文安剿匪，所以两淀股票还没有发行，汪经理可以参考两淀招股说明书。

要鼓励本地商贾们参与发行，要让大家明白抵押物品的评估标准，资金投向，记账方法，结算方式，发行一只股票是对商贾们进行一次商业培训。

股票是一个独立结算的商行，运作要透明，要相信商贾们的见识。

天津安全防护除了护卫商栈的商军，还要组成商管，银河已经让农院再次派来学子，维持市场秩序，筹办银号，还要吸纳原帮派人手，他们是地头蛇，是商行维持市场秩序的有力襄助。

要把帮派教派诸多人员利益考虑周到，给袍哥一部分股份，让袍哥协调原帮派利益，天津大沽不作为银两储备基地，只保持业务需要的头寸，结算最好使用粮票等纸质票据。”

“卑职明白了。”汪古突道；“在下有一个问题，李大人，我们勾结巡抚，兵备衙门，控制了码头，仓场，市场，有强力武力做后盾，为什么不垄断经营，还要让利给商贾们呢？”

李银河笑道；“垄断是商品经济高级发展阶段，是资本经济走向反市场的怪胎，也是我们以后要竭力控制的大问题。

商行现在就是垄断经营，虽然我们让商贾们参股，但是，在资金调配，结算，信息等各方面，商行远远超越一般商贾。现在垄断经营是一个过程，最后要靠累进税等各种税法来约束垄断暴利。

汪经理，你拥有了庞大资本，控制了当地官府，垄断了所有行业，建立了强力武装，你是不是成为了无冕之王，是不是会产生其他想法。商品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物老则衰，垄断便是衰落的最直接表象，反垄断任重道远，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