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村，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子，人口不算多，百十户而已。
可因为四面环山，取水艰难，遇上大灾之年，必然是饿殍遍地。
萧望月和姜堰带着昨天在青山村买的东西，去到李家。
“哎哟，这不是亲家大哥吗？快往屋里来坐！”
李家老爹，还有李家大哥，都是见过姜堰的，立刻招呼着两人进屋。
“我闺女，她还好吗？”
李家老爹问起女儿的近况。
萧望月捡了些好听的说。
“爹，人家能特意来看我们，小妹自然过得不错！”
李家大哥，从两人的穿着打扮也能判断出李氏过得不错。
姜堰看对方一眼，道：“你出来，有事要和你商量。”
他知道萧望月来这是做什么的——路上就全说了。
李氏有个心结，是早年间被卖出去，不知下落的姐姐。
姜堰把这人支出去，也方便萧望月向李家老爹问话。
都是亲戚，李家大哥不疑心，乖乖就跟出去。
剩下萧望月和李家老爹。
“我这二弟媳妇，一切都好，只是最近病倒，大夫说是心病。”
萧望月笑笑，意有所指起来。
李家老爹还算心疼女儿，立刻追问：“亲家大嫂，那可有给她吃过什么药啊，这生病可不能耽误。”
萧望月慢条斯理的开口：“心病还需心药医。”
说是病，除非就是个借口，幌子。
她来青山村，是要问出，他早年把女儿卖给谁，卖到什么地方！
如此一来，才好找人，否则无异于大海捞针。
李家老爹没反应过来，还在问：“心药？那又是啥药，能买到不？”
萧望月看老人家是真糊涂了，也就开始点明。
她道：“李氏一直念叨有个姐姐，我便想把人接去，姊妹两个团聚一番，说不准病就能好。”
此话出口，李家老爹脸色明显起了变化，他开始沉默下来。
萧望月知道，一定是做父亲的想起下落不明的女儿来了。
她也没说话。
打算让李家老爹，好好的静静，仔细的想想。
卖出去的女儿，究竟落在谁的手上！
“提起来，也是我对不住女儿。”
足过了好半晌，对方才开口。
李家老爹拢拢身上的棉袄，开始讲起了那陈年往事。
“当年大旱，粮食不够吃，总不能把一家子人饿死，只好卖了她换几两银子活命。”
老人的脸上浮现出懊悔。
萧望月不想听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她站起来，面无表情：“老亲家，你就和我直说卖给了谁，卖到了哪，人我自个想办法赎。”
乡下人穷的卖儿卖女。
不卖，那也是死路一条。
没什么好指责的。
萧望月只想快点追问出他女儿下落。
“卖给了县城的人牙子，换五两银子……”
李家老爹说完后，闭上了嘴。
他像是想到什么不堪似的，脸色越发难看。
“还有呢？”
萧望月淡淡问道。
人牙子姓甚名谁，更重要的是，卖到了何处？
“我说不出口。”
李老爹捂了脸。
萧望月皱了眉头，发现事情不那么简单。
人都卖了，该对不起的也对不起。
整十年过去，想起来……也不该是这么模样。
一个念头在她的心中浮起。
难不成，这李老爹把女儿推进了火坑？
“一个姑娘卖了，另一个姑娘也病了，老亲家，总不能放着两个姑娘都……”
萧望月冷声说道。
这句话，可戳中李老爹。
对方摇摇晃晃的起身，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张文书来。
纸张都泛黄毛边了，上面的字迹还没有褪去。
萧望月看一眼，道：“天佑九年，六月二十四，李梅儿卖于皮二狗，共得银五两整。”
人贩子的名号，李氏的姐姐。
这下子都见了天日。
而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李家老爹也说了出来。
“那皮二狗他，黑心烂肝的，一转手就把我闺女卖进了窑子里！”
李老爹闭了双眼，神色痛苦。
显然，和萧望月预料的大致相同。
而李氏闭口不谈，或许是因为她真的不知情。
乡下人没有城里那么重礼教，二头婚什么的都是平常事。
可自家闺女进窑子……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亲家大嫂，你说这事可咋办啊！”
心病还需心药医。
李老爹总不见得，能和李氏说他姐姐被卖进窑子的事儿。
萧望月也皱皱眉头。
事情变得越发棘手。
或许这得从找人，变成救风尘。
“都给卖进了那种地方，就算把人赎出来，那那……”
李家老爹说不出话来了。
自家女儿是经他手才去到那种地方。
“既然知道人贩子姓甚名谁，要找起来，也容易些。”
萧望月把那一份文书，折了折收进袖中。
她不想再多说别的，也没心思去安慰李家老爹。
更不想管别人的偏见，事情虽然棘手，可也不能不办。
下一步，就该去打听那个人贩子皮二狗。
院子外头，李大哥还在和姜堰说话。
见到萧望月要走，他还想把她留下来吃顿饭。
“这才坐一会儿，咋就要走了，亲家大哥大嫂，你们明日再走吧！”
对方紧紧的跟上萧望月，是当真热情好客。
姜堰把他拦下：“不必，我们还有事。”
话说到这份上，李家大哥这才做罢。
两人一块出村，回到马车上。
姜堰看出萧望月的脸色不对，他问：“出什么事？”
“不是好事，人贩子把李梅儿推进了火坑。”
萧望月把那一张文书递过去。
因为在男人面前不方便直言这个，她说的很含蓄。
“青楼楚馆么？”
姜堰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眉头紧紧的皱起。
“不错，人牙子叫皮二狗，得打听打听。”
萧望月没有否认，对方知道就好。
姜堰咬了牙：“这……实在是心黑！”
好好的姑娘，非得往那窑子里送。实在是下作。
他身为男人，自然知道窑子里的姑娘会有什么待遇。
而这些姑娘，难道是她们天生自甘堕落吗？
不是，她们没得选！
一部分是被人逼到这种地方的。
另一部分也是被别人卖到这种地方。
“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找到。”
萧望月的脸色也有些发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