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从土牢里出来之后就一直怪怪的，至于哪里不对劲……
她说不上来，直到今日，王氏才猛然发觉。
原来肖老三已经变得这样狠，连七八条人命都不放在眼里。
“我真是没有想到啊……”
王氏喃喃自语起来。
她现在已经接受，女婿中毒是丈夫的所作所为了。
人命都不在乎了，给自家女婿药里掺砒霜，又算得了什么呢？
“发配边关，那是他活该！”
肖白莲看一眼丈夫，几乎咬牙切齿。
她扭过脸来问小丫鬟：“县令可有说。什么时候发配？”
对方犹犹豫豫：“丈人老爷好像是三天后就得上路……”
肖白莲一点头，让小丫鬟下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而就在小丫鬟离开后，林三爷也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是既害怕，又是后怕。
“你说，要是大夫来的不及时，或者多放一点砒霜，我岂不是死透啦？”
林三爷仰抬着面孔，去看站在不远处的妻子。
而他的脑门上，已经冒出几颗黄豆大的冷汗珠子。
肖白莲没有说话。
只是在想，林三爷死了，自己作为寡妇，又有什么好下场？
还不是大梦一场空，带着王氏重新滚回宝河村。
她低下头：“我要去县衙，见肖老三一面。”
王氏犹豫再三，说道：“闺女，我陪你一块去。”
肖白莲没有反对：“你想带什么，就去收拾吧。”
县令的判决下来，肖老三跟姜家人已经有了了断。
而和她们，两个女人之间，也该有一个了断。
王氏点头。
林三爷也不明白她们要去做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认。
他不会跟她们去。
或者说是，林三爷这辈子，也不希望再和肖老三有任何的关系。
对方替自己蹲半年的土牢，可以骗他喝下毒药。
那一份信任，这一份愧疚，荡然无存。
“你你们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的静静。”
林三爷是这么说的。
他随即就回了房。
王氏也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裹。
一只小小的包裹。
里面装着几两散碎银子，不多的干粮，还有水囊什么的杂物。
“走吧。”
肖白莲让下人安排好了马车，她们在去年已经去了好几次县衙。
和那里的牢头，几乎都算是相熟了，按照旧例送上一块银子。
对方掂了掂：“进去吧。”
黑暗潮湿的土牢当中，七八间牢房，零零散碎的关了几个人。
肖老三蹲的是最后一间，和他上次住的只是相隔了七八尺。
他正愁怎么办的时候，冷不丁看见两个人。
“闺女，媳妇儿，你们可算来了！”
女眷在县衙大牢里可算是少见。所以肖老三绝不会认错。
他赶紧从地上站起来，两只手牢牢的抓着木门。
犹如抓着最后一丝，避免发配，出去的希望。
“是，我们来了。”
王氏把小包袱提到面前。
她当着肖老三的面打开。
这里的牢头好就好，搜查过包袱之后，不会把东西拿走。
所以里面的散碎银子，干粮什么的，通通得以保留下来。
“你带这些东西做什么，怕我在牢里没饭吃？”
肖老三看见了那包干粮。
或许是当了林三爷丈人，养尊处优惯了，他不喜欢这样粗糙的面饼。
“你留着吧，留着路上吃。”
王氏脸上没有任何神采，只是淡淡的在说话。
肖老三懵了一下。
好在，他也不是很在乎王氏。
能拿得出银子救自己的人，除了林三爷之外就是肖白莲了。
“闺女，我就只有一句话讲，赶紧想办法凑银子，塞给县令让他改判！”
肖老三把目光投向了肖白莲，他还在做梦。
再做一个让贪财的县令收了银子，就把发配改成收押。
至于这笔银子，是多少……
肖老三心里也没有数。
或许一千两，又或者是两千，总之尽快的凑出来。
他不想被发配到边关，去那么冷的地方做苦力，一辈子回不来。
“改判，你倒真敢想。”
肖白莲看着他，冷笑了一下。
“你不救我，难不成要眼睁睁的让我做苦役做到死？”
此时的肖老三还没有意识到，母女两人是来做了断的。
他依然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还有女婿的身上。
殊不知，在他决定往林三爷的汤药里下砒霜的那一刻，就已经成定局了。
“那你怎么眼睁睁的往林三爷的汤药里下毒！”
对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肖白莲质问他。
已经没有再去撒谎的余地了。
“我我……你别怪我呀，我没想着要女婿的命。”
肖老三眨了眨眼，不敢看人，难得的流露了愧疚的情绪。
的确，他不想要林三爷的命，量也放的很少。
只不过，把对方的一条小命当成了赌注。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出了差池，他就会跟那些乞丐一样……”
一样的中毒，一样的死于非命。
肖白莲冷眼看着他。
她现在依托的只有一个林三爷而已。
肖老三是怎么敢？
“我不愿意看到你们和姜家人和好，有错吗！”
肖老三也问对方。
甚至声音还要更大，更理直气壮。
“姜家人，张大娘子，还有清河县令，是怎么对我的？你没有看到吗？”
肖老三只是一味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他到现在还没有搞懂。
肖白莲为什么要低下头去赔礼道歉，要去和好。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想问的也问清楚了。”
她缓缓说道。
“边关遥远，从今往后咱们不会再见了，你好自为之吧。”
肖白莲转身走人。
王氏看了看女儿，把这小包袱往牢房里推了进去。
“这里面有干粮，有散碎银子，你留着路用。”
她开了口。
知道有些话不说，那就一辈子也受不了了。
“怎么，你也忍心看我被发配到边关，受罪几十年？”
肖老三问她，固执的把小包袱踢了出去。
王氏不聪明。
生了一个女儿，有过两任丈夫，可也没嫁过什么好人。
但她知道，肖老三这次真的做错了。
“边关冷，到了那记得弄一身厚衣裳。”
不厌其烦的把包袱又塞进去。
王氏也要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