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至苗疆

《一梦至苗疆》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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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箬竹婶婶,林知提着木盆来到厨房。她舀了两瓢水进木盆,用竹刷胡乱刷了几下田螺,倒掉脏水又换了清水重复清洗两次,最后再舀点水把田螺泡好。

等做好这些林母便同林父和林燚回来了。林知跟林父林母简单提起刚刚箬竹婶婶来过的事,林母笑道:“没事,收下了也好,她那个人啊就是这样,别人对她一分好,她要还别人三分,你不收她还不高兴呢。”

林母说着说着就聊起了箬竹婶婶的那些往事。

箬竹婶婶生下林箬竹是在半夜,那会儿村里的人都睡了,她一个人没人照顾,喊了半个晚上也没人去看她,哪怕她的公公婆婆一家就住隔壁。那会儿林父尚未成家,刚去朋友家吃酒回来的他隐约听到箬竹婶婶家的方向传来喊叫声。

年轻的寡妇总会可以避开其他男子,林父怕出意外一路跑到自己门前,他拍着林爷爷林奶奶的房门喊醒了他们,一家人点着一盏煤油灯就出门了。

林奶奶心细,猜测箬竹婶婶想必是准备生了,她叫林爷爷和林父把箬竹婶婶的门拆了,又让林爷爷起锅烧热水,让林父去把箬竹婶婶的公婆叫醒,吩咐好一切她才进去给箬竹婶婶接生。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孩子平安落地,孩子落地时那对公婆甚至还没过来,就连那挂在门楣上的柚子叶和草结也是林爷爷去准备的。这事惊动了村里所有人,林爷爷是个爆脾气的,天一亮便请来村里的老人和村长,商量着给这个刚出世的小孩分一些田地及山林,那对公婆不想分田地但又怕村里人说闲话,硬要抢回孩子,说母亲可以再改嫁,可孙子是他们的孙子,逼得箬竹婶婶不得不发毒誓此生不会再嫁这事儿才平息下来。

箬竹婶婶念着当年的情分,这些年只要她有点好的吃食都会给林家送来一份,林家虽无奈但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她如今举目无亲,若不收下,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林燚拿着斧子在一旁劈柴,林知则把他劈好的柴火捡起抱到厨房的角落里堆起来。两人合力,一劈一搬,那堆未经处理的木柴一下子就劈完了。

八月的天气十分炎热,哪怕林知只是帮忙堆木材,偶尔也往火炉子里添几根柴,额头上依旧汗水淋漓。林母拉着她起来道:“厨房热,这儿交给阿爹和阿娘就行了,你俩出去吧,等会儿吃饭了再喊你俩。”

林知环视一圈,她应了声好就乖巧地跟在林燚的身后离开了厨房。

回想起那放在水盆中的田螺,林知脑海中一下子又浮现起刚才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女人,经历了那么多的不幸,不知她是怎么放下一切微笑着面对生活的?

父母早丧,兄嫂不疼。在这个封建又传统的苗寨里,少男少女十三岁就会定好亲家了,只有她没人管拖到了十八岁,最后还被兄嫂逼着嫁给一个大自己十岁的男人。都说老男人会疼人,她也确实遇到了个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丈夫,可惜好景不长,丈夫意外身亡,她也被家中公婆和小叔赶出了家门。兄嫂当她是累赘不为她出头,她就如一条被遗弃的小狗一样接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审视目光。

那一年,她也才十九岁。

上一世的她十八岁,高中刚毕业,目睹着家庭破碎,那一刻感觉天都要塌了,整个人浑浑噩噩,如同世界瞬间失了颜色。现在想想,或许她也没有那么惨,父母感情破裂,但两人对她的爱仍旧未变,更何况,她也已经成年了呀!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老天把她的灵魂送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吧。

林母喊吃饭时,林知眼眶还是红红的。她想家了,想那个带给她十八年温暖的家,如果她能勇敢点,或许就不会出意外了吧?爸爸妈妈现在应该很伤心吧?

林母进来时一脸讶然:“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过敏了。”

林知用手胡乱抹下眼睛,笑道:“厨房的烟有点熏。”

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果林父林母知道他们的女儿身体已经换了核一定很伤心吧。既然她来了,那就好好地活下去吧,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

林母脸上还有些担心:“要不要先去洗洗眼睛?这红得厉害。”

林知挽着林母的右手,撒了撒娇:“就是红了点,不疼。走啦阿娘,我好饿……”

林母笑得无奈:“好,那先出去吃饭。”

“嗯。”林知笑着挽林母的手臂出了房门。

这是林知来到这个地方过的第一个节日。林爷爷和林奶奶早就在七年前相继离世了,饭桌边上只有他们一家四口,人不多但也还算热闹。上一世父母工作忙,除了重大节日,家里常常只有她一个人。又或许不是忙,只是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所以没顾及到她罢了。

林知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山村的生活节奏慢,每天睁眼起床她总能吃到热饭。林燚话不多,但秉着妹妹身子瘦弱,需要多补鱼肉的想法,他每天一有空就会去山里野猎或是去溪里抓鱼,从来到这个世界那天起,只要林燚在家,饭桌上的鱼肉基本没断过。

“小燚啊,书院里的事怎么样了?”饭桌上林父问道。

“再过几日就开学了,远扬后天过来,他来我们这边小住两天,等中秋过后我与他一同过去。”

林母点头:“让他早些过来吧,父母不在家,他一个人也不好过中秋。”

近几日,随着林知对周遭的事物更加熟悉,原主的记忆也在慢慢地苏醒。现在的林知偶尔听到林父林母说起某某个亲戚,她也能与脑海的面孔对上号了。林燚口中的远扬大名施远扬,今年十七岁,是隔壁村的一外姓人家的长子。

施家是五十几年前从湘西一带逃难过来的,那会儿村村落后,与外界无任何接触,大家听闻村里来了外地人,为免分田分地,各村一致反对施家落户。好在当时的施家家主,也就是施远扬的太爷爷读过一些书,他嘴不能言,但也能用那写得七扭八拐的字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大家请来了镇上的夫子,才知道施家也是苗家,只是因为这儿离湘西一带太远导致语言及服饰出现了不小的差异罢了。本着苗族子弟一家亲的原则,各村同意均匀出一点田地和山林出来给施家,为此施才得以落户。

说起来村里的孩子去读书还是因为施家的关系。当年施家的出现让各村知道了外面的世界,从此各村形成了一股读书识字的风气。林燚与施远扬跟村里的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这些年都在镇上的书院求学。

林知曾疑惑,为何村里的男孩都能去镇上求学,而女孩只能在家干着农活。从林母的口中她才知,苗家各村一直流传着:“男子游四方,女子织衣裳”这句话。男子到了一定年纪一定要出去游方长见识,此为慧;而女孩子只能在家里织布裁衣,此为贤。

除开重男轻女的家庭,哪怕再开明的家庭的女孩子也一直被这些话语荼毒。她们自从开始有了性别之分之后就一心学着女红、织布和裁衣,她们腼腆又害羞,不愿意去书院面对那么多的单身少男少女,让她们去学校倒像是耽误了她们一般。久而久之,各村里就没有女孩去过学院了。

从原主的记忆中林知知道,原主从未去过书院,倒不是林家重男轻女,而是原主对去镇上十分恐惧,回来的这些年她去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如今她脑子那为数不多的知识还是林燚从学院回来时教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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