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北齐建国，西边失了个西域都护府，东边又多出来个安东都护府，这波啊，这波属实是输麻了。

……

咱们再说回草原。

元胡人收降了草原诸多杂胡，又从天州掳去了数十上百万民众，如今很少南下了，却每年都要西域十国上供钱粮金银和美人工匠，族群人口多达百万。这么多人口，再加上人口数倍的牲畜，肯定是不可能每年按住一处地放牧的了，所以，他们也学着天州人，在草原上筑起了城，随着四季变化而迁徙。

元胡人的最高首领，在他们族群内部，通常被尊称为“可汗”。冬春季节草原天气多变，冰雹、冻雨、大雪随时可能降下，是故，可汗与百官贵族在此期间居住在靠南的中京。

来到夏季，天气变得温暖，草原上到处皆可放牧，可汗就会回到元胡人发家的祖地，也就是位于北海的上京天龙城。

秋季，通常是草原人最忙碌的时节。因为这时天气转凉，时间马上就要入冬，青草将在几个月之内消失。而在草原上，大多数牧民最普遍、最珍贵的财产，通常就是吃草的牛羊等牲畜。牲畜若在此时吃不到足够的青草，积累不下过冬的秋膘，那等到入冬之时，等待牧民的，便是家财尽失的结局。

还是因为元胡人壮大过程中吸收了大量乌元人，所以，他们也继承了乌元人秋季南下侵略的习性。如今他们被赶出了安东都护府，也无法再轻松越过长城抢劫汉民，那就只好去西域，收小弟们的保护费了。

西域十国富庶而兵力弱，以前在大汉治下，受着大汉的保护，还能跟乌元人打个来回。现在的北齐，还有两个心腹大患未除，还要用兵于中国，无力顾及这里，他们也就像汉初一样，倒向了元胡人的怀抱，安心给元胡人缴纳着贡品。

元胡人为了统一管理西域各国，每年时时收取上供，便命令来自西域的工匠，在居延泽畔，修建了名为受降城的西京。

仲夏，北海天龙城。

草原上最尊贵的人，元胡人铁烈氏的族长，元胡国今代可汗，铁烈鲤，正在长生宫御天殿中，接受着来自大祭司的洗礼。

须发纯白、皮肉干枯的大祭司正闭着眼，左手拿一根粗糙手杖，右手做着抓取的动作，脚下迈着颠倒怪异的步子，口中还念念有词，这词翻译为中原官话就是：

“大长生天，您是最伟大的神灵，总管世间一切，请赐予可汗像您一样的力量。”

“大长生天，您是最伟大的神灵，总管世间一切，请赐予可汗像您一样的勇气。”

“大长生天，您是最伟大的神灵，总管世间一切，请赐予可汗像您一样的智慧。”

“大长生天，您是最伟大的神灵，总管世间一切，请赐予可汗像您一样的仁慈……”

忽的，祭司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停下了怪异的步伐，好像在向什么人朝拜一般，面北跪倒在地数息。数息后起身，他便神经质的来到了铁烈鲤可汗的面前：

“可汗，大长生天在召唤你了，你为何还不去朝见它？在此地安坐呢？速去，速去！去也！”

话才刚说完，不等座下接受洗礼的男人睁眼，银发大祭司便鼓起了腮帮，对着他猛地一吹！

“呼——”，烛台、帷帐、桌案、香炉倒成一片，满殿的香灰、尘埃、蜢虫，都被这从大祭司口中吐出的狂风吹上了天，连带着刚才坐在殿中的可汗，也一起不见了踪影。

视线转到天龙城外，下一刻，随着狂风的到来，北海之上的天空突然暗淡，片刻前还在御天殿中接受洗礼的可汗已经醒来，他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托着身体，缓缓的降落在了广袤北海的岸边。

然后，只见铁烈鲤面朝北海，恭敬地双膝跪倒在岸边行礼，说道：“大长生天，您最忠诚的信徒，最能干的后人，铁烈氏的当代族长，铁烈鲤，在此向您行礼问候，并准备接受您的命令。”

北海之上，一道沧桑浩大的声音响起：“铁烈鲤！去徐州吧！鼎要现世了！去徐州把鼎带回来！带回来~”说完，不等铁烈鲤往下问，那道浩大的声音便消失不见了，只留他一人在北海岸边茫然。

……

孟津。

雒阳学宫大祭酒何问，正拄着拐杖、挽起衣袖，踏着汹涌的河水，一步步的向北渡河。

忽然，胸膛里那颗百经磨炼的坚定道心在此刻加速跳动，一股又一股的血液，带着狂躁的浩然正气涌向了周身各处。正在河里涉水的何问面色一变：“心血来潮，天意示警？这是为何？难道是我走错了方向吗？不对，占一卦再说。”

说着，狂躁的真气逼得他不得不匆忙回头，转身来到了河南岸上。他就此席地而坐，运转功法，气行周天，安抚真气。安抚定住气血，他自袖中拿出龟甲蓍草，又做起了占卜。

待得卦象显现，他便喃喃自语：“初九…九二…九三…六四…六五…上九…这不还是大畜吗？不家食，吉，利涉大川，没错啊？！那是哪里出的问题？为何会使我心血来潮呢？”

“难不成，真是选错了方向？不应该往北？”

“可，若是往南涉洛水，那我又应该去哪？”

“传承、运势、南方…”脑中灵光一闪而过，他惊呼道：“莫不是要我去南国西汉和东楚？若是如此，那这大川，该是江水？”

思索了半晌，他又自语道：“还是不对。虽说西汉和东楚都与北齐隔着大江，但西汉也就算了，东楚那里，可还比西边多隔着一条防控严密的淮水呢！”再次思考半晌，这次，他没有言语，而是直接向着东南方向走了。

……

西汉国，峨眉山，正天道门总坛。

怒涛洗净尘埃气，万道霞光耀半山，彩云留住神仙地，宫殿重叠到瑶台，鸾鸟展翅迎风舞，羽鹤直扑上青霄，蛟龙腾翔虎跳涧，无心白猿正穿林。任谁看了，也不得不赞一句，真是一处人世难得的仙家福地！

半山腰的白玉广场上，一仙翁端坐上首处，开讲着大道经文：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心……”

下面弟子正听的认真，开悟大道呢，仙翁却忽然停住不讲了，而是就这么看着天上层叠的云霞不语。

众弟子随之向天空中看去，却一无所见，于是便纳闷道，师尊这是怎么了？在看什么啊？

一弟子斗胆上前问道：“师尊在看什么？”

仙翁依旧在盯着天上的云彩看，便没有答复。半晌，才说道：“无事，继续吧。”

“是。”

于是仙翁便低下头，继续开讲经文：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