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别将我挽留

《荆州别将我挽留》

荆州别将我挽留95——九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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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李浩倡坐在一号卡座,想写封信给曹佩璐,和她聊聊。可想想她还有两个月就回来了,打消了写信的想法。再说,聊什么呢?想了好半天,李浩倡知道,潜意识里,自己给她写信,其实是想告诉她,自己离婚了。

去年夏天,李浩倡和外婆谈到巡回派画家,那时他有个计划:用一年左右的时间,出去走走,积累素材;然后再用一到两年的时间,扎实画一段时间的风景画。这个计划因为去深圳打断了,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来实施这个计划了!

李浩倡仔细收拾好长时间外出的用品,把它们放在后座和后备箱后,随时准备出发。

九月上旬的一个凌晨,李浩倡实在睡不着,开车沿着318国道,向西而行。等他到了宜昌的长阳县,看到他原来很喜欢的景色,却毫无感觉,他知道,这样下去,积累不了任何素材。

他以为是夜晚开车累了,失去了对外界事物的敏感,决定先休息一天再说。可第二天还是和前一天一样。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找到原因,他会立即想办法解决,然后再继续前行。可想来想去,李浩倡还是找不到原因。他只好沮丧地回到荆州。

第二天上午,李浩倡把外婆画室里的花换掉了几盆,新搬进来的几盆大丽花正处在一年里的第二个花期。这些色彩艳丽的花,让画室更加充满生气。

外婆一直喜欢那些色彩艳丽的花。她老人家在世的时候,一直这么说,“花就要有花的样子,艳丽芬芳才是它的特性。不然,不如做叶子!”

落地窗内外,阳光一样明亮!

李浩倡坐下,打开那幅和外婆一起没画完的画,想画上几笔。等他提起画笔,心里却始终没有创作的冲动。

他放下笔,走了出去。

浩倡一直呆在张居正街五号,安歌觉得他有点反常。

“你怎么一直住在这边,不住在自己家里?”有次安歌问他。

“北川不是说最多两个月你会调到省里工作吗?你做的饭,我现在是吃一顿少一顿,到那边住,能吃到你做的晚饭?再说,我还是住这边习惯嘛!”

见哥哥这么说,安歌也不怀疑什么了。

国庆节后,安歌接到工作调动的通知,到省体委上班。她的调动得到和田老公的大力帮助。

走的那天,看到荆州只剩下哥哥一人加上对故乡的不舍,安歌抱着哥哥哭了。

不论怎么调动情绪,浩倡还是不能像往常一样,说些语气轻松的话来安慰安歌。因为对安歌的离开,他也不舍,他也伤感。

十月下旬,一次连续几天的降雨,很快拉低了气温。天晴的那天,李浩倡感觉心情也好了很多,在“北岸”端了半天盘子。

“北岸”在凌晨两点打烊,李浩倡出门有意无意向南走去。

路过“糖果”,它门前的霓虹灯和以前每一个夜晚一样,闪烁着、变化着图案。虽然几乎听不见里面的音乐声,但是从脚下隐隐约约传来的音乐节奏的震动,可以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糖果”正陷在高潮中。

李浩倡推门而入。音乐声浪扑面而来,那强烈的节奏感一下子点燃李浩倡身体。他快速穿过人群,走进舞池。

李浩倡随着音乐肆意摇摆身体,不一会大汗淋漓。都是流汗,踢球和跳舞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李浩倡突然觉得有人在拍打自己的后背。但是他没有回头。舞池里人多,肢体接触很正常。但是,接连几下,后背又被拍打了几下。李浩倡回头一看,胡艳萍正站在面前,冲自己笑着。舞厅里的灯光闪烁在她的脸上,她的笑容看起来比先前更加活泼更加生动。透过她的笑容,李浩倡看到了她满脸的欣喜!

她向浩倡招招手,示意它低下头。

“嗨,好久不见啊!你怎么还在沙市?不回深圳了?”她在李浩倡耳朵边喊道。

“不回了,荆州是我家,哪里也不去了!”李浩倡贴着她的耳朵喊道。

“这里太吵了,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说话吧!”胡艳萍拉着李浩倡走出了大门。

两人在广场的一个冷饮亭边坐下,一人捧着一瓶可乐,啜饮着。

“回来是有什么事吗?”胡艳萍问。

“什么事都没有,这次回来,就不去深圳了!”

“不会吧?费那么大劲,开一个公司,说不干就不干了?”胡艳萍满脸疑惑。

“公司还在,只是我不干了。胡艳萍,我们不说这个事好吗?”

胡艳萍见李浩倡不想说,点点头。好久不见李浩倡,他不想让他不高兴。

“李浩倡,我肚子饿了,陪我去红星路去吃点东西吧。”胡艳萍说。

在李浩倡的记忆里,从头一天的傍晚开始,到第二天的早点铺开始营业这段时间里,红星路上的夜宵店铺和大排档,永远都有食客。

胡艳萍带着李浩倡走进一家她们常光顾的店。以前,胡艳萍和李浩倡在红星路吃过几次饭,每次吃饭,他都是一副爱吃不吃,对食物毫无热情的样子。可今天,他吃得很认真很投入。看样子是到深圳久了,馋家乡的菜了!

“是不是馋家里的宵夜蛮久了?好久没吃红星路的宵夜了吧?”胡艳萍问。

“嗯……”李浩倡停下往嘴里送鸭脖的手,想了想,说,“有几个月了。七月就回来了,只是没来这里吃过宵夜……”

“几个月前你回来过?”胡艳萍有点吃惊。

“不是几个月前回来过,而是几个月前就回来了,回来后一直在荆州”李浩倡说。

“那怎么没碰到你?”胡艳萍问。

“那是因为你没到‘北岸’啊。”李浩倡笑着说。

“你在家里却几个月没到红星路宵夜,还是在夏天,这……有点不正常。”胡艳萍说。

“胡艳萍,在我们荆州,你什么时候看到过一个人大半夜出来宵夜的?如果你看到了,这就是一个笑话。这个人肯定没朋友,一个也没有!我不想成为那个可怜的人。”李浩倡说。

“你有啊,你那些同学呢?”胡艳萍问。

“他们都出去了,全都离开荆州了……”李浩倡说。哪怕后半句的声音仅仅略微比前半句小一点,胡艳萍还是听出了李浩倡话语里的些许失落之意。

“还是你不想出来喝酒。如果想喝酒,你总会找到人的。最少有我嘛……”胡艳萍说。

“什么?”李浩倡盯着她看了看,故作严肃说,“记住,一个男人,半夜喊你出去喝酒,除了图谋不轨还是图谋不轨!”

“哎呀,就你喜欢瞎说!”胡艳萍连连摆手,“我刚才说的是你,不是别的男人!”

“只要是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要相信他!我是不是男人我是男人,所以也不要相信我!”李浩倡笑着说。

胡艳萍知道,李浩倡用轻松的口吻在说严肃的事。这个善良的人总是为他人着想。

“好好好,知道了!越说越严肃,没趣!喝酒喝酒!”胡艳萍打开两瓶啤酒,递给李浩倡一瓶!

两人拿起啤酒瓶,对着瓶口喝。聊天斗嘴,喝完一瓶,再一起接着喝下一瓶。

胡艳萍问了李浩倡很多深圳的事,李浩倡把他看到过的,都仔细讲给了她听。看得出,她对深圳很感兴趣。

这两个月,李浩倡过得很闷。除了北川七月份回来和自己吃过一次饭、每天接触员工和供货商之外,李浩倡几乎没怎么和其他人接触。读书社的人都离开荆州是最主要的原因;这次从深圳回来,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若有若无地徘徊在心头,让他做什么事都没了兴趣,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当然,安歌是他每天都能见到的人,但是他不敢在安歌面前真实展现自己的喜怒哀乐,每天尽量在她面前表现得情绪稳定甚至有些开心。不然,她会为自己担心。

现在,他知道了,那个若有若无的东西是自己的直觉--和紫琼分手。

和紫琼的事终于结束。

离婚是件很私密的事,李浩倡不想也不会找人倾吐对自己婚姻破裂的看法和内心的感受,但伤感和遗憾充满心头,让人一时难以平复。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主动陪他聊天喝酒,一起做点他感兴趣的事,他还是很乐意的。因为这才是正常的生活。只有正常的生活,才能让他回到正常的轨道上。

“其实,我爸妈也在深圳,他们要我过去工作,可我不想去。”胡艳萍说。

她爸妈在深圳成立了个公司,现在刚刚走上正轨。

父母要她去深圳,她不想去。她把这叫着和父母间的战争。关于这场战争,她说了很多。

认识她这么久,今天是李浩倡第一次听胡艳萍讲自己的事。接着她又告诉浩倡,她在时代广场上班,是一名出纳。

大排档里的食客,只剩下了李浩倡和胡艳萍。李浩倡看看手表,凌晨三点半了。

“我今天是不是话多了点?”胡艳萍突然问李浩倡。

看着桌子上林立的啤酒瓶,李浩倡知道,自己和胡艳萍都喝得不少。在酒精的刺激下,人说的话比平时多也正常。于是他对胡艳萍说:

“不多啊,我还没听够呢。”

胡艳萍笑了,说:

“浩倡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第一,你长得又高又帅;第二,你好有艺术家的气质;第三,你善良又体贴人……”

“还一二三的!这评价也太高了吧,哈哈……艳萍,你看,今天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

李浩倡站起来,想去买单。刚走一步,人就踉跄了一下。他凭本能,一把撑在桌面上。挥动的胳膊却打飞了好几个酒瓶。啤酒瓶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胡艳萍惊叫着扶住了他。

“哈哈,认识你三年了,酒量一点没涨!你站起来干什么?买单?今天是我请。下次你请我吧……”

在说笑中,胡艳萍把钱递给老板娘。

李浩倡真没觉得自己今天喝多了。可看看空酒瓶,才确定自己真喝得不少。他想再走几步试试,可还是走不稳。

“艳萍,你这个帅哥哥醉得不轻!你恐怕要把他送到家,交给他家人才行。你看他现在这样子,只怕掏不出自家大门的钥匙;就算掏出了钥匙,估计也插不进钥匙孔……我去拦个的士,你扶他上车。”

交给他家人?他外婆在四月份逝世,老婆在深圳,回家了无人可交。突然间,胡艳萍觉得他有点可怜。

进屋后,李浩倡跌跌撞撞的向右手边而去,胡艳萍摸索着打开电源开关一看,原来右边是间房间。她搀扶着李浩倡走到沙发边,让他躺到沙发上。

沙发背后墙上挂着的大大小小的油画,靠墙而立装满书的书柜、蒙着布的画架、落地窗前的鲜花、那些堆在小圆桌、书桌和沙发边地毯上的书,它们使整个房间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息。

这是胡艳萍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房间。

怪不得李浩倡总是有那么一股气质,原来是在这样的房间养出来的!

“你回来这么长时间,是有事吗?你怎么不回深圳去?”胡艳萍一边问李浩倡,一边走过去拉上落地窗的窗帘。

“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想回来!”李浩倡随口回答。离婚的事没必要也不想告诉她。

“我只是关心你,不是想打听你的隐私!不想说算了。瞎子都看得出来,你过得不开心……”

“是吗?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说?”李浩倡翻了个身,面向胡艳萍。

“我觉得你和你老婆出了点问题……”胡艳萍说出了她的直觉。

胡艳萍的观察能力再一次震撼到了李浩倡。他把头埋在自己的手掌中,静了一会说:

“没有的事!”停了一会,李浩倡接着说,“你是回家还是留宿。留宿的话,你上二楼,睡楼梯左手第一间房。那是我的房间。回家的话,现在就走。不过现在回家太晚了。”

“醉得连路都走不稳了,还记得安排我。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胡艳萍问。

“既醉也没醉。酒只醉了我的身子,没醉我的心智。”

“第一次听到这种奇谈怪论。那你这句话也可以这么理解:我现在强迫你做点什么,虽然你不愿意,但是你也没办法是吧?”

胡艳萍把李浩倡的头扳过来,让他看着自己。然后胡艳萍低下头,她看到自己的头发落在李浩倡的额头上。

她迅速低下头,吻了浩倡一下。

终于吻到李浩倡了,胡艳萍心里一阵狂喜。同时,这个吻更多的是一个试探。如果李浩倡还是和原来一样,迅速有力地推开自己,那他一定还是和原来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夫妻关系也很好。今天他好像没什么反应,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李浩倡再次把头转过去,把脸埋进沙发的靠垫里。

“你洗洗去上楼睡吧”从沙发的靠垫里传来李浩倡闷声闷气的声音。

胡艳萍上楼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离婚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创伤?以至于没听说我离婚消息的人都能看出来?!不行,对于离婚这件事,明天我要表现得更加云淡风轻!”黑暗里,躺在沙发上的李浩倡,在半梦半醒里告诫自己。

躺在李浩倡床上的胡艳萍,也在想一件事。李浩倡对自己吻他的反应,刚刚得出的结论也不一定准确。喝酒后的人反应迟钝,他没推开自己,或许是自己吻他的时间不够长。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吻早结束,他没有推开自己的必要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明天再找机会试一试。

窗外,荆中路上,路灯还亮着。早班的第一辆101公交车正离开张居正故居站,向东门外行驶而去。

夜色虽浓,但是所谓的明天,其实早已来临!

下午,胡艳萍给李浩倡打来电话,说晚上要到拥军路喝鸭汤。拥军路在城里,那里有几家饭店,鸭汤做得真不错!

“昨天都抢着买单,今天不想请我了?”没听到李浩倡立即回答,胡艳萍有点着急了。

“请请请!我在看上个月的营业报表……我在‘北岸’等你,你来了我们一起去!”李浩倡说。

胡艳萍和他以前认识的女孩子完全不同!她大胆、直白,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对于男女间的感情,她更不会含蓄。喜爱、厌恶表达得清楚明白,一点不给对方误会的空间。她喜欢明亮、喧闹、肤浅和一切浮夸的事物,她贪图口腹之欲。

这一切在李浩倡眼里显得俗不可耐。在他看来,他和胡艳萍交往的这几年,简直就是一部低俗。

但是,在这个红尘世界,芸芸众生每天书写的绝大部分都是柴米油盐、市井烟火的低俗。李浩倡想:低俗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它至少让人轻松自在。

李浩倡没想到的是,吃完晚饭后,叙述普通男女间交往过程的低俗里的情节,发生在了他和胡艳萍之间!

胡艳萍凌晨想好的试探、李浩倡所谓的云淡风轻都在这一刻被彻底遗忘。

在这个初秋的夜晚,从浴室出来的胡艳萍像一个披着一头湿漉漉头发的海妖,在李浩倡房间的沙发上,牢牢抱住了他。

后来李浩倡回想这个夜晚才发现,那段时间,自己内心渴望被海妖缠住,……,暂时忘记以前很多的不快!

……,……。……

“李浩倡,你我都不是好人!”胡艳萍突然在身后说。

一支烟也抽得差不多了,李浩倡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回头问胡艳萍:

“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个未婚女人,明知道你有老婆,还跑到你家里……你也没有拒绝。”胡艳萍说完,又把脸埋进枕头里。

没想到胡艳萍说的是这个!

“按你这么说,我们两人确实不是好人。不过,要是我没老婆呢?你又怎么说?”李浩倡坐起来问。

胡艳萍翻身抱住他问:

“没老婆?什么意思?”

沉默几秒钟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接着说,“你的意思是说你离婚了,现在是单身?”

胡艳萍的反应真是灵敏,直觉也准!

“是的,上个月底离婚了……”李浩倡点点头。

“我就说你情况不对嘛……”胡艳萍说,“不过,我不知道你离婚了。明知你是有老婆的人,还这样拼命地追你……总之,我依然不是个好女人!”

“别这么说自己!”李浩倡抚摸着胡艳萍的头发,说,“胡艳萍,你和我走到今天这一步,肯定有走到这一步的理由。至于理由是什么,我懒得去想。从外婆去世以来,很多时候我过得不开心也很心烦。最近和你在一起的几天是我今年最轻松的几天……”

“真的?那太好了!”不等李浩倡说完,胡艳萍打断他的话说,“只要看到你,我心里就高兴,和你在一起,更高兴。我最怕的是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那才是最无趣的事。现在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

见李浩倡没有回话,胡艳萍说:

“李浩倡,我也知道你我不是一路人。你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我也不要求你把我当女朋友。能和你在一起就好,时间长短真不重要!”

李浩倡不知道胡艳萍这是洒脱还是卑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有默不作声。

胡艳萍也坐起来,把头靠在他的胸口。

“浩倡哥,虽然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但是我现在愿意假装是你女朋友。在做女朋友这件事上,那你要多教我,我肯定是个好学生!”胡艳萍说。

“是吗?”

“是的,我现在就想学习。”

“那……我们开始吧!”

李浩倡将胡艳萍拥入怀中……

后来的事实证明,胡艳萍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好学生!

九月下旬的一天胡艳萍轮休,李浩倡也没去“北岸”。他找了部科幻电影《第五元素》的光碟,坐在房间的沙发上观看。胡艳萍从厨房拿来几罐啤酒,放到床头柜上。她点燃一支烟,递给李浩倡;自己则打开一罐啤酒,挨着李浩倡坐下,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电影。

电影即将结束的时候,看到拯救地球的莉露和柯本在治疗仓激情相拥,胡艳萍也抱住了李浩倡,深深地给了他一个长吻。

……,……

两人全情投入,完全燃烧着自己!

李浩倡突然停了下来,胡艳萍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渴死了,想喝!”李浩倡说。

胡艳萍从床上跳起来,抓起桌子上的一罐啤酒,打开递给李浩倡。李浩倡一饮而尽。他第一次感觉到啤酒原来这么爽口这么解渴,那淡淡的苦味也可以这么可口!

后来他爱上啤酒,应该从这天算起。

九月三十号夜晚,南山打来电话。

“你深圳的手机号怎么打不通了?你回深圳了吗?在深圳的话,明天我们一起到汪老家吃个午饭,汪老说好久没见到你了,想见见你……”

这时,李浩倡才想起来,自己和紫琼离婚的消息还没告诉南山他们。

“离开深圳的那天,我以为不久就会回来,以后还会和你常常在深圳的大排档喝酒。没想到,上个月底,在荆州,我和紫琼离婚了。所以,深圳的手机号没用了……你告诉汪老,我回荆州了,一时半会不会来深圳了……”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会,传来南山的声音:

“这他妈都是怎么回事?!是我们病了还是这社会病了?西宁女友甩了他、和田甩了北川。难道你也被甩了?你们怎么也分开了呢?‘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我们都没遇到什么大难吧,怎么一对对都各自飞了呢……”南山的语气,有点愤怒、不解和无奈。

“哈哈哈……不激动!南山,有的鸟,只是碰巧歇息在一个林子里,其实根本不是同林鸟,分开是必然的;有的确实是同林鸟,但是其他林子的诱惑更大,其中几只奔赴新林子而去,我们也能理解也应该理解吧!我和紫琼,反正不在一个林子里了……”浩倡反而劝慰起了南山。

即使李浩倡和紫琼离婚不是悲伤的事,也绝对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这个时候在电话里说什么都比不上坐在李浩倡身边陪他喝几杯。想到这里,南山对李浩倡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蛮不喜欢听分手的故事。不想在电话里说这破事了,你也早点忘掉这些破事!我挂了!”

虽然南山在手机里这么说,但是后来一连几天,他都发来短信。那些短信有和李浩倡探讨离婚原因的,更多的短信是告诫、劝慰李浩倡赶紧开始新生活的。那些短信多达百条,好多内容,李浩倡至今都记得。

也是九月三十号的夜晚,远在千里外的长江边,一个大型储油基的施工现场因连轴转的夜班停班而安静了下来。按“天发”集团公司的安排,国庆节放假三天。

长春安排好工地假期的值班后,连夜开车赶回荆州。

回到荆州后,长春没有回家,直接回到公司。

宫总面带微笑看着左手边沙发上的长春大口喝着茶。前几天接到他的电话,说假期回来要和自己谈点私事。今天——假期第一天——他果然如期而至。看来,在长春心里,这是件很着急的事,不然他不会连夜驱车赶回来。

等长春简洁明了地说完自己的想法后,宫总才知道,这个小伙子是来辞职的。他想辞职后自己做点事!

看来,他辞职和公司给他的待遇职务等等一切无关,他只想自己创业!

在宫总眼里,读书社的几个孩子,都是有想法有能力的年轻人。现在长春提出辞职,宫总不仅没有责怪长春辜负自己提拔他的意思,反而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欣慰之情——年轻人就该在充满激情年纪做一些外人看来冲动的决定!

“具体做什么想好了没有?”宫总问。

“宫总,随着人们的生活水平的逐渐提高,以后休闲零食的需求会越来越大。我想,把全国各地的零食整合一下,做一个全国最大最全的供货商。免得商家进货东奔西跑。”长春说。

“这个想法很不错,值得一试!”宫总说,“不过,前期准备工作会很长很辛苦!”

“是吗?那我更有信心了!”长春笑了,“哪有做事不辛苦的,这个心理准备我有。”!

宫总递给长春一支烟,接着说:

“创业,一定要想好做什么项目。项目选对了,相当于创业成功一半!”

现在,两人吸烟、喝茶和说话,简直是两个朋友在聊创业,一点也不像下属向上级来辞职谈话的样子!

创业项目聊得差不多的时候,宫总问:

“你是不是很着急离开公司?”

“不着急。接替我的人到了,办好移交我再离开。早几天迟几天没关系!”

“那好,因为我得仔细挑选一个人来接替你的工作,所以时间可能要久一点。最迟到月底,你就能离开!”宫总说。

“没事,我不着急!”长春说,“办好移交后,我回来再和您告别。”

“下月我可能要出国两个月,阳历年前难得回国。你办好移交手续,直接去忙自己的事,不用回来和我见面。”

长春告别的时候,宫总送到门口。宫总突然对长春小声说:

“遇到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也许我的主意,在某些时候会对你有帮助。”

“有不明白的事情,我一定到时候请教!”长春激动地说。

后来,在长春创业的过程中,他遇到了一个战略性问题,在宫总的鼓励下,他成功闯过难关,把公司由一个零食供货商成功转变为一个全国连锁的上市企业——良品店子!

二十一世纪一零年代末期的一年,公司在深交所上市的那天,长春热泪盈眶!上市仪式结束后,这位新晋百亿富翁打的第一个电话,就是给宫总的。

在他心目中,宫总是他在商业道路上艰难前行时,在背后推着他走还时时提醒他注意前进方向的人!

长春离开宫总办公室,走在办公楼的走廊上!突然背后传来宫总的声音:

“仰天大笑出门去……”

长春回头对宫总招手,大声回应说:

“吾辈岂是蓬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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