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宛然昏过去了。
在她倒下的瞬间，楚辰希拦腰将人接住，随即就发现陷入昏迷的周宛然在发抖，而且浑身上下都绷的极紧，就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正常情况下，楚辰希这会儿应该已经急吼吼要把周宛然送去医院了。
奈何眼下的情况并不正常，就算是送去医院也没法指望那些宕机的医护人员帮忙做检查。
楚辰希只能把周宛然扶到旁边的沙发上躺下，平时很简单的动作，这会儿做起来却费劲的很。
客厅里有镜面墙，经过的时候，楚辰希无意中瞥了一眼。
画面特别无语。
破破烂烂的男人半搂半抱着陷入昏迷的女人，整个氛围要多阴间有多阴间。
“……好好一个都市言情背景，这都快玩成丧尸片了。”
安置后周宛然之后，楚辰希重新回到书桌前，把那些已经展开的纸条一一铺平摆放在桌面上。
纸条上的内容总结下来就是提醒。
是周宛然留给自己的示警。
只是上面留下的内容越来越少，从一开始的几百字小作文到最后的三个字。
楚辰希仿佛从这些纸条上看到了周宛然逐渐失去记忆的全过程。
但问题是……
“为什么这些纸条会留下？”
所谓回档，其实就是把数据全部倒回到某个存档点，只要回档，那数据就会进行一次重置刷新。
按理说，这些纸条应该也会随着回档消失才对。
楚辰希又把纸条挨个看了一遍，渐渐意识到了异样的地方。
这些纸条的内容并不是连续性的。
起初，楚辰希把这些纸条看成是类似日记一样的东西，从第一次回档开始，一直记录到周宛然忘记现实里的一切，每次回档都相当于一天，周宛然会在脱离剧情后来这里写下‘日记’，用以警醒自己。
可仔细看过后又觉得不像。
因为纸条内容其实存在着大量的重复，就像是……
就像是周宛然自己也不知道这些纸条还存在着，所以每次都会重头写起，把自己能记住的一切全部都写下来。
楚辰希数了下纸条数量。
一共十九张。
也就是说周宛然至少经历了十九次回档，甚至更多。
楚辰希的心倏地揪痛了起来。
被困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一次又一次对抗着剧情，一次又一次重复，一次又一次清醒的感觉到自己沦陷的过程……
当时的周宛然该有多绝望？
周宛然并没有昏迷太久，楚辰希才刚把纸条重新整理好，她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此时正怔怔地望着楚辰希，一瞬不瞬的看着，像是连眨眼都舍不得似的。
许久，周宛然抬手捂住了双眼，有晶莹的水光从她眼角滑落。
“……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楚辰希猛地一怔，搭放在书桌上的指尖都跟着僵了僵。
“你想起来了吗？”
如果不是想了起来，大概说不出这种类似于劫后余生的话。
“嗯。”周宛然翻身下了沙发走到楚辰希面前，小心翼翼的捏了捏他缠满绷带的手，又哭又笑，“你现在看起来像个绷带怪人。”
楚辰希：“……”
周宛然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干嘛来找我啊？多危险……出不去了怎么办？”
其实她很清楚，如果不是楚辰希进来了，她或许真的会死在这个荒芜的世界里。
这样很惨，但比起楚辰希和她一起困在这里，好像又没那么惨了。
“这次下线之后就没别再来了，我自己有办法出去的。”
楚辰希沉默数秒：“骗子。”
“……”周宛然噎了一下。
她确实是没什么头绪，但这么直白的被揭穿，还是让她有点儿窒息。
“有元宇宙研究所在，我很安全。”楚辰希顿了顿，“不用担心。”
他要是不补上后面半句，周宛然可能就真信了，但后面这半句一加，莫名就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你之前说，我是因为自我认知障碍，所以才觉得自己是小说里的角色，其实我就是周宛然本人？”
“是。”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楚辰希从来就没考虑过突破次元壁这种可能性。
“但我会的这些东西要怎么解释呢？”周宛然并不是要跟楚辰希抬杠，只是单纯的提出质疑，“周宛然这个人除了脸以外一无是处，可我会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不是需要积年累月的学习的？认知障碍还能让我多才多艺？”
这话说的颇有些王婆卖瓜的意思，周宛然干咳了一声：“从书里穿出来虽然很玄幻，但至少可以解释所有的问题，但认知障碍不一样，它解释不了我为什么会掌握那些技能，也解释不了为什么每次元宇宙更新，我都会陷入昏迷。”
不通过脑机接口登陆元宇宙是认知障碍这个说法上最大的矛盾点。
周宛然抬头对上楚辰希的目光：“你这么笃定我是认知障碍，是因为舍不得你的青梅竹马吗？”
因为舍不得原主，所以固执的想把她们看作是同一个人。
楚辰希挑了下眉：“有没有一种可能……”
“嗯？”
“我只是相信科学？”
周宛然：“……”
“你提出的这些问题目前我确实没法给出解释，但我相信这只是因为对大脑的研究还不够彻底。”楚辰希顿了顿，“有时候无法解释一些事情，不一定是因为这些事存在奇幻因素，可能仅仅只是因为无知而已。”
“……”周宛然幽幽道，“你说我无知。”
楚辰希：“……”这是重点吗？
他无言半晌，冷静地选择转移话题：“进来之前，苏伯伯告诉我，要想让你出去就必须得让你切实的认可自己的身份，不是知道或者了解，而是笃定自己来自于是现实，是个活生生的人。”
也就是说，周宛然每质疑一次真相，其实都是在把自己往深渊里推一把。
“所以，无论你有多少怀疑，现在都必须向着认知障碍这个方向去摸索。”楚辰希略微俯身，用额头抵住周宛然的额头，“就算是为了我，可以吗？”
额上贴过来的温度并不算高，但周宛然却感觉到了一阵灼烫。
“……我知道了。”
她一定会离开这里的，哪怕只是为了楚辰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