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二人仅仅维持温饱都困难，布鲁尼再怎么吐也只能吐出还未消化殆尽的血液，但在体内放了三天，那味道也是不敢恭维，也就比身后的尸臭要好上一点。

艾莉莎深吸一口气，忍住想把面前这人抡起暴揍的念头，把这位在学校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娇花扶稳：“我去看看，你离远点儿，歇着去。”

布鲁尼面有菜色，这次也不推脱，脚底抹了油似地撤远了。

艾莉莎在学校里加入了解剖社，解剖各类生物的社团活动多多少少参加了些，面对这种惨烈的景象，虽说还是膈应，但至少不会像花瓶一般吓得花容失色。

尸爆之后的尸体残缺不全，五脏六腑碎了一地，碎裂的皮肤组织更是星罗棋布，相当壮观。

艾莉莎小心地躲过各类器官残骸，踮着脚移到布鲁尼身旁，凑过去仔细一瞧——嗯？

只见布鲁尼的整个皮肉组织都变了形，面目全非，腹部一个巨大的裂口，露出乱七八糟的内里，肠子一类全都烂了。古怪的是，艾莉莎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找到骨头在哪儿。

骨头的保存时间天地可鉴，之前尸体也没有破损的地方，怎么会凭空没了？

等等，好像有？

这些天艾莉莎痛吹鸡血豪饮牛血，什么罪都受了，如今没有手套，艾莉莎也不顾及什么，一撸袖子，徒手就伸进小姑娘的肚皮里捣鼓，没一会儿，竟是掏出了两根骨头。

骨头上沾着碎肉，泛着莹润的暖白，细细长长，呈弧形，其中一根比另一根略长，较为对称。

应该是小孩子的两根肋骨。

为什么她的身体里只有两根肋骨？其他骨头呢？

没等艾莉莎想明白这个问题，面前布兰妮的一只手忽而抽动一下，转移了艾莉莎的视线。

布兰妮圆滚滚的手又抽搐一下，随后整个人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迅速抽干了水分，肉眼可见地缩水、气球漏气一般干瘪下来，飞溅到四周的尸块、碎肉化成硬邦邦且焦黑的物体、再化为灰烬，最后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皮，在干冷的空气中若隐若现，一旁森林传来树叶细碎的摩擦声，从中传来一阵微风，布兰妮便逸散在空中，消失不见了。

要不是鼻尖还闻得到难以散去的腐臭，艾莉莎几乎就要觉得这只是她的一场臆想。

森林高处，花九和他肩上的两只小蝙蝠目睹了这一切，三人一时无言。

眼前的场景突然扭曲，颜色与颜色混在一团，旋转着汇成一点，又猛然炸开，随机眼前一白，再聚焦，三人便站在无边无界的凶匙空间中了。

“怎么回来了？”花九往四周看看，再没看到那扇圆形的木门。

“凶匙有自己的作息，我们不能总是强求他为了我们二十四小时加班。”洛依从花九的肩上跳下，又变回那个引得无数颜狗青睐的金发帅哥。

“真是恶臭！”莱茵本来还赖在弟弟肩上靠着，被洛依伸出两只指头，揪起翅膀扔到一边，忙变回人形站稳，嘴里不住地骂骂咧咧，“垃圾！杂种！活该被镇压在令人作呕的沼泽地里！”

花九还寻思自家三哥什么时候这么彪悍，敢跟大哥正面刚，后听到沼泽地才反应过来他究竟在咒骂谁，一时哭笑不得，提醒道：“巫师也不全是住在沼泽地旁边的，不要刻板印象。”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莱茵满腔悲愤，“背着我这么整我氏族的娃，我刻板印象一下怎么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生气。”洛依锤锤他的肩，“你放心，我们回去之后找艾莉莎和布兰妮闻讯清楚整个事件的情况之后，把各种事算清楚，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的。”

“你们就这么确定是巫族干的？”花九问。

“巫族就是天使的狗！老子早晚……”莱茵大骂一句，被洛依捂住了嘴，挣脱不开，满口污言秽语无法倾诉，“唔”得实在憋屈。

“别叫，你好歹是个亲王，稍微有点架子。”洛依慈祥地抓了抓他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转头对花九说，“巫族惯于搞这些把戏——取出人体的一部分，化成与其一模一样的形态混淆视听，但维持不了几天。他们最喜欢用这种方法忽悠人类和小孩儿了。”

“也就是说，真正的布兰妮被巫族带走了，而这具尸体则是由布兰妮的两根肋骨变的？”

“没错。”

花九感叹地摇摇头：“真行，对这么可爱个小姑娘都下得了手。”

“为了权力和利益，没有什么是不能染指的。”洛依简短地说，“走吧，尽快赶回蒙德罗拉，我们耽误了起码四天的时间，现在蒙德罗拉估计已经乱了。”

事实证明，布鲁赫族长的猜测非常准确。

毫无征兆的安德烈紊乱，诺文格勒被迫放弃，所有人员紧急回收避险，血族族长和两名亲王失联，人员回收中途还遇到了希太，精灵王突然出手，把人员都带去了精灵禁地阿莱米娅……一系列的重大事项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发生，长老院和政务府简直忙成了一锅粥，工作人员连着熬了几场大长夜，三大宗族还好，六小族的人则是倒了一批又一批，医院都跟着不明就里地忙起来，还以为出现了什么只会在公务员之间人传人的新型瘟疫。

为了防止引起人员恐慌，高层严令禁止将这些消息传出去，所以百姓们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些天公务员们都忙得跟陀螺似的。

“你说这是怎么了？犯了什么天条了吗？”政务府几名跑腿的小公务员在茶水间里凑成一团吐槽，“怎么突然这么忙？”

“不知道，高层的事儿。”一名只是单纯来打水的人鱼族小年轻并不像参与这场讨论。

“真无趣，”巫族的翻了个白眼，“我听我舅爷爷说，是出了好几个大事儿，连大长老都熬夜开会呢。”

“你舅爷爷能有多大？”旁边一只猫妖嫌弃地瞥他一眼，“怎么会知道大长老的动向？”

“难不成你知道？”

“上班时间，凑在这里叽叽咕咕干什么？”正当两人要开始吵嘴，主任拉开最里面的休息隔间，严厉地瞪着这帮小年轻，“一个个年终奖都不打算要了？”

“要要要！”众人一见自己摸鱼被上司抓包，连忙作鸟兽散。

“真是没规矩……”主任小声嘀咕一句，拉上隔间的门，转身坐回座位，转头对角落里点头哈腰，“真是对不起，让您看笑话了。”

“没事，小孩儿都这死德性。”刚才主任可以挡住了角落里的人，这人穿着一身血红色长袍，兜帽拉起来，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白皙的手和漂亮的鹅蛋脸型，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懒散地敲着，女声有些烟嗓，带着点风流倜傥的韵味。

主任不知道她到底是喜是怒，不看随便开口，只是赔着笑脸。

“高层的事情自然由高层的人解决，让小孩儿都管好自己的眼睛耳朵嘴巴，”女人漫不经心地翘起二郎腿，朱唇皓齿，相当明艳，“要是我再在哪里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主任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我会管好他们的！”

“但愿如此。”女人咯咯地笑了两声，分明很有磁性，却让主任发起了抖，“你要是管不住手底下这帮小喽啰，那某个漂亮的小孩儿……”

“本座就替你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