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思明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

苏余天望了望窗边向刘思明疯狂招手的本班同学，又看了看显然没有那个心情的刘思明，他当然明白刘思明的心情——他大概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想去见往日的同学的，一个本应登榜的中考落榜生大概会觉得自己没脸去见以往的尤其是中榜的朋友；不过如果刘思明不去又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苏余天正犹豫要不要替刘思明回绝邀请，刘思明却突然把单词书合上了，目光勉强聚拢起几分，走过来拍了拍苏余天的后背：“走吧，也是你的同学，一起回去看看吧。”

“……好。”

推开阳台门，他们立刻感受到了教室里不寻常的气氛——班里的同学都半拢在讲台边上，而讲台上方，站着两名身着黑白校服的男女学生，正昂首挺胸地发表着自己的演讲。

那位男同学梳着二八分的碎盖，略微卷毛，看发型那飘而不塌的样子大概还打了发胶，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放飞自我中还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样子；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时不时敲敲桌子，打个响指，好似在给自己的演讲增加格调。

那位女同学的发型倒是规规矩矩的高马尾，精细地将每一绺头发都束在脑后，马尾不长不短，大概刚过双肩；她没有留刘海，额头脸蛋光洁端正，但她的一看就不是那种乖乖女，她的嘴角总是上扬着，鼻梁挺翘，双眼散发着一种肉眼可见的出彩的光。她的长相，22班的同学一看就会觉得相当眼熟，再盯着看几眼，就能发现倪端——她长的和22班的李景语同学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只是两个人的气质有很大的差别，才让人难以第一眼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苏余天当然认识这两位。他们身上穿着盈中的校服，但曾经是他们落夕中学附属初中的风云人物——男升叫常洋，女生叫李情语！

“什么一本率，在我们学校根本不提什么一本率——谁还考不上一本啊？考不上出校门以后都不敢说自己是盈中毕业的。我们学校说的重点率，是每年多少学生考上985——去年大概有四五百人吧？就是中等偏下点的同学都能考上末流985！”

“哇！！”

这么高的成绩在落中学生们耳中简直就是神仙的象征，盈中本来就是盈门市最好的中学，大佬的发言也没有人会怀疑，瞬间引起22班众多同学的一片惊呼。

“那你们也太厉害了吧！”

“真的哎！常洋同学，你在你们学校排名怎么样啊？是不是985重点直接稳了？”

“李情语呢？你们是理科生……那你们是不是直接省理工大保底了？！”

在同学们的称赞和追问声中，常洋露出满意的笑容，嘴角越扬越高；李情语先看到了从阳台门进来的刘思明，向他招手：“思明来了！”

刘思明苦笑着向二人招手：“好久不见。”

自己班的大佬也被拉回来了，22班的同学们更兴奋了，把刘思明也围过来，苏余天和刘思明站在一起，顺路也被拥进了人群里。

初中的时候，常洋是他们班的，李情语是隔壁班的，他们和刘思明一样，都是年级里的佼佼者，是年级前三的钉子户。他和这两位学霸接触不多，但刘思明常和他们一起交流学习，关系还不错。

李情语是女生，又是隔壁班的，他了解不多；不过常洋……苏余天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他傲得很，当时不大瞧得起他们这些成绩不太好的同学……

“你还真来落中了啊，要我的话我就再考一年了！”常洋重重拍了拍刘思明的肩，“‘初中不努力’才‘高中去隔壁’呢，落中？来这儿基本就没前途了，每年二本上线率有没有60％都不知道！”

果然，常洋一开口，针对性就很强，苏余天直接感到不适，一看周围同学的表情，想必感受和他一样。这常洋不知道是狂的厉害，还是情商太低——这里是落中啊，虽然他们也知道落中确实一般，但在落中里当着一班落中同学的面这么说真的好吗？！

“常洋，话也不能这么说。”贺代贤听不下去了，自己的学校可以自己说，但不容许别人说，“落中的师资力量和设施还是很强的，只是肯定没有市里中学的生源优势大。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思明他就算在落中，也不见得一定会被限制住！”

“听过层次决定高度吗？”听到落中学子的反驳，常洋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态度愈发逼人，“学校也是一样的道理，你在哪个层次的学校，最后的分数就大概率会散落在哪个分数段上。对，他当然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超越层次，但你需要努力，而人家一开始就在比你高的层次上，人家如果和你一样努力，只会爬的更快更高！”

“你……！”贺代贤实在想不到常洋居然会在落中还这么说——而且刘思明还在旁边呢，这么说有在意思明的感受吗？他担心地向刘思明那边看了一眼。

“怎么，我有说错吗？落中有带出985学生的经验吗？一楼的天花板再怎么盖也高不过二楼的地板；用培养山鸡的方法，怎么能培养出来凤凰？！”常洋双手抱胸昂头继续说。

这话针对性更强了，22班的同学都忍不住了！什么意思，把自己比做凤凰，把他们比做山鸡吗？而且他的这个双手抱胸头半抬的姿势是什么意思？他很骄傲吗？！！

“常洋！别说了！”李情语抢先矛盾一步打住了常洋的话头，“大家别往心里去，常洋他上个周刚参加完学校的辩论比赛，现在听到谁的观点都想反驳……嗯，你们理解这种心理吧？啊，不理解也没有关系，你们也没参加过大型辩论赛嘛，落中应该不会举办这种活动的。——思明，上个周那个市级辩论赛决赛挺精彩的，你可以看看重播，如果你能参加就好了……”

周边的氛围在李情语的一番话下缓和了几分，但大有危机四伏之感。

苏余天皱眉。李情语这番话好似在劝和，在替常洋解释，在和刘思明分享……但怎么听上去就那么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