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杀掉？
韩非摇了摇头。
和年岁最小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他不同，也和标榜洁身自好的四哥不一样，他七哥府邸上的莺莺燕燕可是在双手之数。
虽然大多因为地位低下没有资格怀上子嗣但也有好几个幸运儿飞上枝头变了凤凰。
刨去私人情感，仅仅是客观且冷静的对这个建议进行分析韩非也觉得他起码还有两个非常恰当的理由来拒绝明辉提出来的这个看似一劳永逸的办法。
“就算死因掩饰的再完美，七公子一家老小全都染疾在短时间内死光也实在是太过于巧合，尤其是在结合我父王如今的放权和我四哥的销声匿迹，这很难不让有心人进行某些联想”
“我现在本就是赶鸭子上架，被架在火上烤，倘若再死一个，我估计那群大臣光是上奏的折子都能把我烦死，老板你都不知道，现在那群人天天喊着要求见我父王，对我的那些改革措施明里暗里百般阻挠，甚至有好几位老臣跪在宫外对我父王哭诉我是在败坏韩国的根基，乱浪费国力，求他回来”
明辉神色鄙夷的看向韩非
“一群守成的白痴，你管他们的意见作甚”
韩非摇摇头对此不算认可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成蹻、魏无忌怎么死的我可还是历历在目，我能得到那些老臣支持是因为他们都觉得我替天行道杀了姬无夜这个祸害韩国的土霸王。一旦风向变了，我就会成为下一个姬无夜”
“这世间只有把别人当傻子的傻子，那场宫变其实存在着的很多不和谐的地方。”
“这种时候我七哥若是突然暴毙，无论时候对外公布的消息如何，我都会被打上弑兄逼父的骂名”
“还有先前我大哥的死，虽然他是死于罗网的阴谋之下但罗网的手脚很干净，就算不是我干的也绝对会被有心人拿出来放在一起旧事重提”
“两条，不应该说是至少两个王孙的性命在加上一个销声匿迹的，最差也是三条罪名扣在我的头上，春秋战国，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从来不只是公子，兄终弟及的也有不少”
“如今韩国的朝堂上其实依旧有不少只是迫于形势实际上并不鸟我的老牌贵族，尤其是我那几个王叔，姬无夜死了，血衣侯不按常理出牌，那群人自觉没了头顶大山，好几个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们一定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逼我下台”
“血衣侯态度不明，他作为最大的隐患，没准就会横插一脚，毕竟我两互看不顺眼也不是一两天了，比起我这个想法太多的，换个更听话的也没什么不好，到时候我必然是进退两难。”
明辉突然叹了一口气，他扭头，非常认真的询问
“你也说了只是进退两难，而不是其他，那些人除了耍耍嘴皮子上的威风，递伤点折子，以死明志，告老还乡还能怎样？”
“前两种你直接当做耳旁风无视就好了，后两种，早点走，多腾出点位置，你也能早点摆脱光杆司令的情况，挺好“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如果你觉得不忍心可以考虑先囚禁住你的那几个哥哥，派人重兵把守，事后在斩草除根，没了选择的余地，就算你变成一个暴君，难不成他们还会死硬到底，不让你登基？”
“这样他们就只剩下拥护你或者转头去拥护白亦非登基两种选择，还是你觉得，他们敢自己坐上去？”
韩非听罢陷入了沉默
经过明辉这么一说，韩非也明白了明辉说他鼠目寸光，思考的不够长远的真正含义
看着忽然沉默的韩非，明辉接过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
“你这是当局者迷，成蹻、魏无忌确实是死于流言，但是他们是作为备选项而死”
“周天子定下礼乐规章是拿来束缚下面的诸侯的，战国末期，礼乐崩坏，这玩意现在只能作为行动参考而不是行动细则”
“现在还抓着这种只能拿来做参考，把面子、威风、尊严看的那么重，不过是既想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一种表现，就像是暴发户才会在手指头上穿金戴银，有钱人都稀松平常”
明辉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对白亦非有成见，觉得他罪该万死，不是我替他说一两句好话就能改变的，但我可以非常诚恳的告诉你”
“你现在应该提防的不应该是白亦非，有我在这压着他，他就算对你的仁慈极度不满，恨不得把你一脚踹下去，自己去当这艘船的船长，也不会那么做。”
韩非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还不应该提防吗？
那什么时候去提防？
刀子刺进身体在提防吗？
“现在的韩国朝堂其实分成三部分”
明辉伸出三根手指为第一次当王心态还没转变过来的韩非细细分析着眼前的局面
“一部分是交好夜幕以白亦非马首是瞻的的大小官员，这部分人只要夜幕不除，白亦非不倒，几乎是没可能为你所用。”
“一部分是报缺守旧觉得你大肆消耗国力虽然不妥但从长远讲也算有利有弊的相国大人和他提拔上来的那些文臣”
“在有一小部分就是两不相帮，谁都不愿意得罪的墙头草，这部分墙头草可以为你所用也自然可以为他人所用，见风使舵，敷衍塞责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你和夜幕的那场交易虽然如愿以偿的拿到了指点江山的大权但为了保护你爹也使得自己几乎无法安插任何属于自己的心腹霸占姬无夜死后空出来的那些官职之上。”
“这是你如今最大的软肋，给你足够的时间我相信以你的才华和魅力一定可以折服大部分人，但你如今最差的是什么”
“就是时间！”
“你唯一的盟友是担任司隶校尉手下却没有一个兵的卫庄，张良虽然信任你，可他还有个当相国的祖父，而他的内史说白了就是个没什么大权摆弄文献的小官”
“张良的年龄和背景，不适合在没有功绩的情况下随便提拔，这也是他去南阳镀金的原因，但这同样意味着你把唯一的可以信任的助力送了出去。”
“现在你根本就不可能短期内彻底掌握住韩国的朝堂，既然如此并且他们所有人又都对你的位置构不成有效的威胁，这种情况又何必拘泥于常态？”
“虽然你可能觉得天方夜谭，但只要你的所作所为让白亦非认为你确实有希望拯救这个已经烂到骨子中的国家，夜幕的那部分人就会一直支持你。”
“到时候别说是什么弑兄逼父，就算是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他们排成一排，一边念着他们这些年纵情玩乐，声色犬马的光辉事迹，一边让卫庄一刀一个小朋友，又有谁敢多说一句话？”
“你自己也说了六指黑侠的想法太过于理想化根本不可能实现，你又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些坚持其实也显得很可笑。”
“防民之口？你觉得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需要防民之口吗？魏国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赵国，燕国，楚国，齐国，甚至是占据了大半个中原的秦国。”
“从你选择再度踏入这场权力游戏的角逐的时候你就已经，也必须做好觉悟了，这是你死我活，成王败寇”
“嬴政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有雄才伟略，为王者最忌有被别人牵制的软处，你没时间在这里考虑那些和平年代的礼法和秩序了，你必须狠下心来，不然你改变不了那个注定的结局。”
韩非看着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的明辉，目光沉沉神色别扭
“你总是说让我狠下心来，你是觉得只有我变成白亦非那种人才能够成就大业吗？”
明辉端起红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不，只是如今的这个年代需要一位心狠手辣的帝王，这是历史的选择是时代的选择。至于你是什么样的人，又希望变成什么样的人只能由你自己决定。”
“就像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准备用这一切都是假想，未发生，不过是有理有据的最大猜测，只需要提防，等真走到那一步在做决定也不迟来拒绝我的提议。”
韩非接过这个话题，笑着确认了明辉的自嘲
“我很感谢老板你愿意对我说这么多，但其实。。”
别过脸，看向蓝天和白云，韩非苦涩的说道：
“其实我并没有老板你想的那么有自信，这条路不好走，我也并没有自信就能走到最后，所以我不敢也不能拿整个国家去做赌资，这场博弈我输不起。”
明辉突然笑了，笑的肆意又嚣张。
站起身，傲然直立，负手抬眸，
明辉用最清淡的语气说出了让韩非整个人都有一刹那眩晕的狂傲之语
“你错了，有我在你身后，便不是不确定，是最差也必须会是二分天下的结局。”
韩非回头看着一改常态的明辉
他的唇边是一抹狂妄的笑意。
“不过能不能维持下去或者说如何再进一步还要看你的能力，得益于我的在我离开后自然也会烟消云散，你的故事只能由你自己去书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