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说书

《白衣说书》

第64章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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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大的一场烟波结尾却悄无声息,甚至连一地狼藉都未能留下,空荡的街,无人的酒楼,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四大家与官府对此都持静默的态度,这场发生在民众眼皮底下的当街械斗也就没了后续。

不过若要说没影响那就是骗人了,虽然没人提及,但偌大的官府却于一日之内变得冷清颓败,关家仆役们极少看见老爷身边的护卫脸上呈灰败之色,耸拉着眉耷拉着肩,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特别是当他们看见自家少爷竟然是昏在轿子中,老爷不知去向的时候,他们纷纷面露惊恐之色。

有位年老的仆役,他壮起胆子问道:“那个老爷人呢?少爷这是怎么了?”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问这句话,主人的事岂容下仆过问?可是他又实在感到不安,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找得到许多理由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很正常,但是他心底的预感和身体不自然的颤抖反应让他实在是没法放下这颗心来,故而有此一问。

同样的,若是在往常,这几个护卫连搭理都不带搭理这个仆役,一个普通的老人,下人,他们实在是没什么与其相处的意愿,但是今天这情况和他们所受到的冲击,让他们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地位也好,武艺也好,自己几人还能高的过老爷?可老爷落得个什么下场?

那位领头的护卫少见的,平和的说道:“老爷比武输了,死了,有几个兄弟在后面抬着,少爷过于激动心血逆转,昏了,关家要倒了。这些年里大家虽然没说过什么话,但总归还是有些情谊在的,都考虑下以后吧。”也许是因为这可能是两人今后的最后一面,最后一次对话,护卫长显得格外的善意,有耐心。

老爷死了?关家倒了?老仆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些什么,而且这话竟然还是从老爷身边的护卫口中说出来的。但是他也知道护卫长为什么敢对自己说这些,他看出来了,这几个护卫身上没了往日那股精气神,脸上都是踌躇和离去之意,这次谈话,也许就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这些护卫了。

这让老仆役心里有些凉,少爷还在,老爷尸骨未寒,这么大一个关家,说没就要没了?就算老爷真的死了,可小少爷还活着呀,他不是叫那啥子“小青龙”么,赫赫有名的呀,怎么就成这样了。

老仆役偏着脑袋,遥望着正厅上的牌匾,他年纪大了,看不清了,但是那几个字他看过太多遍,在他脑海中呼之欲出。“行侠布武”,老人其实一直觉得这个牌匾有些不吉利,但这话他只能憋在心里,他不敢说,不敢提。只是每每看见这四个字,老人总觉得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不都说江湖事江湖了嘛,怎的到家里还要整日行侠?家中能有何不平事不成?

老人岁数大了,晃神的时间有些久,但这个性格并不算好的护卫统领却是一句话也不说,耐心地等待着老人回神。待得老人不再恍惚,他才想起来那位侍卫统领正在与自己交谈,他浑身一个激灵便要下拜道歉,但他颤巍佝偻的身形还未来的及下腰,统领便伸出双手拖住了他,说道:“没必要的,不妨事。”

老人只觉得托住自己身躯的双手如同坚实的大地一般能承载所有重量,他怀疑就算自己放弃支撑向前倒去,恐怕这位护卫大人也能稳稳托住自己,没有任何晃动。这让老人更疑惑了,在他看来,眼前的大人武功已经有几层楼那么高了,那家主的功夫更应该是如同仙人一般,怎的就比武输了,死了?甚至于还要整个关家为之陪葬?

老人不懂,但是护卫统领看懂了老人的表情,他叹口气道:“说来话长,总之就是老爷干了件不太光彩的事,被事主抓住了把柄,以死护住了关家的名声,但这关府应该是护不住了。”

护卫统领一边托着老人,一边道:“详细之处我就不方便说了,很快你们便能听到些传闻,我们这边还要将公子送回屋去,就先走一步。”

听得这话老人连忙点头,统领见老人已经稳住了身子,送开双手,右臂举起向前一招,便和后面的护卫穿过庭院,带着关长欢和关愁的尸首前往里屋。

直到最后,老仆役也没有见着关愁一面,他只是望着那长长的队伍默然无声地鱼贯穿过庭院,久久也未说话。

四大家也好,官府也好,这两方都未刻意压制这件事情的传播,当然,关愁之死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纵然他们想瞒下来,那也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情,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得挠挠头,不知如何是好。如此一来,这满城的风言风语也就少不了了。

关愁那是谁?在江南响当当的大人物,武圣之后,多少武人来临安第一件事就是找人问路寻得关家府邸于门口拜见,无论关愁见与不见,这礼数都是少不了的,好似他那一身铮铮铁骨,一副忠肝义胆,必须经关家府上照一照方才证得清楚。可就这样一个有些武林魁首模样的人,却当街被小辈羞辱,没走上几招就身死当场,当真是离奇的很。

因此,与关家走的相近之人,免不了遭到身边人的盘问,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有的人其实与关家并不熟稔,但他身边的人却总觉得他知道其中一二。

这个人叫林好问,江南第一才子,画舫上的贵宾,唯一一个在莺歌燕舞环绕之下赏月观湖的清雅男子。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关愁究竟遭遇何事,但是就因湖花宴一晚,所有人都觉得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好友同窗纷至沓来,希望他能说出一些不传之秘。

林好问对此真真是无话可说,他怎么也没想到上次画舫还给自己惹来了这么大个麻烦,可无论他怎么解释,别人都不相信他于众美环绕之下只醉心于湖光月色,对周遭事情一无所知。

为了躲开这些问题,林好问答应了两三个关系亲近的同窗邀约,一起泛舟于湖上,避一避嘈杂的人群,还有那些令人厌烦的问题。

只是林大才子这时候忽略了一件事,虽然这几个人没有向他问过这件事,但是他们是否真的对此不感兴趣?

当舌尖触到新茶,徜徉于碧波之上,于清风拂面,心情舒畅之时耳边又响起来了一模一样的问题时,会是怎样一番滋味?

此刻林好问只觉五味杂陈,俊秀的眉有些别扭般地挤在中心,唇角清淡的笑意依然,只是扬起弧度的边缘微向下勾:“你可饶过我吧,这事我是真不知道。”

问话的男子确是不依不饶,抓着他袖子非得让他说个明白,更是扬言道若是他不说明白就把他扔下湖去。

林好问这好友行事本就不太像个书生,行为乖张举止随意,经常逾越礼法规矩,惹得先生痛骂,但他依然我行我素毫不收敛,长久以往,书院的先生对他也没了什么办法。但就这么一个人,却是和林好问关系极好,他待林好问就如待一个好友,丝毫不因林好问的名声成就有任何变化,该如何还是如何。若林好问是个趋炎附势,渴望名利之人,可能早就与此人相交陌路,断不会容忍其“胡作非为”。

而愿意与他一同前来游玩的同窗,自然也了解此人脾气,他们站在一旁也不插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活脱脱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林好问实在无奈:“我就于那晚和关长欢一并上了画舫,他江湖人,我读书人,连交谈都未曾有过,你再如何逼迫于我,我也不知道该与你说些什么。”

那人仍旧不松手,问道:“那你那晚干什么去了?”

林好问苦笑:“赏月观湖,迎赏风月。”

那人不信,道:“就为个这事跑去湖花宴大张旗鼓?你这话说出去谁信?”在他看来,这话的扯淡程度和他逛青楼时和姑娘说的话差不多,一句话里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他冷笑道:“好,你真要就为了这事,那今晚大家就在这船上待着,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少赏月观湖的心思!”

林好问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在这待上一晚那真是如同坐蜡,但好友的牛脾气他也是知道的,他说的出做得到,自己不给个让他信服的理由,他真能一意孤行,拉着几人在这船上待到明日。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人是个讲道理的人,只要自己给出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解释就行。而这个理由是现成的,实话实说便可。

林浩问低头看向被他扯住的袖子,无奈道:“事真是这么个事,但今晚与那晚可不一样,我那晚就是为了湖花宴才去的。”

话止于此,林好问相信他能听得懂。

那人瞟他一眼道:“为了去湖花宴上赏月观景?”

林好问点头:“对的。”

那人呢沉吟一会,若有所思的道:“这样,那你这一趟不是白去了?”

剩下两人听得莫名其妙,林好问不是已经上了画舫,看到了湖月美景么,怎么就白去了?

倒是林好问一副正是如此的表情道:“还是有些效果的,但确实有些白去的意思。”

那俩人更摸不着头脑了,怎么还真就白去了?但此刻对话的二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不再说话,这也让两人心中疑惑愈发得不到解释。不过此时此景,他们也不好就这么承认自己不如那位聪敏,只好各自摆出一张心领神会的脸来,私下里却急的抓耳挠腮。

湖面上热闹非凡,他们这船在其中显得格外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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