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一梦之汉阳余晖

《三国一梦之汉阳余晖》

第第三场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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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黑夜静谧。

蔡邕搀着胡广走在雪上,除了几声乌鹊夜啼,只能偶尔听见积雪从树枝落下,发出一声回归本源的闷响。

这让蔡邕倍觉安心。

有时输倒比赢更加舒服。

“伯喈。”胡广轻声呼喊。

见老师呼唤自己,蔡邕忙要施身行礼。

胡广摆摆手道,“这里僻静,就算失礼,圣人也看不到。”

蔡扈本想回答圣人存于本心,但见老师心情不错,也就大胆失了回礼数。

“伯喈,今日之事,心中可有不服气?”胡广问道。

“今夜败于许临,的确是恩师偏心。”

胡广笑道,“你倒实在,以老朽所见,许临之字与你还差着十年苦工呐。”

“若许临勤勉,还差三十年。不过他志不在此,只怕今生都难追上学生了。”

胡广哈哈大笑,笑声震醒了几只即将安眠的乌鹊。随后收敛笑意道,“此篇呕血之作似天赐,不像人为。哪怕此子日后再遇险境,也断然再写不出了。”

蔡邕却是神色愉悦道,“学生心中虽不服气,但今天心情却舒畅得很。”

胡广叹道,“你全家命在旦夕,如何心情舒畅?”

蔡邕惊异道,“梁家嘱托学生的事,恩师都知道?”

胡广狡黠一笑,“梁翼能在我身边安插眼线,老朽自然也能往梁家楔进几颗钉子。”说罢又叹口气,“可惜你蔡伯喈一生聪慧,怎敢与虎为谋?为今之计,只有你辞官避祸了。”

蔡邕被曹操陷害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辞官避祸。只是辞去的何止官职,还有自己几十年的名声。于是赶忙对胡广道,“学生虽是一届文人,但为大义绝不惜身。”

胡广的目光似乎有些涣散,良久才说道,“死有何难,活着才难呐。当日你师兄陈蕃残死,老朽遗憾至今。难道伯喈也想如此么?”

一提到陈蕃,蔡邕心头微微一颤。随后沉默不语,只在雪中来回踱步,留下无数脚印之后才咬牙道,“学生听恩师的话,明日便辞官还乡。”

胡广这才满意点头,道,“第三场是‘布衣佛’谢晖与许临对弈。”

蔡邕啊了一声,胡广捻须道,“当年我与奕秋先生下棋时,谢晖还是个捧香炉的小娃娃,没想到如今已成大汉棋圣了。”

蔡邕心中知道自己老师下棋奇臭无比,却偏偏棋瘾极大。此刻作揖道,“恩师若不嫌弃,学生愿同恩师趴窗观棋。”

两人顺着来时踩的脚印徐徐而归,快到礼佛堂时,蔡邕见一扇纸窗被寒风吹开,顺窗看去,正好能将整座大殿尽收眼底。

蔡邕唤道,“老师,我们回来得不晚,他二人还没开始下呢。”

胡广快走两步,呵呵道,“我还道已杀至中盘了呐。”往里一瞧发现许临谢晖二人有说有笑,全无刚才紧张氛围。

殿内,许临笑道,“不知平阳侯又胁迫了哪位高人,竟让谢兄舍得与我为敌。”

谢晖也笑道,“在下一介草民,官老爷的话不敢不听。何况还能得件黑色大氅,那理由就更充分了。”

“谢兄说笑了。”

“说笑归说笑。这次确实是我自愿,只为与许兄公平对弈一番。”

许临无奈道,“手谈对弈何时不可,谢兄非要今日相逼么?”

谢晖没有回答,反而盘膝坐下,反问道,“许兄,你可知历史上第一位女棋手是谁么?”

许临拱手道,“请谢兄赐教。”

“第一位女棋手是戚夫人,就是被做成‘人彘’那位。许兄可曾听说?”

许临也盘膝坐下,叹道,“砍断四肢,挖出双眼,以铜灌耳,割去舌头,剃光毛发,此为人彘。”

“不止,还要扔进猪圈,求死不能,日日夜夜受此煎熬。”

“谢兄同我讲这些做什么?”

谢晖道,“戚夫人一代绝色,却落得如此下场。不仅因为吕后善妒,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散光了自身气运。”

“气运?”许临失声问道,在场众人也被谢晖说得吸引,纷纷等着下文。

谢晖继续道,“许兄若懂星象,便知每年八月初四值班星宿为井木犴。在这一日对弈,胜者便会赢光败者气运。戚夫人每年这天都约高祖下棋,每次都故意输哄高祖开心。高祖赢了棋,恩德也愈加深厚。而戚夫人却因自身气运散光,落了个‘人彘’下场。”

许临这才明白谢晖为何讲这个故事,自信道,“我全力以赴就是,生死关头,许临不敢相让。”

此时平阳侯见谢晖说了半天,竟是为了许临全力,不禁怒道,“他们已是将死之人,谢晖你还废什么话?”

谢晖却缓缓道,“既然必死,多等几句又怕什么?”

平阳侯暴怒道,“你一介布衣,敢这么和我说话?”

谢晖起身,向平阳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问道,“要不您来?”

平阳侯青筋暴起,却只能闭嘴。

见私语之声渐渐安静,谢晖摇头道,“其实这盘棋本不也轮不到我,没想到如今棋手愈发凋零,竟让谢晖捡了虚名。”

许临道,“国运兴,棋运兴。国力式微,围棋落寞也属正常。”

“国运兴,棋运兴。”谢晖一边嘟囔着六个字,一边苦心思索。

想了半晌,谢晖抬头道,“不想了,坪上黑白,可遣烦忧。许兄请罢。”

“谢兄,棋盘呢?”

“我下棋不用棋盘。”

“下盲棋?”许临心中一惊,本来自己心中有必胜把握,但下盲棋,就算对现代职业棋手而言也非易事。除了算力和大局观之外,还多了一项记忆力。

必须再扩大优势,这局才能赢得安稳。忽然许临心生一计,叹道,“在下从未下过盲棋,谢兄已占了一处便宜,这可不算公平。”

“那如何是好?”

“我号称‘后手无敌’,谢兄不妨让我执白子,后手而行。”

“只要许兄全力以赴,这倒无妨。”

“无妨个屁!既然都是盲棋,谁也没占谁的便宜!”平阳侯指着谢晖道,“许临执黑先行,你执白下后手。”

许临面色痛苦道,“平阳侯当真不留一丝余地么?“

谢晖心中奇怪,“许临傲气前两局可见一斑,怎会对平阳侯服软,定是有其他打算。算了,只要不影响对局,其他事与我无关。”于是顺着说道,“许兄,侯爷说的也有道理,你便先手吧。”

许临虽然无奈摇头道,心里却乐开了花。黑棋先手胜率在九十以上,现代围棋中,必须贴目抵消掉这种优势。中国规则贴七目半,日本规则贴六目半,但即便如此黑子胜率仍然高于白子。

没想到这平阳侯一激果然犯傻,将先手这天大优势拱手与我。

想到此处,许临不禁意气风发道,“谢兄,赐教了。16之十七,小目!!”

“4之十六,星。”

“17之四,小目。”

。。。。。。

转瞬间,二人已下二十余手。谢晖虽然见场面试还算焦灼,但心里却总感觉诡异。每下一步,都觉得明知前面是陷阱,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

“15之十六,尖。”

“17之二十,开拆。”

“6之十七,挂角。”

。。。。。。。

俩人下至第五十手。谢晖越下越慢,四十五手之后每步都陷入长考。而许临却越下越快,似乎已经预判到谢晖想法。

。。。。。。。

“5之十七,长。”

“4之十七,反扳。”

“6之六,压。”

许临下完这一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谢晖说话。

在场众人也等得不耐烦起来,若不是瞧见谢晖手指不停敲着膝盖。只怕以为谢晖已经睡着了。

良久,谢晖才缓缓睁眼,微笑说道,“妙不可言,这局我输了。”

许临笑道,“承让了。”

袁绍似乎不敢相信,缓缓道,“连胜三局?”忽然听到许临大笑。

许临笑得痛快,不光因为这局轻松赢下,更是因为一股自豪感。

两千年的时间,沧海都变桑田。可两千年过去了,今人和古人居然玩得还是同一种游戏,足见华夏文明不息,薪火相传。

谢晖道,“这棋局变化似乎有百年所蕴大智慧,不似一人结晶。可惜我棋力浅薄,无法逼至收官阶段,更无法参透万一。”

许临心想何止百年,这是两千年铸就的绝尘一步,前人见我,仿佛我辈见阿法狗。

忽想起一事,开口问道,“谢兄,我有一问。假设许临读遍天下棋经,棋艺深不可测,世间再无敌手,甚至今后世人下棋都以是否符合许临路数为标准判定胜率。那谢兄你会灰心么?是否会觉得下棋已是无用功。”

谢晖愣了一下,随后说道,“若真是如此,想必许兄会推动当世棋手极大发展。只是我相信棋无止境,许兄未必就是终点。我辈纵然愚顿,却总有后人智慧继往开来。许多事本就千秋之功,怎会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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