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令

《梵天令》

第1章 废土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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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块荒芜而贫瘠的赤色大陆。

天如幕,漂浮着黑红二色浓云,红似血,黑如铁!

这里每年只有一个雨季,持续时间两至三天,暴涨的洪水掀起滔天巨浪,在苍茫荒原上留下千沟万壑,随后,便是漫长的枯水季节。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块不适合生灵繁衍与栖息的废土!

在这片废土深处,某个阴暗而逼仄的地牢里,依稀传来清脆的滴水声。

一个崭新的银盘放置在地,里面盛着半盏粘稠的血浆,血落盘中,荡起一圈涟漪。

萧毅苍白的面孔上无悲无喜,只有一种心如死灰后的木讷,因为这一滴滴蕴含生命的清响,来自他手腕处。

他挣扎过,愤怒过,嘶喊过,可整整三年过去,毫无用处,他成了别人予取予夺的“血牛”。

他的血被用于术士练功,炼丹,美容,治病,驯化灵兽等等稀奇古怪只要别人能想到的用途。

在他看来,这纯粹是胡扯,自己的血和一般人并无不同,可能喝起来还不如牛羊之血那般酣畅,可架不住名声在外,无论有不有效,也总有人要花大价钱买上一滴,以求心安。

从他被穿了琵琶骨,封了丹田,又被低劣术法和江湖上的分筋错骨等乱七八糟的手段施加全身后,就被锁在了这里。

老实讲,这些施加于身外的所谓“禁锢”,他完全不在意,只要能恢复部分法力,他就可毫不费力破茧而出。

他刚被关进地牢时,本以为自己很快会脱困,可他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外界对他血液的嗜取程度远远超出预计,日复一日,他处于持续失血状态,身体越发虚弱。

血是人之根本,没有血气加持,调动法力便也无从谈起。

这还是控制了他的那个人,担心丧失财源,才以一种较为“稳妥”的方式取血,否则他早成了一具干尸。

血气,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困住他三年,且看不到尽头。

他内心也由最初的轻松,转化为凝重,再到烦躁不安,继而歇斯底里,直至绝望,最后成为一个任人宰割的提线木偶。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可世事如棋,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最后不活成一个笑话?

他遭遇如此噩运,是从他被人说成“梵天令”附体开始,现在看来这个造谣者是如此恶毒!

最初的肇事者却是他恩师,那个老混蛋从一堆流浪孩童中抓住了他,欣喜若狂,张口直呼:“终于找到了,希望,宗门的希望,梵天,梵天!”

老混蛋眼窝里冒金光,如癫似狂的狰狞样子,让他一度以为这是个烹煮小孩当肉吃的食人魔,并因此害怕不已。

老混蛋已经死了二十年了,萧毅从不记得他对自己说过抓他来当徒弟是和什么狗屁梵天令有关,至于后来如何会以讹传讹,大概是有人刻意渲染了老混蛋兴奋之余发出的那声惊呼——梵天。

什么是梵天?

梵天是这片废土上生存的人对苍穹的称谓。

有人说梵天是神,天幕是其化身,黑红二色浓云是其法相。

也有人说梵天是通达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在废土的另一边,人将获得永生。

还有有人说梵天是一头弥天神兽,稍稍移动,便可移山填海,神通万化……

各种说法,莫衷一是。

亘古以来,洪水在废土大地勾画出了一个型如老树盘根的特殊地貌,每一个分裂的树根或根须,便是一条条深不见底的巨大地缝,人如地鼠般生活在沟谷中。

这些纵横交错的沟壑当然不仅仅是人类的栖息地,也包括动物、植物、异兽等等……

白天,深谷可以躲避烈日炙烤,到了夜间,又成了规避极寒侵袭的避难所。

很少有人能从地缝中钻出,去见一见头顶真实的天空,如果有谁胆大包天这般尝试,要么在毒辣烈焰中被烧成一段焦炭,要么在极寒之中冻成冰柱,落地之时,无一例外化成了一团黑的或蓝的粉末。

对于绝大多数废土居民而言,他们所见过的天空,就是一条狭长且曲折的无尽缝隙。

或许是对地面世界的渴望,又或者是先民们想留给后人一个希望,纵横交错的地下世界口口相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

传说中,在这片废土中生活的一切,无论是人是兽甚至是虫,都是梵天的子民。

每隔数百年,梵天会降下七七四十九块梵天令,每一块令牌都蕴含着这个世界的奥秘,谁拿到了令牌,便是天选之子。

梵天令出现时,天音玄妙,祥云缭绕,和光同尘。

拿到了梵天令的天选之子,无论这个生命体是什么,都将是非一般的存在,承载梵天的使命。

传说到了这里戛然而止,无头无尾,降下梵天令的原因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获得了梵天令的天选之子要做什么,更是无人知晓。

听过这个传说的人,大多嗤之以鼻,在这个幽暗的世界里,每一条每一段地缝都有很多故事,有些是哄小孩玩的,有些是酒后胡诌而成,经不起推敲。

只是由于梵天令的故事编得过于“高光”,尽管破绽百出,并不影响它的流传。

也有人将信将疑,希望自己是天选之子,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摆脱贫穷、蒙昧、野蛮的生活。

更多时候,梵天令成了某些有心人的敛财工具,以此为噱头杜撰故事,造势获利。

所以,在废土大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兴起一个关于梵天令花落谁家的传闻,引动各路术士争相夺取,热闹过后,传闻随之销声匿迹。

萧毅不是第一个被说成被“梵天令”附体的人,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受害者。

银盘中的血已经装满,焕发出葡萄酒一般的颜色。

萧毅浑身乏力,瘫坐在石椅上,眼前模糊,看什么都不真切。

一只粗陋的手掌伸了过来,将银盘端到了一边,同时给他的手腕进行简单包扎。

“你……走开……”萧毅喉咙里发出低吼。

但没有用,磨刀石般的粗陋手掌一把揪住他下巴,将一团混合了草根与树皮的所谓滋补药品强塞进他口中,并用手掌封住了他的嘴。

草根和树皮都没有经过加工,硬邦邦能将牙齿硌出血来,可无论这团东西如何难以下咽,他甚至因此作呕,并呛出了眼泪,这只手掌仍没有半分松动的意思。

草药入腹,萧毅只觉从喉咙至肠胃火辣辣的疼,这只令他几近窒息的手掌才松开。

他是术士,辟谷多年,这般生吞草药固然稍稍弥补了气血亏空,可也带来了一个令人极为难堪的副作用——大小便失禁。

此身如客,半点不由人,如果有得选,他宁可选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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