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彼斯福尔

《永远的彼斯福尔》

第59章一场无人获胜的战争其之一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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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武断?”

“始作俑者自己打上门来挑衅我,我必须好好回应。再来一杯。”

“要去亲自杀人了吗?真是罕见,你会一天内喝这么多血。”

“不,只不过是以防万一。还有多少存货?”

“三桶,抗凝剂能支撑到出手干预战争。处女死刑犯太难找,北方三国每年能出一个就不错了,别的国家明里暗里也买不到。实在不行,喝我的。”

“别搞得自己大义凛然的样子。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喝你们的血?烫的我一嘴泡。”

“这么一来,请你解释一下科瓦西小姐为什么能被吸血吸到昏厥。”

“嗯,火神贵族的血温温的刚好。”

“真是个喜欢玷污纯洁美少女的恶女皇。”

(二)

看起来,奥利维亚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孩子对他人情绪的异常反应。

我放任玛丽到学校其它地方去玩,与学生们接触,途中一路跟随观察,发现了这孩子“些许的秘密”。她会根据他人表现出来的情绪行为,来决定自己的情绪行为表现。而自己的这些表现总体而言是指向同一个方向的增强,换言之,无论如何,“取悦”他人。

包括在奥利维亚哭泣时玛丽也表达了“哭泣”,是为了“取悦”奥利维亚,让奥利维亚停止哭泣。她决定的行为不能绝对的影响结果,她对行为的判断取决于是否能“取悦”他人,而非“做了这件事而让别人开心”这一结果。

简直就像一个人偶。

同时,既然外在表现完全取决于外界因素干扰而非内在,那么,这孩子是不是一个完全的人偶,还是说是一条“宠物狗”。

不论如何,我感觉到一种悲伤。这悲伤不来自玛丽本人,而是我心中那种自作多情的作祟。

探求她身上的神秘,这一欲望胜过了寻求我自己过去的欲望。

“砰!”

某人把书本卷起来作棒状物猛击我头。

“好疼……”

“我本以为去机密档案室小偷小摸已经是你的极限,看来你的底线比我想象的要低,跟踪幼女这种事你都做的出来。”

“芙,你为什么在这儿?”

依旧是把自己遮地严严实实,声音也用魔术修饰过不让别人听见她的本音。

这么打扮的人,本应该在这里极为显眼,而我却不曾注意到。

“平常这个点你不是该小偷小摸地去寻找你过去的记忆吗?不然你以为是谁保着你能自由出入放有个人资料的房间的?未经批准浏览个人档案资料就是犯罪,加上哥哥曾经在帝国服役,保不准给你加上个间谍罪……”

“是是是是,我的错。”

这家伙一直躲在哪儿啊,没发现她过。

“你没有别的工作吗?到点了就来监视你哥。”

“很遗憾,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发现哥哥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就把他砍了带回去。”

这“砍了”之后是活着还是死掉,我不好说。

“老跟着她干什么?不知道这种行为很恶心吗?”

“不,那女孩很奇怪,那个……”

“很奇怪?”

我把自己观察的结果讲给了她听。

“哦……从哥哥观察的结果看,只能感觉到哥哥是个纯粹的恋童癖与变态。”

“喂!”

“开玩笑。”

干你这种工作的人怎么会开玩笑的。我倒是想问问。

“不过,谢谢你,哥哥,省了我不少时间。我大概是能提前完成任务,在姐姐之前。”

她转身欲走,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哥,晚上你们不用住地下室了,制空已经保证,而且你住的房子也重建完毕。还有,看好那孩子,千万别让她跑了。”

(三)

在某片黑暗的神秘中,仅有小小的孤灯,女人就在这昏黄的火光中安心席地而眠。

“玛丽,玛丽!”

某位不识趣的人物,就在这时打扰了她的清梦。

“玛丽,快醒醒!那家伙在猜忌你呢!”

“——哈……我有什么可叫人猜忌的?”

她揉着惺忪睡眼悠悠醒转。

“让我安心睡觉,等待灵魂自然的完整,这不是你说的吗?”

“情况不一样了。那个人不懂灵魂的概念,但他看得出来你的感情是演的。”

“奇妙,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看得出我没有感情。”

玛丽挥了挥手,孤灯之上浮现出了现世的影像。影像上,一个浑身装扮为黑色的女性把书本卷起来,从一个男人身后猛击他的头部。

“这女孩是……啊,好像有见过。”

“是女皇的亲信,同时也是这人的妹妹。”

“妹妹……”

玛丽口中呢喃着这个象征了血脉的词语。

她也有过妹妹——

——是她进宫之前的事了。

进宫之后就失去了真正的家人,那之前的事,那之后的事,很多都忘了。

所有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就像是日记中简单的一句描写,尽管写下这句子的人就是玛丽自己,玛丽脑中也无法再现。

因为她没有感情。

但是,她一定有过感情。

她很确信——“你就是人。”——不然那团帮助自己的“黑雾”不会这么说。

“玛丽,玛丽。”

“我在。”

“我感觉不久后你就能获得完整的灵魂了。趁现在,先下手为强……”

“是啊,完整的灵魂不久就有了,我也没必要去获得纯净之魂吧。”

“是啊是啊,你打算怎么剥离……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声音中包含着惊讶与愤怒。

“我所求的仅仅是我的灵魂完整,你也说不向我索取什么。利用纯净之魂只是让我的灵魂完整的方法之一而已,还是说……”

玛丽真实的双眼,不带感情而空洞,凝视着深渊。

“您是想利用我吗?为了那纯净之魂。既然如此,我不如去找那什么恶魔。”

她没有感情,但懂得何为利弊。

“——唔。”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有让我变成小鬼的能力,难不成不知道奥托国王那个蠢才是靠谁管理经济的?”

这也是奥托国王失去玛丽这个王后之后心急如焚的原因之一。

“没有感情因而能无情地处理事务,身为一国之主的贤内助的你,为何又追求感情?这对你来说……”

“很有必要。”

她直面着深渊。

“我需要感情。这样我就不是被规划为人,我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而你会因此失去一切。”

那声音干脆地回答。

“原谅我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你会因为获得感情、获得完整的灵魂而失去一切。”

玛丽一定是一个输家,命运如此。

“你是指所谓命运吗?”

“看来你并不相信。”

她不生气,更不会愤怒。

玛丽轻按胸口,闭上双眼。

“一直……有一句话烙印于吾心——”

哪怕是深渊都为之震颤。

“——所谓命运根本不存在,人生仅取决于决心。”

荣光胜于神明。

“我、玛丽,不论你是神还是魔,请你明白,我追求的正是我丢失已久的灵魂碎片,其名为——”

“——感情。”

(四)

北境之国——莫里斯

其首都与国名同名,是个与白皑皑的雪山连在一起的繁华城市。

不过,在不久前的轰炸让它现在变得不是那么繁华,尤其是晚上灯火管制时,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原始部落。

这些都归功于与拉斯特尼亚的战争。好在建筑技术发达的莫里斯不需要过度依赖于土神贵族也能迅速重建城市。

民用的住房,如在富人区的6324号——丘吉尔家的莫比乌斯别墅,若在房子该有的部位上刻有特定魔术雕文并与位于地下室的总阵列形成回路,便可以利用魔术,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迅速重建。

不过,这不妨碍需要大量时间去重新装修内部。所以我们的房东小姐一直懒得去把房子重建,而是选择住在防空洞之用的地下室。就算重建了,制空权无法保证的莫里斯也有可能迎来下一场轰炸。

今天房东却破天荒地把房子重建了,原因则是莫里斯获得了完全的制空权,加上使用“钞能力”请建筑公司的土神贵族在一天内装修完了整个宅子。

这与她自称的“穷”不太符合,但是也能原谅,可能她眼中的“穷”与我们眼中的“穷”不是一个概念。

“喔,当时被炸得破破烂烂的,转眼就建起来了!”

顺带一提,我没有拗过利奥波德家的公主殿下,还是让她过来了。至于爱丽克斯那边没想好怎么应对,我想乖乖认罪还是会饶过我的。

“唉。”

“唉——”

只有房东丘吉尔小姐以及侍女凯瑟琳在唉声叹气。

“为什么房子修好了,二位却在唉声叹气呢?”

“噢,我猜这一定是断头饭,一定是。”

“小姐,你说得对,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了。”

这主仆两个,哪儿跟哪儿啊……

“咳咳,断头饭是什么情况。”

“不如说是赌徒的最后的晚餐,哦不,我以后一定不赌了!”

这两人,去赌钱了?不过这不应该是赚了吗?

“额,丘吉尔小姐,我听不懂。”

“哦,你当然不会懂的。不,反而是你应该再懂不过了……”

她向我介绍了修缮房屋的资金来源。

“我简单复述一下你看对不对,就是说,丘吉尔小姐报名了战地记者,凡报名者都能拿到一笔补助,不管选不选得上。而丘吉尔小姐坚决不想当战地记者……”

“错了,是死也不去!”

“总之,你想白拿钱。”

丘吉尔小姐年芳二十小几,按她的意思,不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职业丢了命。

这与她到处跑搜集写作素材的行为是相违背的。我还以为她对战地记者这件事充满了极大的兴趣。

“我懂了,但是你们站在门口干嘛?”

丘吉尔小姐看向我背后的眼神逐渐充满恐惧,而我也听见了轰鸣的摩托车声。

“您好!给威廉明娜?D?S?丘吉尔小姐的信!”

“多……多谢……”

她微微打颤的手接过了信函,看见寄来方的那一瞬脸色变得煞白。

“总……总得打开看看。”

纸张在她手中啪啦啪啦响,还没读完内容的丘吉尔小姐竟然就这么昏了过去。

“镜哥哥,镜哥哥”公主殿下扯扯我的袖子凑到耳边,“我是不是来的时间不太好?”

“我不知道。”

我选择耸耸肩。

可能上一任黄昏就是这么教导她的:“实践出真知。”于是身为尚未成熟的作家,积累经验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报社工作。

而对自己有个明确的定位,这一重点不知为何,似乎上一任黄昏没有教她。“黄昏”这个名号太响亮了,她要是说愿意去做战地记者,即使不是她真的想去,也一定会让她去的。

丘吉尔小姐最近尝试写的东西,因为莫里斯与拉斯特尼亚开战,无不有关于战争,她下笔的内容则全部来源于爱丽克斯讲的事迹以及某些将军元帅的回忆录,太软了没有实感(爱丽克斯评价)。让她去做战地记者,说实话她能积累不少经验。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她能被莫里斯军队保护好的前提下。

“凯瑟琳小姐,要我帮忙吗?”

“劳烦你了,请架住另一边。”

“好,奥利维亚,你去把那孩子……”

我架起房东的胳膊,环顾四周,发觉事情不对。

玛丽这孩子不见了?

正当我这么想时,有谁扯了扯我的裤子。这小鬼淘气地从我身后探过身子,抬头看向我,愣了一下神之后,笑嘻嘻地往公主身边跑。

“把这孩子带进去吗?”

“啊……对,拜托了。”

吓死了,刚才还在身边的。

还请这个小鬼不要乱跑好了。

(五)

皇宫内,第一会议室——

“我说过的吧?不能再拖了,再拖,帝国就会下场了。”

女皇一句话终结了在场所有人的念头——等待装甲师突破。

“女皇大人,即使军队会无条件执行您的命令,但是以纯步兵加上火炮支援,哪怕加上空中支援,短时间内强行突破敌方堑壕战的阵线也只是单纯在送死。”

“哎呀,本宫什么时候让你们强突阵线了?”

如果有专门研究克拉丽丝女皇其人的史学家在场,一定会惊声尖叫,女皇第一次使用“本宫”自称。

事实上也并非如此,千年前加冕时的女皇宣言中,自称词就是“本宫”。不过,历史上的东西,与现在没什么关系。

这个自称只是单纯向会议室中各位释放了一个信号,接下来讲的东西非常重要。

“陛下,恕吾等愚昧,不知陛下何意。”

“国防参谋部的各位觉得,本宫为什么把手下女仆团的姑娘们带来开会呢?”

这场会议并不是单纯地女皇与参谋部间的对话,还有女仆团作为独立代表。即使女仆团隶属于女皇管理之下。

“是让这些姑娘们做花瓶吗?若是如此,她们也没必要蒙着面了。”

“陛下……”

“拉斯特尼亚愿意有条件投降,而且条件对我国而言并不苛刻……”

“陛下!”

“不必激动,不是割让领土亦或赔钱这类事。斯蕾芙。”

“这就去做。”

斯蕾芙向会议室中每一位来自参谋部的人员发放了一封文件袋。

“请各位打开吧。”

文件袋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人的资料。

“这是……”

“拉斯特尼亚的王后?”

“不错。”她欣赏地看了一眼认出王后的将军。“拉斯特尼亚的王后失踪了,似乎是来到了我们这边。那边的要求是完好无损地归还玛丽王后,便愿意向我们完全投降。”

那么,一袭黑衣包裹的姑娘们为何在此参会,原因也已揭晓。

“女仆长斯蕾芙,以及全员。”

“在。”

“本宫现在于此下令,暂停你们所有人目前的任务,全力找到拉斯特尼亚的玛丽王后,不带一点损伤。立即执行。”

“是!”

噌一声站起,姑娘们全部走出了会议室。

“那么,接下来……”

女皇指尖亮起蓝色光芒,一封印有“绝密”的文件袋逐渐浮现于其手中。

“为了让姑娘们不担心我,只能让她们全部出去了。老实说,我不指望能找到那个王后。”

“陛下,这是什么?”

“我念给你们听吧,竖起耳朵听好了。”

几分钟后,会议室内只能听见女皇饮茶的声音。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各位,不需要我多言了吧?”

鸦雀无声。

“没办法,这也是最终手段了。我本意并不愿意干这种事,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残暴的君王。而且黑锅终究是你们背,请各位好好努力,做成了说不定能救下几万几十万人哦?”

会议室内的后两个小时,女皇一言未发,只是微笑着,看着司令部的各位唇枪舌战。

……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心里暗想。

……亲爱的,为什么我找不到用暴力以外解决危机的方法呢?

(六)

那个不负责的女皇咬了我之后,这两天再也没在我面前出现过。

有很多话想问她,不过,面前这“孩子”是个大麻烦。

我很确信,名为玛丽的这家伙绝不是什么善茬。她这点年纪就有独自生存的能力,这可以解释,况且捡到她时,身上别着的刀具上沾有血液,让爱丽克斯验过了,的确是动物血。如果是在城市流浪,为了饱腹能杀的只有流浪的猫狗。

而爱丽克斯从她身上扒下来的破旧衣物分析,她在野外生存过。

“至少有一周”,爱丽克斯这么说。

加上女皇对她什么时间与躯体,灵魂种种的分析,我不太觉得她是穿越的人,应该是所谓“返老还童”。

或许曾经也不算太老。

问题就出在这孩子口中的语言。

不管我“怎么认为”,女皇已经确定这语言是“早已死去”的语言。

明明离她身上的真相只差临门一脚,却就是说不清楚这里的问题。

本来想着,算了,这莫名而来的“孩子”怎么样与我何干?但是她毫无疑问是经济窘迫的我们身上的寄生虫。我无法等待女皇处置她,只能靠自己去把她送回她该在的地方……

“咚咚——”

“现在就来。”

……谁啊,这么晚还过来打扰我,别指望我给他好脸色——

“斯蕾芙……!”

“嘘!”

她将食指立于唇前,轻手轻脚走进来关了门。

“怎么回事?”

她指了指我床边临时小床上的玛丽。

“有关那孩子,我想和你谈一谈……”

她接下来所说的事,除了玛丽口中的语言,都完美印证了我的猜想。

“那你快把她带走吧!”

“我知道,你很兴奋,但是缺少决定性的证据。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个玛丽姑娘就是拉斯特尼亚的王后。而且那个王后已经快三十岁了,你看看她像吗?”

“……诚然。既然如此,那么你还是把她带走吧。”

“我也很想,但是缺少证据我就没有权力带走她。除非女皇亲自下令让我把她带到陛下面前。”

斯蕾芙妹妹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玛丽,无奈地叹口气,说:“我们不剩多少时间了,无线电发信器,给你,我尽量在市内活动,有情况就给我发,我马上来。”

我目送她离开了房间,盯着掌中的无线电发信器,陷入沉思。

“看来没有我真的会陷入大麻烦呢,奥托那家伙。”

“哇!”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吓得我从床上跳了起来。

回身看去,玛丽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淡淡笑着。

“呀,你好,佣人小姐。不过我猜你也不是什么一般人……不论如何,我劝你先别动那个发信器。”

“说……说话了!”

“说什么呢?怎么像是看见狗讲人话一样的表情……哦,可能过去的表现,让我对你们来说真的就是条可怜的小狗。”

“你……你你你……你是……”

“玛丽。”

她将手放于胸前。

“虽然说因为某些原因我变成了小孩的模样,如假包换,我就是拉斯特尼亚的王后,国王奥托的正妻,玛丽。”

震惊。

震惊的说不出话,不知道该做什么。

感觉像是被完完全全地耍了,却又不像那么一回事,是我太笨了才有我被耍了这样的错觉——

不!不论如何!

“在我正好苏醒时似乎听见了不得了的东西,所以我就说话了。”

“你……你听到了多少?”

“嗯,不太好解释。我这么说吧,玛丽被一分为二了。一个是小孩版的玛丽,是人为从我人格中剥离出来的一部分,剩下的我的本源在沉睡。就在那个先生任教的学院中,人格重新拼了回去,真正的玛丽就回来了。”

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但是大概懂了她想说什么。

“为什么……”

“嗯?有什么事吗,小姐?”

“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呢?”

她礼貌性地一笑:“你叫阿莉耶,对吧?阿莉耶?科瓦西。他们口中的茉荫实际上是你的假名。”

“你……你……”

“不必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不好奇为什么我知道吗?”

我作为阿莉耶的身份,应该没有在她面前表现才对。

“灵魂。”

她跳下床,来到我面前,手指抬起,贴着我的衣服从胸口划到下巴。

“灵魂是不会骗人的。”

“灵魂?”

“你,觉得我在笑吗?看着我的眼睛。”

我盯着她成熟的年幼面容,以及她的“眼球”。

“有些人的灵魂会缺上一块,缺少的灵魂代表其无法作为真正的人,而只是灵长类存活于世上。我就是其中之一。”

她小小的手摩挲着我的脸。

“也许你前面的都听不懂,但是这句话你一定明白——”

“——我啊,没有感情。”

我看着她的双眼,她看着我的双眼。

无论什么表情,她的双目始终如一。

“你有什么感觉?”

“你是人类吗?”

“我说过了吧?不是,但是我认为的。我认为不是,实际上我是,我的灵魂没有缺损。”

“那你为何……”

“唔,有点头疼啊。算了,反正我也是一无所获,白出来逛一场。”

她在房间里踱步几圈,顿住脚,看向窗外的月。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没有感情,是因为我的灵魂存在缺损。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内容。”

“古书?”

“禁书。”

平淡的口吻吐出重量级的词语。

“某一日我未经国王的允许踏入了图书馆中秘密收藏禁书的区域。这些禁书无关乎政治,大部分是关于禁忌的魔术,还有不能被世人广泛知晓的垄断知识,这里面的每一行古老文字都可能带来灾厄。”

“我似乎明白你是怎么变成小孩的样子了。”

“不完全对,没有那些禁书,我也不会产生对感情的渴望。数日前,我请求奥托国王让我能够阅览禁书,因为我本身没有魔法能力又不会魔术,加上奥托国王对我似乎有些溺爱,他允许了。我在禁书中,寻得了名为「纯净之魂」的特别灵魂。吞噬纯净之魂可以使灵长变为真正的人类。说实话,我并不打算立即动身寻找纯净之魂的,因为寻找他需要恶魔这些东西的帮助,我需要去收集数个品质优良的灵魂来与恶魔交易。”

“——而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她停止了讲述,思考着什么。

“有感情的正常人,说话被打断应该会生气吧。不好意思,我不懂怎么发怒。”

她继续讲。

“是的,异变发生了。在我翻开某本禁书时,里面的远古意志跑了出来。我不明白它对于世界是好是坏,但是它感恩于我解放了它,愿意帮助我寻找纯净之魂。于是,我被它变成了这副模样,人格也被撕裂成两份,一份交给它伪装成,我姑且称呼为小孩玛丽,另一份也就是大部分的我在沉睡。”

“那你为何现在要醒来?”

“我早就说了吧,早就醒了。纯净之魂现在代表的人类发觉了我的异状,那团漆黑的远古意志就把我喊醒,要我想办法处理。我得感谢它的力量,因为我发觉我没有感情不是缺损灵魂,而是缺损了记忆。”

“缺损记忆?”

怎么听起来和隔壁房间某个人那么像呢?

“是的。因为我的人格是被它的力量分开的,我也借此看见了内部中记忆的缺损。感情的形成需要记忆,而形成的前提是灵魂中属于感情的部分没有缺损。我的灵魂并未缺损,只是记忆缺失。所以我与那力量分道扬镳,自己醒过来。”

“既然这样,你也没有待在这里的理由了吧?外交上情况这么严重,那我还是现在就给斯蕾芙小姐发信……”

“不,先等等。”

她再次制止我发信。

“为什么?”

“你都听到了多少?”

她朝着窗外不知道是谁喊道。

“快点出来,我知道你在那儿。”

我集中精神去感受了一下窗外的热量,的确有一个人。

那人叹了口气,张口说:“我能进房间吗,茉荫?”

在听见镜的声音后,似乎感到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听见我是阿莉耶的真相了吗?他听见了多少东西?我真傻!因为专注和别人交流没去注意外面的热量!

“请,请进。”

我鼓起勇气——

“——先生听见了我们谈话的多少内容?”

“从纯净之魂云云开始,一直到现在。前面你们讲什么我都不知道。”

“先生,你对玛丽实际上会讲光语不感到惊讶吗?”

“啊,那个啊……”

“第一个察觉到我的异状的,就是他哦。对吧,约克先生?”

玛丽仰起头,挤出笑容看向镜:“真是不好意思,我不会笑。”

“没有这回事,我一直都以为你是真的在笑的。”

“是吗,我也希望……”

玛丽低下头,一手托住下颚思考着什么。

“约克先生,你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恕我愚笨,请您用我能听懂的话向我说明。”镜收起笑容,立正对王后站出军姿。

“我必须被你们的女皇克拉丽丝陛下送回拉斯特尼亚,不然,要么帝国加入战争,要么你们女皇见过亲自作为战斗人员参战。你明白你们女皇的战斗力吗?”

“老实说,不明白。”

“全灭。这是禁书中记载的历史,她在千年前反七神的叛乱中独自面对四十万世界穿越者组成的大军,将四十万人不留活口地全部灭杀。穿越者组成的军队,综合战斗力你懂的吧?”

我在镜的眼中看见一丝不一样的色彩。那是正常人不会有的东西,似乎在一瞬间里心里沉睡的某样东西被唤醒了。

“拉斯特尼亚军队有……”

“那就由你自己猜了。我告诉你一个笼统的数据,加上奥托国王的私兵,不少于十万。”

玛丽身体给她的稚嫩的声音,死死咬紧了“十万”这个词的音节。

“十万条命……”

“——怎么把你带给女皇陛下?”

镜毫不犹豫单膝跪地,与玛丽平视着对上眼。

“茉荫小姐,联系斯蕾芙小姐吧。现在我们需要她了。”

(七)

前线——

平原与丘陵,黑土上数不清炸弹炸出来的弹坑,里面积起的泥浆包裹着尸体、残肢、弹壳。

烧成黑炭的树木孤独站立于焦土之上,沾满土灰的破碎布条缠在上面,与混杂着硝烟味的风共舞。

与这些都不符合的是一位白色的漂亮女人——白色中绕着金色丝线的华贵皇袍,如水流动的白色及腰长发。不沾一丝灰尘,如雪莲开放美丽。

“劝降工作如何?”

“用运输机一直在空投传单。”

“我要效果。”

“仅剩两万余人死守战壕负隅顽抗。”

“这你们都突破不了?”

“装甲部队的履带车在这种地方难以动弹……”

“够了,战争会给你们教训的。”

她结束了与他们的远程交谈,继续等待最终时刻的到来。

“还有三分钟……”

艳阳高照。

“还有两分钟……”

北风呼啸。

“该出发了……”

克拉丽丝朝着敌军的方向踏出一步,手中血红的光如丝如缕,编织成一把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长刃。

“对不起,亲爱的,我别无他法……”

“……!”

远处传来什么声音。

克拉丽丝继续往前走,她没注意,没那个心情。

引擎的咆哮声越来越大,明显是奔着她而来的。

“请等等,女皇陛下!”

这是她熟悉的声音,但是她反而像是逃跑一般,加快了脚步。

“啊,真是的!都让你停下了,你这满头白发的红眼病老太婆,臭老不死的,耳朵跟你的老花眼一样不好使了吗?!”

“轰!”

显然这句话很有效果,她听见了。

我们有些窝囊的主人公——镜,此时正一如既往的窝囊地跪在地上,双手高举,下巴顶着女皇手中的刃尖。

“谁是老不死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皇,不,克拉丽丝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作为女皇,她需要大度,因此以撒的粗言她可以放过。

现在她是克拉丽丝,那不一样。若有人喊她“老太婆”“老不死的”这样的词,很难保证她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比如一脚把一辆高速行驶的吉普车踢爆,顺便停止时间把“罪魁祸首”还有车里另外两个人揪下来。

但是,不论如何,至少,我们的主人公,他的目的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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