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特瑞恩集中了精神，湖灵的声音又清晰地响了起来：“喂……”

“湖灵的分魂在我脑子里讲话。”伊特瑞恩立刻将情况转达给了同伴。

三人立刻警惕了起来。

湖灵不以为意地嘲讽：“你觉得他们会信吗？他们只会觉得你出了幻听罢……”

“他说啥了？”赛琳迫不及待地问。

“他在附近吗？”陈世泽的手已经伸向了腰间的短剑。

“尊者大人……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吗？”安乔薇关切地看着他。

伊特瑞恩板着脸，把指关节捏得啪啪作响：“他在嘲笑我。”

陈世泽拔出了短剑，用湫国的语言大声说了些啥。

湖灵不禁感慨：“你是哪里找来如此挚交的？”

伊特瑞恩在脑子里问：“怎么？”

湖灵：“他们对你所言深信不疑，那男生方才还说‘只有我才能笑话他不懂湫国语言’呢。”

“别想离间我们！”伊特瑞恩在脑海中厉声斥责。

湖灵：“原来如此，我算是知道你是哪里找来这等同志的了。”

陈世泽看出了伊特瑞恩表情的变化，追问道：“他又骂你了？”

伊特瑞恩略加思索，本想逗陈世泽一嘴，却还是如实回答了：“他刚刚夸你们可靠。”

安乔薇紧绷的架势放下了些，但赛琳和陈世泽却变得更加警惕。

湖灵又问：“让我直接与他们对话，可好？”

伊特瑞恩半信半疑，但还是悄悄放松了身体，让湖灵说话。

也不知这湖灵打的是什么算盘，用的虽是伊特瑞恩的身体，说出的却是湫国的语言。

湖灵话讲了一半，安乔薇一脸疑云地后退了两部，陈世泽则不满地叉起了手，赛琳叹了口气，皱眉望向地面。

“你说啥了？”伊特瑞恩在脑子里问湖灵。

湖灵没有回答，而是自言自语地说：“哎呀，疏忽、疏忽！”

伊特瑞恩眼前一白，记忆中那些湫国语言的发音竟变得明朗了起来，仿佛自己的母语多了一门湫国语言。此时回忆起刚刚湖灵说的话，就听得懂了，方才这湖灵说的是：“安家的主家供奉的，确实是生息圣者。”

湖灵又借了伊特瑞恩的嘴，接着说：“真怪，天界崩落后，生息圣者怎么没寻求安家的帮助？安家虔诚无二，来找安家，总比流落在外好呀！姑娘，你有什么头绪吗？”

安乔薇警惕地回答：“不知道，我是分家的，对主家的事情不清楚，分家侍奉的向来是风灵。”

伊特瑞恩也看得出安乔薇为难，于是出来打圆场：“湖灵，我们也对安家的事情有诸多疑问，不然今天也不会特意来这里，你要是有心帮我们，不如就帮我们从这屋子里找找线索。”

湖灵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是妥协了。

书山卷海，四人中午叫了份外卖，随便填了下肚子，又投入了搜寻之中。

午后一时，温暖的阳光洒入书房，温度稍有升高，四人翻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赛琳放下手中的笔记本，见陈世泽和伊特瑞恩都有点疲倦，于是提议：“好！咱们休息一下，去吃点东西。”

“赞成！”陈世泽如释重负地放下了书，安乔薇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得出也有些疲劳了。

陈世泽拍拍伊特瑞恩，问：“看啥呢，这么入迷？”

伊特瑞恩坐到了地上，舒展开两条腿：“腿麻了。”

见他这窘迫的模样，赛琳和陈世泽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乔薇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尊者大人，我扶您起来。”

湖灵透过伊特瑞恩的双眼看着安乔薇，不禁感慨：“这分家的姑娘，仅仅因为你拥有风灵环，就对你如此尊敬呢！不知主家见了生息圣者，会出何等大礼。”

伊特瑞恩听了，忍不住问：“湖灵，没记错的话，你也是黯影圣者，你怎么不去找供奉你的信徒呢？”

“你可真晓得挑话头！”湖灵嗔道，“湫国各地皆有九尊者的祭堂不说，凌光圣者有整个澈国供奉，唯独我，只能在安家供奉生息圣者之时，勉强沾光。”

伊特瑞恩站起来，一边跟着同伴走去吃饭，一边在心里对湖灵说：“那也不奇怪吧，人们供奉九尊者，是因为他们答应将‘本源’带回人间。虽然不知道安家的主家为何偷偷供奉生息圣者，但肯定是他答应了安家什么好处，才被安家供奉的。就像澈国供奉凌光圣者，是因为他们相信凌光圣者终有一天能将澈国带往天界，让澈国所有人永享荣华富贵。”

“哪有此等便宜，所谓‘天界’，本就是为了封印‘本源’而造，仅有一片虚空与孤独。”

“嗯？你不是说，你要收集九个灵环，重新将‘本源’封印起来吗？如果天界是一片虚空与孤独，重塑天界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倒不如把灵环留给我们，你也干脆留在人间，拿灵环的力量当个尊者，不是挺好的吗？”

湖灵沉默了，伊特瑞恩隐约感觉自己错了话，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终于，湖灵以一种非常严肃的语气，告诉伊特瑞恩：“那是我的使命。”

伊特瑞恩好奇起来：“细说。”

湖灵告诉他，这个世界本不存在所谓灵力，千万年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同的环境演化出了不同的生物，直到“灵力”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灵力带来的力量让各种生物沉浸其中，但它们没有注意到，这透支了它们的“未来”——有了灵力的加持，进化的速度大大降低了。

冰灵力的过度使用招来了冰期，世界温度骤降，河川封冻、海平面降低，超过八成的生物因此彻底消失。

幸存的生物还未发展出智力，它们依旧徒劳地追求着灵力的力量，于是，风灵力的爆发又带来了苦寒，八成的生物因此消失。

又过了几万年，土灵力的滥用撼动了地壳，大陆崩裂，加上对火灵力的过度开发，火山爆发、气候突变，超过九成的生物彻底消失。

但生物并未吸取教训，水灵力的滥用让海平面升降无常，木灵力随之变得异常，缺氧的海水给海洋生物带来了灭顶之灾，而陆地上的生物也因异常的湿热而受到重创。

第五次灾难看似与灵力无关，毕竟当时有一颗小行星撞了上来，但正是雾灵环的爆发，令大量的气体和灰尘滞留在了大气层，遮天蔽日长达数百年！这段黑暗的日子，连当时称霸世界的龙族，都因此灭绝！

人类原本是弱小的种族，与别的生物相比，人类与灵力的连接及其困难，但人类也因祸得福，进化出了高超的智力，熬过了前五次灾难。但人类终究难以抵挡灵力的诱惑，他们甚至特意开发出种种奇门异术，以此增进与灵力的连接……终于，金灵力和雷灵力在这片大陆上爆发了。

听到这里，伊特瑞恩想起自己在战斗中，也经常使用金灵环做出芒刺，然后附上雷电之力，有风灵环的速度加持，这招是屡试不爽。

但灵力的混合爆发，比他的攻击更为恐怖。据湖灵描述，当时，细小的金属漂浮在空气中，它们附着雷灵力带来的电力，进入了爆发区的生物一开始不会有感觉，但身体已经失去了生命力，不出几天就会皮开肉绽而死。

人们终于意识到了灵力的危险性。

于是，九大派系、三大宗门联合起来，找到了灵力的源头——“本源”。

只要撼动“本源”，就能将天下灵力连根拔起，一并封印起来，让灵力对人间的影响降到最小。

三大宗门里，黯影门主动请缨，门内所有人都分出了一半的灵魂，制造出了一个空前绝后的仙术人偶，让他将本源送往异界，这个人偶正是黯影圣者，也就是正在与伊特瑞恩对话的湖灵。

“那之后呢？”伊特瑞恩问。

湖灵回答：“地上的事，我是无从知晓了。”

“你不会害怕孤独吗？”

“不，我亦有盼头，当人类能彻底驾驭灵力之时，会派人前来，取回‘本源’，复苏灵力。”

“噢！那凌光与生息去天界，确实是为了取回‘本源’，你为什么不给他们呢？”

湖灵叹了口气：“二位圣者一来，便受了‘本源’影响，露出了真面目，二人大打出手，我不得已才将‘本源’藏了起来。”

“难怪，就像曼加和乌尔班那样，是吧。”

“相差无几。九尊者来时，我本想前去试探的，却被二位圣者阻拦。”

“这么说，难道是九尊者没找到‘本源’，就把天界炸了？”

“不知道，他们无论何事都不爱说与我听。”湖灵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我时常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便知道这番滋味难受，故而多少有点同情你。不过，方才见过了你的伙伴，他们皆对你肝胆相照，一片真心诚意，我亦是放心了。”

伊特瑞恩此时已经进入了饭店，陈世泽正认真地向他介绍菜单上的餐点，听了湖灵的话，一种奇怪的感动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怎么了？”细致的安乔薇凑上来，关心地问。

陈世泽摸了下伊特瑞恩的脸颊：“是不是刚刚给门口的烧烤摊熏到了，看你泪汪汪的。”

伊特瑞恩伸手抹了把眼睛，果真捞下一把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