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分配到第十九号哨岗，可以看见哨岗前方的边界墙有一部分已经被人们加固成为高墙，听说以后上面还会修建台面，防卫人员们就可以在上面巡逻。

“白天都睡够没？”徐杰看着第一次来到散兵坑当中的两人。

“我们可得在这里待一整晚。”

“坏了。”

傅晨武心想，白天光出去溜达参观了，至于睡大觉？还有这回事？

“你小子怎么愁眉苦脸的？”徐杰发现了傅晨武有些不对劲。

“啊？啊？没事，我想到一些伤心的事。”

傅晨武第一次感觉黑夜如此漫长。

三人在狭窄的散兵坑当中挤成一团，在寒冷的夜多少也有了一些温暖，一开始几人还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几句，几小时过去后大家便开始变得无话可说，都只是愣愣地盯着面前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从前门口那条路上满是路灯，并不黑暗，而现在只有几盏灯还在苦苦支撑着，灯下依然可以看见飞舞的蚊虫，昏黄微弱是光亮也似乎马上要被黑暗吞噬。

时至后半夜，傅晨武已经感觉他的意识和肉体开始分离了，好像要进入灵魂出窍状态了。

夜晚的风吹过从前校外的绿化带，太久没人打理那些绿化带现在长得有些“粗犷”了，叶片与叶片摩擦发出沙沙声，风也吹在傅晨武，刘海坤和徐杰的身上，刘海坤穿了一件硬壳冲锋衣，发出硬塑料似的声音，傅晨武之前老想买，但却一直苦于没钱。

可就算连冷风也无法阻挡傅晨武的困意，靠着泥土的坑墙，倚着那把机匣褪色的老步枪，上眼皮像注了铅慢慢合上。

不知道昏昏沉沉睡了多久。

“轰！”

一声炸雷把傅晨武带回现实。

“我超，发生什么事？！”傅晨武诧异地看着天空。

远处黑色的云团席卷过月亮和星星，一点点朝着傅晨武这边靠近。

“要下雨了，你睡迷糊了？”徐杰转过头看着傅晨武，又给了一样在昏睡的刘海坤一个小逼兜。

“啊？怎么了？！”刘海坤惊醒过来。

“你俩真是亲兄弟哈。”

“组长，这要下雨了我们走不走？”刘海坤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你听说过哨兵因为下雨就走掉的？这又不是大学生军训。”

“把雨衣拿出来穿上，别告诉我你俩没带哈。”

“专业人员就把事做好咯。”

索性几人都披上了雨披。远方变得比夜更黑，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似的，那是雨水从天而降连成一片。

当第一滴雨点打在傅晨武的雨披上，成千上万的雨点随之而来，外面的树丛不再发出“沙沙”声，傅晨武可以听见雨点打在树叶上又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虽然在散兵坑外围有一圈防汛沙袋将散兵坑包围起，但雨水还是在这个坑洞的底部形成了一摊水洼，还好傅晨武今天穿的是那双皮靴，一时半会脚还可以保持干燥。

雨水也冲刷掉了傅晨武的困意，雨点打在他的斗篷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空气当中开始涌现出泥土的味道。

这是从傅晨武记事以来就熟悉的味道，这种泥土的味道就和从前街边的烤肠，恋人衣物上的气味一样，总是可以触动他大脑当中的开关。

雨水打在步枪上，水流顺着手流到手套上，如果手套被浸透了那手一定会很不舒服，但是脱下手套这夜间的低温和雨水一定会让手冻得生疼，好在傅晨武有先见之明，他的手套防水。

徐杰依然像一尊铁人似的目视着雾蒙蒙的前方，也许这就是真正的专业人员和这两个半路出家的区别所在。

坑里的水并不深，但混和着泥变成了泥浆让人感到有些恶心，雨依旧不见小。

困意早已被一扫而空，他注意到除了十九号哨岗之外，其他的哨岗防卫人员也处于同样的境地当中，但大家似乎就像无视了这瓢泼大雨似的，依旧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是专业的就把事情做好。

傅晨武将步枪背在身后同他们一样注视着雾蒙蒙的前方，注视着那些可能隐藏在黑暗当中的怪物们。

不知道这场雨下了多久，是两个小时还是四个小时？手表很久之前也没电了，总之天空的东方出现了一抹白灰色，雨开始变成毛毛细雨，是马上要天亮了。

当天完全大亮了，这些驻防人员也该回去了。

尽管一晚没睡，可雨水早将傅晨武的困意浇得不知所踪了，回去的路上所有人的雨披都滴着水，还有几个人没带雨披，落汤鸡似的。

“回去暖暖身子，别感冒了，专业人员也不是机器人。”

徐杰，真是个温柔的人。

雨停了，今天一定是个大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