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燕九反应迟钝，第一他是新生的人格，虽然早慧但难免会忽略一些细节，第二则是前世的记忆里他已经消除了正魔之分，归顺朝廷的就是良民，违抗朝廷律法就是匪徒，称帝后的经历占了他人生的大部分，以至于他一时忘了初入江湖时世人对魔道的痛恨。

“你怎么了？”

风语皱了皱眉头，他不太理解为什么燕九会有这种奇怪的表情。

燕九收拾下心中的波动，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丧心病狂的修炼方法。”

风语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燕九的解释，“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就自己看书吧。”

随后燕九和风语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和落笔时的沙沙声，他们两人已经适应了这种沉默。

月末，这一天是磐岩初级魂师学院休假的时间。燕九早早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只兔子，几本书，一袋新饲料，他来到校外商业街的尽头等待麦哲，这是他们约好碰头的地方。

不多时，燕九就看到了麦哲，他还是老样子，身穿黑白的传教士服，一头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手持教典。

麦哲对燕九露出温和的笑容，一个月没见，他也对自己这位养子很是想念：“上车吧，学校生活感觉如何？”

燕九毫不客气地坐到麦哲正对面，书包随意扔到一边，道：“还不错，交到了一位新朋友，找了一个不错的老师。”他并告诉麦哲风语是他的实验主管，他是实验项目，以他对麦哲的了解，麦哲肯定会让他转学然后把风语告上仲裁所。

麦哲显得有些惊讶，随后欣慰道：“看来我们家小九也终于学会和同龄人玩耍了，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燕九翻了个白眼给麦哲，虽然他是将麦哲当作亲人看待了，但是，一个早慧的人格表示自己不适应这么肉麻的话。把燕九的表现看在眼里的麦哲偷偷笑着，他当然知道燕九不会习惯这个称呼，但有句话说得好，孩子不就是用来玩的嘛，大了就不好玩了。

燕九正了正身子，“他叫邪月，在西城初级魂师学院读书，还算没那么幼稚，勉强可以聊上两句。”

还是外校的？真不错。

麦哲一路上和燕九想到哪里聊到哪里，无话可说的时候也不显得沉默。

等到要到比希镇的时候，麦哲一拍脑门，说道：“对了，后天就是你桂叔叔的忌日了，我们得去墓园祭拜一下他。”

桂叔叔是比希镇一家酒馆的老板，三年前正是他将燕九送到了教堂，不过一年前酒馆主人因病去世了。说起来酒馆主人的儿子桂方宇也算是燕九的熟识，在酒馆主人尚在人世的时候他经常来教堂做义工，不过自从酒馆主人去世后他就没再来过了。

“嗯，我知道的。”桂叔叔对他还算不错，来找麦哲的时候经常会给燕九带一些零食啊玩具啊一类的东西，再加上还是他将燕九送到教堂的，去祭拜一下他也是合情合理的，因此燕九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但也不至于多想去，他又不是普通的小孩。

这是车夫敲了敲车厢前的木板，道：“神甫，到地方了。”

麦哲带着燕九下车和车夫道了声谢就动身走向教堂。

***

两天后，阴。

桂方宇一早的就来到教堂拜访神甫，当燕九看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真的变了很多，以前的桂方宇十分有朝气而且精力澎湃，但现在燕九在他身上看到了酒馆主人的影子，沉默、稳重、还有圆滑。一身黑衣显得他的脸色很是苍白。

燕九和麦哲神甫也是一身黑衣，这是武魂城的习俗，黑色表示哀悼。

比希镇墓园设立在镇子的东侧，旁边就是农田。与其说墓园与耕地紧邻，倒不如说墓园本来就是在原本的一片耕地加上未规划的土地组成。最早的时候镇民常把逝者埋在田里，后来埋的人越来越多，镇长索性将那一块地建成了墓园。

似乎悲伤之事总是发生在阴天，三人一人献上一束白菊花，默哀片刻。槐树被凉风吹得沙沙作响，麦哲忍不住宽慰道：“逝者已逝，生者还要好好生活，我记得你已经从中极魂师学院毕业了吧？”

桂方宇默然点头：“是的，一年前毕业的。”

麦哲能够理解他的悲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唉，继续好好修炼吧。我已经和圣殿打好了招呼，等到你晋升魂尊，便可以入天使圣殿做一名执事，这也是你爸在世时最大的愿望。”

桂方宇像是被麦哲的话刺激到，眼中多了一抹色彩。

就在这两人交流的时候，燕九的识海里也有着一番对话。

“这里是哪里？”一团光球警惕地问道。

黑暗之中闪烁起点点白光，最终汇聚成一个人型，那样貌和燕九前世一模一样。

“这是你的识海，存放灵魂和精神力的地方。”前世的旧人格回答道，“你也可以显现成自己现实中的模样，放空思想，感受自己的本能。”

新人格慢慢地放空思想，想象着自己的模样，随后光球一点点的变化，先是鼓起了几个圆球，随后圆球进一步变化成手脚头的样子，衣服、纹理、毛发一步步出现，最终现实里的燕九被完全复刻进来。

新人格手掌空捏了几下，适应了这一种存在后他眼睛一闭，再睁开时眼前已经不是黑暗，而是一个宝蓝色的空间，空间底部是由精神力构成的海洋，海面上泛着点点星光。

燕九问道：“你把我来进来有什么事吗？”他还记得旧人格对他说的话，如无必要，莫要联系，现在他突然将自己拉入识海，发生了什么事？

海面上升起一股水流形成一面镜子，镜子里播放的正是燕九三人祭奠的场景。

这算什么？燕九有些疑惑，按耐住继续向下看。

随即镜头转向酒馆主人的墓穴，并且还在不断靠近，穿过土层和棺材的阻挡，燕九看到了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一点腐烂都没有！

燕九心底一阵寒意：“他已经死了一年了吧？”

旧人格将镜子撤掉，语气凝重道：“不一定是死了，虽然现在的精神力还很弱，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这具尸体深处蕴藏着一点生机。”

“僵尸？活死人？”这个世界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啊。

旧人格摇了摇头，道：“不确定，我们现在的精神境界太低了，如果能再上几个层次我应该可以查清楚，或者说将他解剖一次，应该也差不多。”

盗墓？

这个想法在燕九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被抛弃了，开玩笑，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去把它挖出来，要去，那也是让别人去，反正九爷不干。

旧人格感慨道：“这个世界的秘密也有不少啊，最起码这座墓园地下埋的，有不少都是这种尸体。”

“你打算怎么办？”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燕九经过刚才的一小会儿惊慌之后已经恢复了平静，道：“还能怎么办，避着呗。至少这些东西现在还没有作乱，就说明至少目前它们还没有伤人的心思，我避着点，小心些，总归不会有大问题。不过接下来得主修得改一下，改成轻功和心法。”轻功主要是用来进行战略性转移，心法是用来提高精神力。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本来以为自己能轻松镇压年轻一代，然后顺利成为封号斗罗，接着成神的燕九决定先把自己的老本行捡起来。

旧人格在一旁补充道：“还要搬出去，最好是武魂城，这样哪怕死人复活了，也有武魂殿顶着，大不了我们拍拍屁股就跑路了。”

燕九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