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退烧药或是感冒药吗？」周绍竟问。

余松榕摇摇头，「没有，我刚到这边也烧了一个晚上，那时张哥就说没有药了。」

白轩柠和余松榕去看了一回程凯朋，回来之后说他烧到三十九度。

「怎么会忽然这样？」

「淋雨又受到打击吧，冰箱里还有冰枕给他用，下午再不退烧的话可能要出去找药。」余松榕非常忧虑。

这群人里就他和程凯朋认识最久，周绍竟看得出他们两人感情不错。

「这附近哪里有药房？你知道哪里有路可以走吗？」周绍竟问。

余松榕摇头：「最近的药房都要走一小时，而且除了后院那条小巷子感染者最少，其他大路都是感染者，一走出去就会追出来。」

白轩维趁机问道：「货车能开吗？能开的话我们还能开车出去看看。」

没想到余松榕还是摇头：「货车引擎已经烧坏了，修了好几次也没修好。」

周绍竟只能叹了一口气：「先等等吧，下午朋朋烧还是没退我们再出去，顺便去找车吧。」

白轩维和白轩柠也只好点头。周绍竟没想到连货车都坏了，他大概就是跑酷的命。

「你们……」余松榕有点迟疑地：「去找车是要去东部吗？」

周绍竟点点头，他现在不想透露太多资讯。

「可以带上我和朋朋吗？我们本来就打算要离开这里的，只是太多感染者，车子又坏了，所以一直没有上路……」

周绍竟道：「要走当然没问题，问题是没车。」

余松榕立即道：「我知道哪里有租车行，只是钥匙可能要找找。」

白轩维一拍手乐道：「行啊！那等中午就去吧，顺便去帮朋朋找药。」

周绍竟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换你赶着找死？」

白轩维干咳一下：「还不是因为他知道哪里有车，既然这样何必浪费时间。」

白轩柠在旁边对着余松榕无奈地摇头。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多程凯朋都没有退烧，一度烧到快四十度，余松榕和白轩柠替他物理降温，换了好几次毛巾都没什么用。

周绍竟看好好的一个孩子烧到眼睛都睁不开，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便决定冒雨出去找药。

「柠柠，你待在家照顾这两个孩子，我们出去就好。」白轩维拍拍他妹的头，然后一副交代后事的口气道：「柠柠啊，如果我没回来——」

这才刚经历过张士成的事情，周绍竟现在很听不得这种话，故意露出一个贼笑打断他：「那我会替你照顾你妹。」

说完另外三人都愣住了，周绍竟这才发现自己讲的话有多暧昧，可要收回来也晚了。

幸好白轩维立刻如愿以偿地炸了。

「谁要你照顾！你给我离柠柠远一点我警告你，我他妈断了一条腿跳着回来都轮不到你！柠柠，」白轩维转过去把他妹扯到身边，「柠柠我跟你说这种人最不要脸，少跟他讲一句是一句，妳听到吗？」

「喔。」白轩柠没什么表情地撇过头去，耳根子微微泛红。

出去前三个人在车库里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

周绍竟又一次穿上厚外套还有防暴背心，双手戴上手套，另外从车库里找到一把锤子。白轩维则拿了一把大支的扳手，余松榕抓着从前院找到的挖土用大铲子防身。

「为什么你拿看起来比较厉害的？」白轩维冷冷看着周绍竟手里的锤子。

「那行，换一下。」周绍竟和他交换锤子，抱怨道：「反正都不好使。」

白轩维没跟他客气，拿过锤子在手上掂量，斜眼看他：「我得减少你回来照顾我妹的机率。」

周绍竟觉得自己的背凉了一下。

「……告诉我你等一下不会公报私仇？」

余松榕在门开了之前忽然打住了。

「等等，万一遇到张哥……」

周绍竟顿了一下，「我看过了，他被雷声引走了，不在院子里。」

「喔，」余松榕表情难过地点头，「嗯，那就好。」

一行人准备好后，余松榕撑起铁卷门，其他两人则仔细盯着外头。天空很灰暗，大雨滂沱而下，门一开就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细微雨沫与湿意。

闪电从天空一闪而过，接着是轰隆的雷声。不得不说这种天气虽然影响他们行动，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遮掩他们的行踪与声音。

白轩柠在他们身后拉下铁卷门。

大雨又猛又烈，三个人走入雨中立刻就浑身都湿透了，周绍竟觉得他澡都白洗了。

后院里目前没有任何感染者，所以周绍竟顺手把庭院的铁卷门也放下。铁闸门横倒着挡住出入口，三个人小心翼翼从旁边的间隙跨过去。

他们刚走入巷子，就看到巷子里有个感染者正被雷声干扰得胡乱打圈，神经质地抽蓄着嘶吼。

余松榕看起来很紧张，抓着大铲子呼吸沉重又急促，一转头看见死巷里的感染者，立刻吓得原地跳了一下。周绍竟见他这样，仿佛看到了几天前刚跨出公寓第一脚的自己。

感染者看见他们立刻直直冲上来，周绍竟现在对于这种状况已经很有心得，拿着扳手就朝它的脸挥过去。

一道血在雨中飞喷出来，男性感染者的脸骨被那一击给打断，一边脸颊凹陷下去，但竟然只晃了一下又要咬上来。

白轩维从旁快速用锤子在感染者头上补一下，它立刻就趴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从头到尾不过几秒钟就结束了，余松榕被两个人俐落的动作给震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们……」

白轩维压低声音：「不要说话，你指路，走。」

周绍竟看出余松榕是生手，于是让他走在自己和白轩维之间。余松榕显得神经兮兮，时不时就会拿手抹一下脸和眼镜，但雨太大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先去租车行，走哪里？」白轩维出巷口之前转身问他。

「出去之后右转，但、但骑楼底下很多感染者……」

「应该不会。」周绍竟低声道。

感染者容易被声音吸引，雷声打了一整天，骑楼里的感染者应该都被吸引出去得差不多了。

白轩维躲在墙边往骑楼里望了一会，然后转头小声道：「我看到两个。」

余松榕闻言便缩了一下，看起来很害怕，但白轩维根本没给他缓冲的时间。

天空又是一阵闪电打下，白轩维趁着雷声快速冲进骑楼底下，对着冲上来的感染者闷声猛击，周绍竟随即跟进，拿起扳手对另一个感染者的头用力砸下去。

余松榕没有起到什么实质上的作用，只是拿着铲子在旁边挥舞。

两个感染者很快就被击倒，脸朝下趴在地上，溅了一地的血。余松榕被这幕给恶心到了，捂着嘴缩在旁边看起来很反胃。

「快点走，别婆婆妈妈的。」白轩维扯着他蹲低身子。

骑楼底下是一排排的机车，三个人躲在车后压低身子行动，以免被马路上的感染者发现。前面两个人蹲着身子也能够走得很快，但周绍竟得将身子压得极低才能勉强隐藏住自己，所以移动得不快。

白轩维发现他落后，转头催促：「周绍竟，你快点！」

周绍竟腰酸背痛地又跟着走了一段，忽然眼睛一亮。

「等等！」他抓住余松榕衣服，「看这个！」

前面两个人转过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一排东倒西歪的脚踏车。白轩维转身看了一下，是脚踏车租车行的店面。

「你要骑这过去？」

周绍竟蹲得像个混混，「我觉得这比雨中马拉松有效率。」

这个姿势比弯着腰轻松多了，余松榕也学他的蹲法，「不错，应该能快很多，至少比跑起来快。」他的浏海黏在额头上，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像个书呆子。

两个人看着白轩维等他说话，他却只是微微直起身焦虑地往大马路上望了一下。

「这样怎么骑啊？」白轩维蹲回来，晃晃手上的锤子。

余松榕换了个跪姿，把上身的衣服扎进裤腰里，将铲子的木棍端从身后领口塞进去，铲子头从他的脖子后露出一截来，看起来非常滑稽。

「我试试。」周绍竟学他把衣服塞进裤子里，然后把扳手塞进裤腰带中。

白轩维的帽t前面有个大口袋，他把锤子塞进去，露出一截长长的木棍在外面。

「还凑合。」白轩维勉强接受。

三个人又当场试了一下即时拔出武器时的手感，确定紧急状况下能顺手拿出防身，才去找脚踏车。

一整排的脚踏车乱七八糟倒在地上，几乎每台都上了链子，周绍竟找到四台没锁的脚踏车，但两台不能骑。

白轩维指着轮子：「这台轮子歪了。」

余松榕看了一下另一台，「这台好像也坏了，链子都掉了，难怪没锁。」

周绍竟检查了另外两台，觉得状况还算良好，便对余松榕说：「你跟我一台吧。」

「你骑吗？」

周绍竟鄙夷地看了一下他的小身板，「你载得动我吗？」

余松榕凑过去：「这种非常时刻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周绍竟抬头去看马路，感染者们在雨中对着天空盲目地空转。马路上的感染者数量极多，让周绍竟感到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