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终究还是不能放任呐～！”

说这句话时，这位强壮的老人脸上带着一丝懊悔，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而在陈晨身旁的老人站了起来，走向黑衣老人，热切的握起手来。

“老林啊，你可不能迟到了，不然可能就真赶不上了啊。”老人说话间带着满脸的笑意。

而这黑衣老人也是笑了起来，更是丝毫不给面子的说到。

“当年把你丢到荒郊野外半个月都没事，亏的我把你捞了出来，你还骂我莽夫，说我把你的采集的样本数据和笔记给丢了，还害得我带着人沿路找了一遍，把东西找回来才肯罢休。我可以死，但汪文江不能死。至少，在下一代出来之前不行。”说到后面，黑衣老人竟是感慨了起来。

但汪老没有在意这些，轻轻摆了摆手，指着程晨说到。

“这是我们这儿年轻一辈不错的，心性好。”

那个林姓老人打量着陈晨，目光锐利如鹰，盯得陈晨后背发凉，这让陈晨觉得自己像犯人一样。

“你好，林老先生。”陈晨试图通过握手来打破僵硬，但林老只是伸出了手，表情丝毫未动。

林老示意陈晨坐下，而汪文江则坐在远处，尽可能不打扰到二人的交流。

“陈～！晨？是吧。你今年多大了。”林老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冷硬。

陈晨耳根涨红，这是他紧张的反应。看着那带着刀子般的眼神，林老的这句话让他感觉像是在被审讯一样。

“二十五、六了。”

林老在审视着面前的年轻人；同样的，陈晨也在观察他。陈晨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外界，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小白兔。

他面对林老并不害怕，只是带着莫名的紧张和止不住的忐忑。同样的人，他见过许多，志愿者包括病人。

而像林老这样的，最大可能是军人或警察出身，并且绝非平常。令他最好奇的，就是林老的身体状态。

陈晨猜测，他至少有七十岁，但身体年龄应该不超过三十五岁，甚至是不到三十岁，真是一副年轻的躯体啊！

“老汪说你跟在他身边近八年时间，对你有很高的评价。你们看到的那份资料是我给的。此行目的就是你。对于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陈晨看了看汪老，搓了搓手说：“对于那份资料，我没有见到实物，也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案例。我不能直接给出结论。但据数据、照片、电镜以及建模等各方面来看。这种基因和这种细菌或细胞或病毒可能真存在。它的具体形态我不能确定，资料是残缺的，并且上面的未必记录的只有一个。或者，它也有可能不属于任何一种！”

说话间，陈晨缓缓地将自己的视线对上了坐在了一旁的汪文江。汪老额头轻点随后接过陈晨的话来。

“小陈的理解和猜测和我差不多。不过，据我的研究经验来看，这资料编写的几个部分研究的很有可能是同一种东西。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一种超出我们想象的东西，一种不属于现有任何生物体系全新事物。从已掌握的的资料来看，这种细胞的壁构与病毒极为相似，整体上的结构像细菌，但它的核却是‘真核‘！且有二十三对！？”

说到这里，汪老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皱成一团，眉眼间尽是肉眼可见的担忧。双臂抱起，好像又在思索起什么。空气陷入一片安静。

林老看着汪文江这样，又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陈晨。陈晨思考了一下，大致能猜出来老师在担忧些什么。

“和常见的微观生物结构相比，我们遇到的这个东西，如果是真的存在。如老师所说那样，那它的存在将不伦不类。正如一个人，只留下一个头，换上牛的身躯、鸟的翅膀、兽的四肢。先不说这能不能成功，单是这么做就已经是骇人听闻了。更何况，从您的资料来看，这种怪物般的细胞是已存在的。应该是有人研究这种东西后才写的这些资料。”

林老的脸色变了变，但依旧表现得很镇静，张了张口。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说……”

“所以你的这份资料到底是哪儿来的？”汪文江夺口而出，胸口微微起伏。

“这就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

林老缓缓将目光放在了陈晨身上。陈晨就这么被看着，心里不免有些恐慌，但更大的是疑惑。

“你们了解远星吗？”

“远星？我们和他们就有合作。一个横跨全领域的世界顶级科技企业。基本上国内所有的顶级实验室都有它的影子。它这么厉害不都是……”说到这里陈晨顿了顿。

随后接着说到。

“它！？不应该是…半国家的的…吗？”看着林老，陈晨说这句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中也带着一些不确定，随之而来的更是无尽的疑惑。

林老撇了一眼陈晨，随后看向窗外。

“不是你想的那样，但确实和远星有关系。在远星旗下有一家秘密研究所，名叫‘荒谷’。它的来历我不方便说，但它的建设投入世界上已知的研究所没有能与之相比的。这份资料就来自于那里。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虽然远星是集各方之力建成的，但这不足以让它在一夜之间屹立于世界顶端，它真正的核心便是继承了荒谷这个遗产。”

“既然荒谷隶属于远星控制，那您找我们？”陈晨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不是找你们，是找你。”林老用手指了指陈晨。

“老林，到底是怎么回事？”汪老见此急切的向林老询问。

林老叹了口气。

“唉～！当年建立远星的目的，是想将国内的所有的科研力量做一次全面整合。我们也试图在这一战略上将我们过去遇到的、现在遇到的以及将来可能遇到的所有在科技上的难关，毕其功于一役！让我们从此以后不再有瓶颈的制约，甚至让其他人看我们的脸色行事！”说到这时，林老的嘴角不免勾起一抹笑意。

“那然后呢？”

“前所未有的阻力和困难我们都预料到了，这都在计划之内，十几年来我们一直在做。我不能说成功，但你们和远星有合作，应该能感受到它现有的庞大资源整合的好处。”

“确实，表面上我们是与远星合作。但实际上与我们共享成果的实验室已经超过了个位数。涉及到非专业领域时更是可以调配到其它专业人士的帮助。在临床样本和应用上更是不用说。但这些都与荒谷有什么关系。”

林老的眼神阴沉了下来。

“能力与野心并存，当我们手中握住如此力量之时总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就这样，我们翻开了尘封的档案，把曾经所有做过没做过的，成功没成功的项目都翻了出来。甚至一些只存在于理论之中的设想，我们全都找了出来，并进行了逐一的挑选。最终筛选出百余份。”

“那么荒谷，就是专门负责这些的吧。”汪老猜测道。

“也对也不对。准确的说，荒谷就是曾经放弃过的一项绝密。不过现在，荒谷复活后包揽了这一切。这就是荒谷的特殊之处。荒谷的复活几乎掏空了一切，无论是人还是物。里面的许多人，都是曾在世界顶端探索的先驱者，只不过后来他们，都‘离世’了。而另一些，则是远星的特殊招募。能够进入荒谷的人，除了最上面的，就只有能够被‘他们’选择的人。这是为了荒谷的安全，更是为了不被干扰。那是绝对的禁制！根据协议，这禁制只有在二十年后才会破除。在这期间，几乎所有人去了那里，要么生，在荒谷；要么死，在荒谷。”

说完这些，林老面无表情，但陈晨看到了，那眼底深处的山！

“所以问题就出在了这里，是吗？”汪老问到。

“对！正因如此，我们对荒谷内部的情况掌握有限。虽然我们挑选了大批项目用以完善荒谷计划，但实际上我们并不能确定荒谷具体在研究什么。虽然我们有一定的布置，但我们始终没有把握对核心人员下手。无法渗透到核心区域是我们的担忧，而现在，我们的担忧恐怕是……”

“所以这就是你来找陈晨的目的。”

“是！”

“那陈晨，你愿意吗？”

话题在不经意间就转移到了陈晨身上，汪文江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而林老也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盯着。

陈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打的措手不及。两位老人的目光将他逼的一阵慌乱，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撇向别处。

这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林老先生的意思显然是想让他去一个秘密研究所里当间谍，调查这份资料，甚至可能还有其它内容。

这些事情要问自己，也并不是不愿意，只是他不认为这是他能做到的，况且实验室的项目还在做……。

陈晨不自主的抬头看了看林老，又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汪文江。思索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说道。

“林老先生，这件事怕是非我不可了吧！”

林老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陈晨又转向汪文江。

“老师，看过那份文件后我们其实都明白，有人正在触摸生物世界的壁垒。这可能是一群疯子在书写禁忌。即使是不论所谓的道义，单是为了我们自己，也一定要去看看。”

汪老伸手按着沙发，努力撑了撑自己枯槁衰老的身躯。

他没有看陈晨，但已经感受到了。那不是坚定、也不是向往。像是一个猎人，在茫茫草原中，看着一群捕食羚羊的狼。

汪老酝酿许久，只说了一句话。

“有些东西，做成了你就是神；但错了，你就是鬼！那是最恶的恶鬼！”

说完，汪老不再讲话，也不理会任何人。陈晨看了看林老，林老明白，这算是成了。

“陈晨，去收拾吧。马上就走，外面有人帮你。”

陈晨没有向汪老道别，径直离开了这里。

一声闷响过后，汪老看着桌上放置的一份资料，那是陈晨刚才拿着的那份。

他缓缓地起身，抬起手向它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