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心记

《夺心记》

引子 寻觅新生活 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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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寻觅新生活

这是一颗硕大的固态行星,全宇宙独一无二:体积大,密度大,质量大。它的“伙伴”们也都是些大块头:两颗固态星,六颗液态星,九颗行星,绕着一颗更大的恒星运转。这颗固态行星就位于环绕恒星的第三条轨道上。这儿距离适中,冷热相宜,厚厚的大气包裹着星体,还有一颗身材硕大的卫星,保护它免受外来侵袭。得天独厚的条件,孕育出一种高度发达的文明——圆球文明。用“钟灵毓秀”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

他们人口不多,整个星球只有几百个城市,以化学元素(包括同位素)的名称命名。若按原子量从小到大排列,可依次叫做氢城、氕城、氘城、氚城……。当然,城市的名字只是个代号,体现的是本城的特点或市民的喜好,跟排序毫无关系,城市的排序在圆球上也没有意义。

他们管自己的星球叫“圆球”,恒星叫“圆光”,卫星叫“环光”。圆球自转一周是一天,绕圆光公转一周是一年,环光绕圆球公转一周是一月。一年里分120(十五)月,一月1220(五十一)或1221(五十二)天。这些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时间单位,一直沿用至今。

科学发达以后,他们用更标准、更精细的单位重新作了统一:时间的基本单位,是电子从氢原子第二轨道跃迁至第一轨道时所放光子频率的倒数;距离的基本单位,是真空光速与时间最小单位的乘积;质量的基本单位就是质子质量;能量的基本单位,是光速平方与质量基本单位的乘积。生活中常用的时间、空间、质量和能量单位,都是基本单位的整数倍。至于一天当中的具体时刻,按他们约定俗成的传统惯例,全球统一以硅城时间为准(不分时区),称为“标准时间”。

圆球人采用独特的三进制计数,这缘于他们的体型:正像星球的名字一样,圆球人就是个“圆球”。远古人类能够直接获得的计数工具,就是自己的身体,对圆球人而言,就是他们身体的周长和直径之比。那时没有精密的计算工具,甚至连语言都还没产生,说不出“一二三”来,人在地上滚一圈的长度,差不多正好用自己的身体量三下,满三归一,就产生了三进制(至于发现身体周长超过直径的三倍、乃至发现圆周率,那都是文明社会建立以后的事了)。

为什么要丈量长度呢?圆球生物大多靠摄取大气和地表的养分维持生命,不存在“大鱼吃小鱼”的问题。但一定空间内养分是有限的,消耗掉的养分要等待死亡生物的降解挥发来补充。因此,占有必要的、维持生命的养分空间,就是它们的生存目标。

对常年不断迁徙的低等生物来说,养分无穷无尽。可人类自从进入文明时代以来就过着相对稳定的定居生活。圈一块能够常年供给养分的地方,就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丈量空间的作用,也就不言而喻了。讲到这儿读者们一定也知道了,上面的年月日数,也是用三进制计数法表示的。

就整个圆球来说,能够维持生命的资源量远远超过生物个体的总数。但是,人不是一生下来就均匀地散布在全球各地,而是相对聚集的。当某地的资源不够养活更多人时,新一辈的圆球人,就要主动去寻找、开拓新的领地。直待老一辈中有人死去,他的那块空间才由后来者占据。这导致了两种前后相继的结果:首先,人类不必为了争夺有限的生存空间和资源拿刀动枪,更不必为了生存大开杀戒,这里的空间被分完了,就到别处去;接着,为开拓新领地而进行的探险和迁徙,便因生存压力而产生,并成为他们生活中的重要元素,这也是大多数孩子真正迈向独立生活的第一步。当某地的出生率和死亡率达到一个平衡点——也就是人口的自然增长率为零——时,此地的居民便可免去迁徙的劳顿,依靠这里的养分世代生存下去。人类(和大多数圆球生物)的孢子分合繁殖方式使他们的数量不可能大规模增长。他们往往是10(三)【注释:这里的“10”即采用三进制计数,也就是三。自此往后,引子的正文部分(括号以外的内容)除俗语、成语有“三”及以上的汉字外,再不出现大于“2”的数目,一切数字都用三进制表示。当数目过大时,用科学计数法。为方便起见,每个三进制计数后面,都在括号里用汉字写出了它的十进制数目。】人以上共同孕育后代——这一过程叫“繁殖仪式”:每人从身体上分裂出一个孢子,这个孢子携带了他本人的生命信息,然后所有孢子合成一体,融为一团孢质,并自然产生一层孢膜,保护孢质正常生长。经过11000(一百零八)天,孢质生长成型,放出气体,撑破孢膜,一个新生命就来到人世。

分裂孢子的过程并不好受,虽然只裂去身体的很小一部分,却和受伤没什么区别。人类身体坚韧,能随意改变形状而不会破裂,多数人仅仅在繁育后代时才“破身”。圆球人一生中可裂殖的次数大多在1000(二十七)次以下,10(三)次以上。一个人一辈子多不过产生1000(二十七)个孢子,能分裂出1000(二十七)个以上算了不得了。所以,自从人类诞生以来,人口的增加主要来源于寿命的增长,而不是出生率的提高。当人类的平均寿命稳定以后,人口数量就慢慢地相对固定下来。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

多孢子的结合方式使人从出生开始就拥有了众多前辈的生命信息。生命信息逐代积累,让他们一代比一代强,文明进化的速度也逐年加快,掌握的知识也越来越多。

所知越多,接触到的未知也越多,好奇心就越强。聚居地的相对稳定,本应使人类的迁徙和探险精神随着这些行为的减少而消失殆尽。然而,好奇心驱使下的探险,却使这种发自生物本能的习性,上升到了精神的高度。好奇和探险,就成为集人类物质与精神追求(前者在今天几乎已经不复存在)于一体的生活必需。

好奇心使人产生探索的动力,也给人带来了无穷的挑战,也就使得人类的生活少了很多悠然、舒适和安逸。从古至今,不外如是。从全球探险到星际探险,穿曲宇航技术成熟以后,又有了宇际探险。探险者们腻烦了在环光和圆球之间飞来飞去,厌恶了在荒凉炽热的坚固地表上往返徜徉,失去了在烟波浩渺的液态海洋里遨游的闲情逸致,不飞则已,一飞就多少光年,从一个星系跨入另一个星系——这可不像跨进邻居家门那么简单:平均每1001(二十八)次宇际飞行就有一次失败,宇航员或者在事故中被撕得粉碎,或者滞留在遥远的宇宙深处坐待生命终结,或者杳无音信地消失在未知的虚空中。

以生命为代价满足好奇心的故事在圆球司空见惯,说也说不完。但有一个故事,却不落此俗套。故事的主人公也是一名宇航员——虽然并非一个专业宇航员。他没有经历过宇航事故,每次飞行都平安无恙,可他的朋友们、伙伴们,包括所有认识他、关心他的人,却忧心忡忡,千方百计试图劝说他放弃宇际之旅。因为他的飞行不是为了探险,而是别有目的:对另一个文明的神往,已紧紧攫住他的心;对自身文明的失望,更让他去意坚决。可是,当经历过两种文明生活的悲欢离合之后,他的神往、他的失望都削弱了。许多感情——说得出的,说不出的——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连他自己也无从判定:究竟哪个文明更好?哪个文明更真实?自己到底该属于谁?两个文明,一颗人心,何去何从?夺心的历程,从离开圆球那一刻开始了。

故事前后总共不过一年半,即使算上引子里这部分“前传”,也不到120(十五)年。可就在这一年半——或者不到120(十五)年——的时间里,主人公却足足跨越了两个时代,亲历了两世情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到底经了什么,见了什么,又想了什么呢?也许,透过主人公留给我们的三个问题,我们能够窥见一二:

什么是智慧?为什么会有智慧?智慧的意义何在?

心灵是自由的吗?有限的心灵,如何理解无限的世界?

一切都在变吗?除了变化,还有什么能在变化中永恒?

至于主人公留下的其他文字,或因记忆的模糊和疏漏、或因传播中的讹误和失散、或因后人出于不同角度的解读,使它们与真正的历史越差越大、越离越远,很多叙述已不符合现实的发展。历史事实究竟如何?对今天的人来说,它只存在于你、我——我们自己心里。

不过,切莫以为故事仅止于此。读者们不妨扪心自问:当你对现实的世界不满或失望时,你会选择适应它、逃避它、还是改变它呢?除了适应它、逃避它、改变它以外,还有没有别的选择呢?你是否想过另外创造一个新世界呢?这个问题,边看故事边想吧!与对历史的认识一样,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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