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风和春天不同，不会使劲往毛孔里钻。

雨季来临前，秋风总是让人神清气爽，带走人们身上的疲惫，迎接即将来临的寒冬。

这个时候的风不会太大，会让花朵轻轻摇摆，会掀起湖面上浅浅的波浪，会吹起姑娘们的发梢。

但是要吹开一扇老式木门，那只有凛冽的冬风能做得到。

生锈的门栓在罗轶轻推下吱吱作响，就像老人临终前最后一句呻吟。

门后是在普通不过的厨房，到处都堆满了厨具和食材，还原着灾变前的忙碌。要不是食物都已经腐烂变质，罗轶会以为这里的人刚离开不久。

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是一口汤锅，不知道原本炖的是肉汤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表面的油脂还在微微晃动。

确实有人来过。

罗轶抓着边缘又轻晃了几下，然后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

三十秒之前，他差不多刚走进这家餐厅。

“喂，罗轶小子，是有什么发现没有？”

地鼠的声音从背后突兀地响起，罗轶甚至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牛尾汤。”罗轶拍了拍汤锅，一脸惋惜道：“让我想起一位远方表亲，可惜了……”

地鼠往锅里看了一眼，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说不定是马尾巴，你知道这种乡下地方，从不讲究食材，有什么吃什么。我突然想到个笑话……”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听到地鼠要讲笑话，犀牛和野狗立刻露出会意的笑脸。

“从前有一个病人，他问医生自己还能活多久，医生就说，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罗轶不明白地鼠的意思，只能配合地回答：“坏消息。”

“哈哈。”地鼠笑了起来：“坏消息是你最多只能活24小时了。”

罗轶苦笑：“那更坏的消息呢？”

“更坏的消息是，我原本昨天就想对你说这句话了。”

地鼠被自己的笑话逗乐了，笑了好一会，见罗轶毫无反应，只能悻悻地收起笑容：“你要是继续这样乱跑，那个故事就不是笑话了。”

“明白了。”

“别再跑出我们的视线，万一发生意外，没人能救你。这里一定还有东西活着……”地鼠使劲往四周嗅了嗅，然后沃竹强，恶狠狠地盯住罗轶：“我能闻到它们的气味，记住，别再乱跑。”

这一刻，罗轶突然觉得地鼠不需要他帮着找幸存者，而是把他当成诱饵，引诱猎物出现。

不过罗轶也不打算再冒险了，他突然想其昨天晚上遇见的丧尸，特别是被奥维利亚喊作父亲的那个，那些东西似乎具有智慧，懂得分辨敌我，也知道如何隐藏自己。

和之前遇到的所有丧尸都不一样，它们的行动更隐蔽，进攻也更致命。

罗轶不认为丧尸会把他当做朋友，所以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是，一等到自己落单，丧尸就给他一个惊喜，转角杀或者背后灵之类的，到时候大概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不会了。”罗轶只能暂时接受人质的命运，至少地鼠还没有弄死他的意思：“接下去该往哪儿走？”

“镇中心，广场周围，救济厅，总之往视野好的地方走。”地鼠很满意罗轶的态度，语气也缓和了几分：“我们是来找活人的，想想你要在这里过夜，会选在哪些地方。”

“要是我的话，一定会找最外围的房子，至少在楼下准备一辆车，出现状况时可以随时跑路。”

地鼠又露出他那口黑牙：“嘿嘿，不算太笨。不过我刚才说的前提是，你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所以外围的房子就不合适了，我们要找适合防守的地方。”

“还有警局。”犀牛补充道。

“对，还有警局，最有可能找到武器的地方。换做是我，一定会先去那儿，这世道，谁不喜欢手里多几杆枪。”

“可惜治安局早就让休伯特搜干净了。”野狗碎了一口。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事其他人又不知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瘠土镇比休伯特的星火镇要大不少，但它依旧是个数千人口的小镇，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也不过十几分钟时间，路上尽是低矮的瓦房。

绝大部分乡村的传统是买地自用，几乎看不到商品房。开拓者们占了土地，建一堆乱七八糟的房子，把这里弄得一团乱。之后又变成统一管理，土地被切割得七零八落卖给后来者，后来者又自顾自地造一堆奇形怪状的房子，把镇子弄得更不像话。

如果说这里还有能让人看得上的地方，那只有市政建筑和基础设施。

四四方方的两层小楼非常显眼，外围是栅栏墙，内部是两栋混凝土建筑，立在小镇中央，和周围格格不入。

治安所的招牌断了一半，大门上沾着各种血迹，到处都是穿着制服的尸体，背抵着墙，或者结伴而亡，就像大战中被攻陷的最后一块阵地。

“去看看那条狗。”地鼠朝野狗挥着手，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罗轶没听明白：“什么狗？”

“我们之前清理这片地方的时候找到过一条狗，当时没人知道动物会不会感染，所以我原本打算赏一颗子弹给那头畜生，结果……”地鼠看着野狗：“有人见不得同类被杀，把那条狗关进了杂物间，还贴心地给它留了两大包狗粮。”

“狗是最忠诚的伙伴，比活人可靠多了。”野狗不满道：“你们这些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好吧。”地鼠用鼻孔出了口气：“那东西要能活着，我介意你再给它找两袋狗粮。”

“走吧。”野狗对着罗轶一甩枪口，示意让他走在前面。

罗轶没法反抗，被指使者左左右右，最后停在杂物间门外，门开着，里面只有狗屎和满地的发臭狗粮。

“果然有人来过，锁是撬开的。”

地鼠看着满地狼藉，竟有几分得意：“被我说中了，没想到还是些爱狗人士，大概野狗能和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附近车里的汽油都被抽干了，他们走不远。”

“那就用你的狗鼻子闻闻，那些人都去哪儿了。”随后赶到的地鼠冷笑着：“这家伙是个追踪高手，我们可不能放任幸存者们活在这么危险的世界……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罗轶正盯着走廊另一边：“我在想，这里好像藏不了人。”

“那不是好消息吗？犀牛野狗去后面看看，我和这白脸小子负责这栋楼，见到人先别开枪。”地鼠转头看着罗轶：“说不定还能遇到熟人呢。”

“我们从哪里开始？”罗轶说着，往身前走了半步，恰好挡住地鼠的视线。

地上有支箭矢，用白胶带缠着，落在满地的废纸和墙屑之间，不算太显眼，但罗轶很容易就能认出来，它和雷泽手弩里的箭矢是同一种款式。

这是一种特制的狩猎弩，通常不会有人把它当做武器，罗轶很确定治安局的采购清单里不会有这种箭矢，所以雷泽他们大概率来过这里，并且他们遇到了危险。

这让罗轶有些担忧。

距离箭矢最近的那扇门开着，说不定某个他熟悉的人就躺在里面。

“当然从一楼开始。”地鼠随手指了个方向：“女士优先。”

罗轶安耐住心中的惶恐，推开一扇又一扇房门。

令他担忧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整个一楼二楼都没人，如果说有奇怪的地方，也只有楼梯上的两行脚印，看起来像是丧尸留下的，没穿鞋，脚底大概被玻璃扎破了，留了几处歪歪斜斜血脚印。脚印到二楼之后就变得模糊，因为丧尸身体里没有血液在流动，伤口自然很快会干涸。

地鼠一直举着枪站在罗轶身后，直到搜索完整个二楼他才稍稍放松。

“这里还有个地下室，我们就不下去了，一会你在上面喊两句，看有没有人答应。”

还真是个怕死的，罗轶心想。

只是还没下楼，地鼠的对讲机里就传出野狗的声音：“到后面来，我们找到了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