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陌生的天花板，空气里是淡淡的机械的味道。

云筱缓缓睁开眼睛，脑子里如今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尝试坐起身来，但等他刚一发力，浑身上下竟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彻骨的疼痛让他情不自禁的叫出了声，不过疼痛也让云筱精神清醒了些许，待他低头望去，自己整个人几乎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醒了？”门外的人似乎听见了声响，推门进来。

云筱忍着疼痛抬眼看向来人，这个声音与自己昏死过去之前的声音似乎一模一样。

一个瘦高的身影走了进来，手里一只手端着杯茶水，另一只胳膊却是打着绷带吊着。

待云筱看清了眼前这个人的面庞，整个人便呆滞在了原地，身上的疼痛都暂时被忘记。

澹台律看着如遭雷劈的云筱，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虽然时机不是很好，但是你的表情和我想要的预期倒是一致。”

“澹台律？”云筱看着眼前一脸得意的澹台律“为什么是你？”

“你这句为什么，到底指的是我为什么救你，还是为什么我是那个一个多月都没有现身的查尔斯总管亦或是射手？”

云筱艰难的做起身，低着头思索了片刻“查尔斯和射手是一个人这件事并不奇怪，但你和查尔斯是一个人这件事，我还是想不通。”

“你这个问题，并不存在答案。”澹台律走到床边，随意的坐了下来“当初我挑了个十二宫的名头，给自己选了个射手，便着手开始四处张罗寻觅你们，金牛和处女是我第一批找到的，他们负责的很简单，只要给李文竹添乱就好，后来陆陆续续又加入了许多人。”

“你和李文竹关系那么好，为什么要组织起我们这样一群人去找他的麻烦？”澹台律的讲述并没有让云筱的疑惑得到解释反而让其更加费解。

“我之前便跟你说过了。”澹台喝了口茶水，将杯子放在床头“我对于seed的未来并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给李文竹找点麻烦。”

“李文竹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已经是必须除掉的存在了。”澹台律一边说着，一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机器，机器旋转了一圈将一束光投影在墙壁上。墙壁上显示的，赫然是现在的新城。

投影上，原本繁华的新城现如今一片死寂，空旷和寂静充斥着整片空间，而在城市中央，一座辉宏的高塔矗立，从高塔的外形上还可以依稀辨别出seed公司曾经的大楼的影子。

高塔的最顶端，是一个闪耀着金光，极尽夸张的宫殿，而在这一切之上，天空之中汹涌的气旋盘踞着，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操纵着这一切。

“李文竹就在那上边。”澹台律指了指那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他现在，把自己当做了这个世界的神。”

“神？”云筱觉得自己刚刚稍微清晰一些的思路又重新变成了一坨浆糊“我昏过去之前，他似乎有了某种，超越常识的力量。就好像，好像”..

“好像他把这个世界变成了一个可以自由编辑的wiw位面。”澹台律接着他的话说道“有一件事，你一直没有调查到，那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新城，根本就不是什么现实世界。”

“你说什么？”云筱瞪大了眼睛。

“这件事本来应该由你去亲自调查出来才合适。”澹台律摇了摇头“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就直截了当的跟你说了。”

“你先等等。”云筱打断了澹台律“让我先稍微猜一点。”

“可以。”澹台律做了个请的手势。

“原本我就发现几个疑点，但是一直没有一个可能的结论去串联它们。”云筱扭了扭自己僵硬的脖子“首先是那个我们一直想复刻的初始地球，如果说一直没能制造成功的原因是他本来就存在的话，那倒也说得通。而且我在资源回收部这段时间，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我。”

“哦？说说看”澹台律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分析局势的年轻人“我把你派到资源回收部确实是有一件事想让你发现。”

“按照新城的总人口来说，子位面的回收应该并不是一件十分频繁的事情。”云筱回想着自己在seed公司那并不算长久的打工经历“seed似乎在将同一批位面材料不停的回收，再重置，再利用。”

“你有没有想过，新城的资源流通是怎么样的。”澹台律做着补充“作为一座城市，你不觉得他所拥有的资源太过丰富了吗。”

“在在这座城里的人，每天吃穿住行的来源，你有思索过吗。”澹台律站起身来走到门边，靠在了门上。

“虽然贫富有差距，但是大家都似乎不需要为吃的东西发愁，而且，你听说过新城哪里有农场或者牧场吗？”

云筱愕然，这种问题太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但这些存在于生活中的矛盾明明十分明显。

“你所做的资源回收，实际上就是将是生活中的废弃资源回收，重新将资料重铸，第二天再通过seed公司的途径回到每个人的餐桌和生活中。”

澹台律举起手中的茶杯“就好比这杯茶，今天有人把它喝掉了，从体内排出去，你以为他会进入下水道？不，并不会，他会在流进下水道的时候变成数据，然后去往seed公司的资源回收部。”

听闻澹台律的这番言论，云筱胃里忍不住的一阵翻涌。“你的意思是，我们吃的实际上都是数据？”

“没错，准确来说其实现在这个新城里，完全可以没有食物，只不过李文竹为了确保世界的真实性，将“饥饿”这个概念加入了位面之中。我想，你应该没有在wiw的子位面里体会过饥肠辘辘的感觉吧。”

“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云筱打断了澹台律的侃侃而谈“李文竹到底有什么目的？他造出这么一个庞大的世界，把我们的意识投入其中，”

云筱停住了，又一个本该意识到的念头似乎被解开了禁制一般出现在脑海里“我们本来的身体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澹台律摊了摊手“虽然李文竹跟我分享过这些内容，但是他似乎也不愿意再透露更多，比起同伴，他更像是把我当做宣泄情绪的树洞，为他分担一些他保守不住的秘密而已。”

“至于李文竹的目的啊。”澹台律看了看窗外，昏暗的天空被乌云遮蔽，只能远远的看见高耸而闪耀的seed高楼“这也在不被分享的范畴之内。”

“并不是不被分享哦。”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云筱原本稍稍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在云筱的意识里，这个声音在不久之前才刚刚听过，是他，那个男人的声音。

“澹台，你还真是把我辛辛苦苦保留的情报倒得干干净净啊。”一个光影交织的身影在房间里缓缓成型，此时的李文竹，身上环绕着奇异的光亮，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抗拒感。

“你抽我这只胳膊的时候，用的力气也不算小。”澹台律抬了抬被石膏裹挟的胳膊“打破自己禁制的感觉如何？”

“太美妙了，实不相瞒，太美妙了。”李文竹陶醉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可比那些缺乏想象力的位面之主，痛快百倍。我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一切，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她们的方位，思想，行为，计划，都在我的脑海之中呈现。这种支配一切的感觉，太完美了。”

“疯子。”云筱冷不丁的打断了沉迷于自我意识中的李文竹。

李文竹听罢，愣了片刻，随即挥了挥手，只见几道光芒萦绕上云筱的身体，在一阵温柔的光芒之中，云筱讶异的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的伤势都痊愈了，不仅如此，包裹在身上的石膏与绷带也消失不见。

“你知道，在旧世界里。人们怎么称呼那些心想事成，无所不能的人吗？”李文竹转过身去，之间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但是声音却依旧响彻在房间之中。

“人们一般称呼他们为，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