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三品名录之风起

《元和十三品名录之风起》

肃肃宵征寔命不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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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村庄终究与记忆中的村庄不一样了,虽然也勾起了王允恭一段尘凡,却终究还是说不清、道不明。

这村子无论如何都让人觉得死气沉沉,异乎寻常的静,一路上没看到一个人,远处连一点灯光也没有,甚至没有犬吠声,这就不禁让人生疑了。

车马顺着小道颠颠簸簸地行进,王重霸、山羊胡子这一伙一个个闷头不作声,谁都没有说话。

一声鸟鸣打破了夜的沉寂,村头的路口上涌出七八个人来,王重霸、山羊胡子等人急忙拉缰绳驻马,不等那些人问话,王重霸赶忙道:“是我。”

显然那群人听出了王重霸的声音,急忙上前躬身施礼道:“原来是哥哥们回来了,我们这就去通报。”

“不急。”王重霸又吩咐道:“今夜你们当值?我们还没吃饭,先叫厨子给我们弄点吃的,我们还带回来两个朋友,给他们寻个住处,一会儿我再去找二哥。”

“是嘞。”一个小头目应了一声,先是转身吩咐自己手下道:“你们几个继续在这里设卡,其他的跟我来。”转过身来又对王重霸道:“诸位哥哥跟我来。”

说着便引着众人进了村。

这一带的村子都差不多,蒿草的屋顶,土坯的墙体,千篇一律,偶有几乎屋上挂了瓦的,那已经是豪宅了。众人在村里七绕八绕,王允恭已经记不清来路了,好在他并不在意。

小头目引着来到一所还算宽大的宅子前,停住脚步,对王重霸道:“既然是哥哥的朋友,那自然不能怠慢,就先安排在这里吧。诸位哥哥一路车马劳顿,也在这里歇歇脚吧,我叫厨子把饭菜端到这里来,马匹也一并教了我们去梳洗饮喂吧。”

“嗯。”王重霸点点头,从车上下来,虽然伤得不重,走路却仍是一颠一颠的有些吃力。

小头目急忙去扶,王重霸摆了摆手道:“不碍事。”又对王允恭和季然道:“两位兄弟,里面请。”说着便推开门进了院子。

这院子还算不错,原先的主人在村里估计算得上是大户,两进的院子,前面一套五间的北屋,左右都有厢房,夯土的院子中间还有一道海缦青砖铺砌的小路,避免下雨天的泥泞。

推开北屋中间那间,王重霸掏出火折子,借着火光看,屋中家居摆设一应俱全,只是早已经没了人居住,不过屋里并没有霉味,看来经常有人来打扫。

王重霸点亮桌上的油灯,屋里顿时亮了些,放眼看去,这屋子还是颇为讲究的,桌椅板凳一应俱全,空间也不小,一间屋子长宽就各有几丈,墙上也刷了白浆,地上也铺了砖,算是干净整洁了。

“坐吧,坐吧。”王重霸招呼着大家围桌坐下,又对王允恭和季然道:“二位今晚就先在这里将就将就吧,事有仓促,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你们两位见谅啊。”

“哪里,哪里。”王允恭摆摆手道:“比我住的地方好多了。”

王重霸讪讪一笑,便不作声了,其他人也没说什么话,就连平时话多的山羊胡子也闭口不言,似是有很多心事。

王允恭微微一笑,问道:“怎么,老几位怎么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闷闷不乐呢?”

“切。”小胡子瞅了王允恭一眼,又将头转向别处,没好气地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哪里知道我们二当家的厉害······”

“老四!”小胡子话还没说完,便被山羊胡子喝止住:“当着两位朋友,咱们不好发牢骚。”

“哼!”小胡子冷哼一声,转向一边生闷气去了。

“哈哈。”王允恭朗声笑了笑,对众人道:“莫不是担心任务没有完成,去二当家的那里不好交差?”

众人借着昏黄的灯光去看他,只见他脸色虽然还是发白,不过却是神采奕奕,已经不似看到累累白骨作呕不止的样子了。

“小兄弟你有高招?”山羊胡子挑起眼皮笑眯眯地盯着王允恭问道:“若是有什么高招,还望不吝赐教啊。”

“是啊,是啊。”小胡子、毛胡脸几个也凑过来,一脸的期待。

王重霸一拍桌子,怒斥道道:“你们几个什么意思?这事儿怎么能拖季兄弟和小兄弟下水呢?也不看看轻重!”

“无妨,无妨。”王允恭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着步子道:“这件事呢,我虽然不甚明白,但也算知道了大体的来龙去脉。你们与官府的一些人私下做买卖,没想到这次却被人算计了,不想任务没完成,还损兵折将,你们怕见了当

家的不好交代,所以为难发愁,是不是啊?”

“哎,是啊。”王重霸等人都是哀声叹气。

山羊胡子也叹口气道:“小兄弟说得不错啊,我们兄弟这回是崴了泥了,几路人马出去,单单我们这一路任务没有完成,还损兵折将,活也没带回来,到了当家的跟前,确实不好回话,说得浅了是我们弟兄们无能,说得深了,怕当家的起疑我们这些人里有人私通外人,到时候好说不好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的确如此。”王允恭手托下巴,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子,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其实这个也不难。”王允恭继续道:“无非是‘撇清责任,事有蹊跷’这八个字。”

“撇清责任这个好说,本就不是我们的责任,可这个‘事有蹊跷’怎么讲?”山羊胡子忙问。

王允恭微微一笑道:“要撇清责任,光凭一张嘴是不够的,你们还要会哭。”

“哭?”众人都不解其意。

“哭。”王允恭点点头,继续道:“要能哭、会哭,一进门就要哭,眼泪鼻涕全下来,哭他个昏天黑地,哭得死去活来。”

“我们一群汉子,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更何况我们二当家的是铁石心肠,哪里会在意我们哭,反叫他看轻了。”小胡子不屑地道。

“面子和命哪个重要?”王允恭反问,不等众人回答,他继续说道:“哭的目的不在于让他同情你们、可怜你们,而在于放松他的警戒之心,让他觉得你下面说得,都是真的,这才是目的。”

众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人再打断王允恭说话了。

王允恭走到窗口,慢慢地转过身来,继续道:“哭完之后,就说经过,要如实的说,怎么遭遇埋伏,那几个人怎么死的,怎么逃脱,说得越是详细越好,千万不要漏掉什么细节。事情原原本本就是如此,不需要瞒,也不能瞒,他若是信了,就没有你们的责任了。”

“若是不信呢?”山羊胡子问:“仅凭这些,还是不能完全排除兄弟们的嫌疑啊。”

“是啊,是啊”大家随声附和。显然,这才是他们所关心的。

“若是不信嘛,也无所谓。”王允恭轻描淡写地道:“你们二当家的定然会见一见我和季大哥,问问当时的情况,验证一下你们所说的。”

“嗯呢。”山羊胡子琢磨出点味道来了,顿时有些释然,笑了笑道:“只要咱们说得一样,就没事儿了。”

“不。”王允恭打断了山羊胡子,很是肯定地道:“这也不足以消除别人的怀疑。”

“这还不足以让他消了疑心?”毛胡脸吃惊地问:“那还要怎的?”

王允恭没有真面回答,而是喃喃地道:“别人的疑心这东西最是奇怪,任凭你怎么解释,哪怕说的都是真的,别人该怎么怀疑还是会怎么怀疑,即使有了验证,完全证明你所说的都是实话,可芥蒂已经形成,那就很难消除了,当时不动声色,日后难免事事起疑。”

“二当家的这人好算计,这可如何是好啊?”王重霸满脸忧色。

“要消除别人的疑心,最好的办法并不是去证明你所的都是对的,也不要去过多地纠缠在解释的问题上,有时候一些事情越解释会越描越黑。打消别人的疑心最好的办法,是引导他去想别的事,在别的地方起疑,用一个疑心代替另一个疑心,把对自己的疑心代换出来,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众人听了觉得有理可又一时不甚明白,山羊胡子问:“那具体到这件事上,我们应该怎么说?怎么应对?”

王允恭回到座位上坐下,将头凑近大家,压低声音道:“你们这次去交易,办法是里应外合,是和官府的人有牵扯,若要打消别人对你们的这个猜疑,莫过于将这个猜疑引到官府的人身上。”

“要如何引呢?”山羊胡子眨眨眼急切地问道。

“你们去取货失败,任务没完成的根本原因是遭遇了伏击,那到底是什么人伏击了你们呢?这就是关键所在了。我想这个问题,你们当家的也定然会问。你们回答的时候,话里话外,可以带出些来,比如‘看着像是官军’‘用的武器是官军的’之类的话,这样矛头自然指向了官府。”

“万一我们当家的和官府的人交情匪浅,不会怀疑他们呢?这样岂不是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山羊胡子脑子转得很快,急忙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王允恭笑了笑,伸出两个手指道:“这样会出现两种情

况,第一种是他们交情一般,仅仅就是生意上的往来,你们当家的就会怀疑官府的人出尔反尔,矛头就不在你们身上了。第二种情况嘛,就是刚才你说的,你们当家的与所交易的官府中人交情匪浅,那么就不排除其他的官府中人想要坏了你们的好事,是官府内部的人想黑吃黑,因此才截杀你们,这样一来,同样也就没了你们的嫌疑。”

王允恭说完,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默,不过王重霸、山羊胡子等人的表情却渐渐缓和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王重霸问:“谁?”

“是我。”刚才那个小头目应声推门而进,身后跟着几个提着食盒、抱着酒坛的喽啰。

小头目招呼喽啰们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到桌上,笑着对王重霸道:“哥哥们一路辛苦,我叫厨子炒了几个菜,顺带孝敬哥哥们两坛酒。”

“行啊小栓,成长进步地挺快啊。”山羊胡子笑眯眯地盯着桌上的酒菜,赞许道。

“哪里哪里,还不是哥哥栽培得好?”小头目赔着笑道。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王重霸吩咐道:“一会吃过饭,我们去见二当家的。”

“是嘞,那小的告退。”小头目朝其他的几个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毛胡脸一见酒坛,急忙抓过来,隔着坛子嗅了嗅,高兴地道:“这酒不错啊!”说着就要打开坛子,往大家的碗里倒酒。

王允恭急忙制止道:“今晚你们还要去见二当家的,酒就不要吃了。”

王重霸也拉住毛胡脸的胳膊,摇摇头道:“小兄弟说的不错,还有个‘热堂’等着我们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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