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大黄牛一声凄厉的长啸，蕴含了无尽的愤怒。
将众村民短暂失神的空白思绪，从新拉回了恐惧之中。
村民们惊慌失措，又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下意识远离了大黄牛。
“张三，你不会眼花看错了吧？沙大户怎么可能钻进牛肚子里去呢？”
村民们围成一团，议论纷纷。
说到底，每个人心中还是将信将疑。
毕竟在场的众人，只有张三真正看清了那张脸。
当然，别人不信，周荣却深信不疑。
因为他也摸到了所谓的“人脸”。
周荣挤进人圈，大声叫嚷，“怎么样？你们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我早说了，李续就是个妖道！是害人性命的妖道！！！”
村民们莫衷一是，最后又不由自主看向张三。
颇有威望的鸡皮老者问他，“张三，你究竟看清楚了吗？是不是一张人脸？”
平日张三为人本分，他的话比较靠谱些。
张三踌躇良久，喉头微微滚动，干咽了一口后，才吞吐道：“大概……看清楚了……牛肚脐上确实长了一张人脸无疑。鼻子、眼睛、嘴巴、甚至还有胡须，与沙大户的模样一般无二。”
其实最好的验证方法，就是将牛放倒，那么所有人都能看个真切。
只是许多人胆子小。
很怕那些稀奇古怪的诡异之事。
同时，村民们也在忧心，沙大户究竟死了没？
张三说，沙大户的脸是闭着眼睛的，不晓得是死是活。
“死活都麻烦哟，”鸡皮老者佝偻着腰背，冗长一叹，“他活着，我们继续遭罪；他若死了，怕也是纸包不住火，更要命哟。”
兹事体大，谁也扛不起。
万一死了，到时候沙家来人，大家同样要遭殃。
左右都是挨刀。
“唉……你们说说，李道长这叫干的什么事啊，”有人哀怨，“莫不是真要害我们？”
可也有人当即便反驳道：“李道长早有言在先，莫要去瞧，莫要去触摸，否则会有灾祸，本来好好的让它耕田犁地就完了，可偏偏有些人的手脚就是不老实……”
周荣一听，立时便龇牙咧嘴起来。
“你这是怪老子多管闲事咯？”
他撸起袖管就要干架。
最后还是被鸡皮老者给喝止了。
“与其推诿抱怨，倒不如好好想想，眼下我们该如何应付此事？”
“这还用问，当然是将沙老爷救出来啦！”周荣想都不想，应声脱口道。
他可没忘记那十锭金子。
众人一阵沉默。
人多眼杂，瞒是瞒不住的。
若不救沙大户，怕是要惹出更大的祸端来！
见无人吭声，周荣一转身，兴冲冲便往村中赶去。
回返时，他的手中便多了一柄明晃晃的柴刀。
无人说话，无人阻拦。
周荣朝着大黄牛一股脑就冲了过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此时也不管这头黄牛究竟是人还是妖，周荣的心中，哪里还有半分惧意。
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贫穷更可怕的了。
大黄牛无知无觉，兀自站在原地。
“沙老爷，您忍着点，小人这也是为了救您！”周荣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狠戾，朝着大黄牛手起刀落……
寒光一闪。
柴刀雪亮的刃口，已入肉三分！
但听大黄牛被砍的伤口处“噗”一声，好似气球炸裂。
紧接着，便是“呲呲”的开始疯狂漏气。
在村民们惊愕错乱的目光中，原本滚圆体壮的大黄牛，肉眼可见的“萎靡”起来。
然后牛皮开始褶皱、坍塌、干瘪，最后在地上耷拉成了一团。
“这……”众人惊得倒吸冷气。
谁也不曾见过如此怪异诡谲的一幕。
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黄牛，居然只是用一张牛皮缝出来的！
而牛皮内，似乎还跪伏着一个蜷缩成团的“人”。
周荣不动声色，眼中却流露出掩不住的激动。
他立时又调转刀口，沿着缝合处，将黄牛皮迅速割裂开来。
但见一个满身肥油，脱光了衣服，赤条条的人，脸朝下，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村民们蹑手蹑脚的围了上来。
定睛一瞧。
果真是沙老爷！
周荣见状，更是心中大喜。
一双狐狸眼瞬间笑成了弯月牙。
他忙试探了一下脉搏呼吸。
沙大户还活着。
周荣一个人扶不动沙大户，忙朝张三喊道：“张三你过来，与我一道将沙老爷扶我家里去。”
张三瘪了瘪嘴，迟疑着，不情愿又不好发作。
毕竟已经确认牛肚子里的人是沙大户了，他敢见死不救，那“秋后算账”的时候他可在劫难逃了。
张三无奈上前，与周荣一道，一左一右，架起昏迷不醒的沙大户，便匆匆往村中周荣的家而去。
身后的诸多村民，眼中既有羡慕，也有忧虑。
羡慕的是沙大户醒了，肯定得“报恩”吧。
忧虑的是，万一沙大户翻脸不认人，或咽气嗝屁了，那么倒霉的还是全村人。
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快。
周荣便将沙大户安顿在了自己家的炕上。
“行了，没你事了，你可以走了。”周荣忙打发张三离开。
很明显，他想独占功劳。
张三自然也不愿多呆，冷哼一声后，扭头便走。
周荣则又是端火盆，又是烧热水，忙的不亦乐乎。
许久。
在周荣细心的照料下，沙大户终于幽幽醒转。
只不过他的脑子似乎还有点不灵光，仍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
“该死的妖道，你不得好死啊……”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儿子可是大将军麾下的百夫长……”
“不！不！不！我不要做畜生，我不要做牛，别打我，别打我！”
“啊！！！”
惨叫过后，胡言乱语的沙大户顷刻又昏死了过去。
一旁的周荣若有所思，嘀咕起来。
“果然是李续这个‘妖道’搞的鬼，可他如何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牲口的呢？”
话音刚落。
屋子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周荣循声望去，心中猛然咯噔！
来人正是“妖道”李续！
“李……李道长……你……你来做甚？”
周荣脸色煞白，浑身不由自主抖若筛糠。
“无量天尊，”李续却打了个问讯，满脸堆笑道：“贫道回山前，特来结一段‘恶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