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审到了他们拐卖人口的产业链，你可以诈他的话，根据你的猜测。”江枕山手搭在门把手上，耐心的嘱咐，连日的熬夜已经让他整个人显得戾气重。

顾诗成颔首，“放心，就说说话。”

高华也好不到哪里去，高压审讯连番上，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看到顾诗成的时候，嘿嘿笑了下，“没有想到啊，你买乐娱是为了这件事。”

顾诗成坐下，“你是不是觉得里面足够干净？”

高化点头，“对，我一直都检查得非常仔细，但是，我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个我不知道的密室，真tm的草蛋。”

顾诗成调整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坐姿，“高化，陈款不是单纯的，你还要替他背锅吗？”

高华的表情有一丝的皲裂，“陈款？他？哈哈哈，他，他能知道什么？我替他背锅？”

“那间密室就是他的。”顾诗成抛出一聚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话。

单面镜背后，江砚书站了起来，“陈款怎么会……”

“是不是觉得他特别无辜？”江枕山一脸的麻木，但他的手指却一直在摩挲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汲取能量。

江砚书缓缓坐下，“装得真像，所有人都在背锅，就是不想让我们抓到最深的那一条线，然后连根拔起。”

江枕山冷哼，“现在一样，没有完美犯罪，纵然来晚了，我们也会把那些孩子救回来。”

接待室里高华突然暴起，脸贴在圆孔上，“顾诗成！顾诗成！你为什么非要断人财路？！为什么！你自己不也要赚钱吗？”

“我从来不做这些肮脏的事情，也不会跟人勾结。”顾诗成手放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高华，盛忍冬都被挖出来了，你还在坚持什么？坚持着让你国外的儿子回来看到你这副负隅顽抗的模样吗？”

听到“盛忍冬”三个字，他整个人剧烈的震动了下。

高华满眼的红血丝。

顾诗成微微靠近那个圆孔，“高经理，你准备跟我说什么？”

高华已经说不出来了，盛忍冬落网之后，一切就都完了。

顾诗成嗤笑，“就这点胆量，却在钢丝上走了三十多年，高化，该说你有胆子呢，还是……运气好？”

高华盯着她，突然笑了，“哈哈哈哈……”

所有人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不对，他察觉有诈了！

果然，高化坐了回去，直视顾诗成，“盛忍冬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抓，而且，他就算被抓了，也有一个专门的律师团队。”

镜子后江枕山抓起手机，“抓盛忍冬回来审讯。他涉嫌人口贩卖。”

这边顾诗成摊手，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讽刺的笑容，“哪你想多了，我已经撬了他的墙角了，他的律师团队在秦律的围攻下，已经……支离破碎了。”

说完，顾诗成欣赏着高化寸寸裂开的表情，鲜红的血丝爬在他熬夜的眼底。

顾诗成起身离开，高化立即被带到审讯室继续审讯。

江枕山抓起外套穿上，带着烟进去，“见了人了，该交代了吧。”

高华点头，“我交代，那我能得到减刑吗？”

江枕山咔哒一下点燃烟，缓缓呼出一口烟圈，在高华的煎熬里说，“可以。”

高化立即像倒豆子一样开始交代，“我……我最开始进入乐娱，那时候是三十多年前了，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年了。”

“没事，我们有资料，可以查。”江枕山递了根烟给他。

高化眼眶通红的说，“谢谢。”

烟雾弥漫，高华用一种很怀念的语气说，“那个时候，是港星的落幕时代，大陆的流量小生开始走上荧幕，也是最艰难的几年，我们那个时候还是很正规的。但是转折来得太过突然，公司居然面临了倒闭！”

高化双手都在颤抖，“我还只是一个小职员，接到了第一个出差的任务，送一些女孩子回家。老板亲自来跟我说，这次，公司的信誉和未来都托付给我了，我……我激动啊，整夜都睡不着。”

书记员觉得有些荒谬，正要抬头看，江枕山的目光就盯死了他，他赶紧低下头去。

高化咳了下，抬起头寻求认同，“警官，我那个时候不知道这就是罪恶的人口买卖。”

“卖到了哪里？”江枕山问。

高化沉默了短暂的一瞬间，“有好几个地方，后来我们统一了称呼，有三个，埋公路，埋花园，埋郊区。”

“盛忍冬的埋公路就是这个。”江枕山目光深沉。

高化点头，像是难以启齿，“我要是知道是这样的事情，是说什么我都不会去做的。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说我做得很好，那二十个女孩子，和五个小男孩，给公司带来了……接近千万的资金。”

江枕山都愣了一瞬，“二十五个换来了将近千万？”

“对，当时的时候，有一家很有钱的要买，开口就是三百万，但是孩子必须是一岁以下，健康的，不能有任何疾病，如果是双胞胎的那可以翻倍。”

江枕山敲桌，“卖哪里了？”

“不记得了。”高华低下头，“太久了，不记得了，而且，就算你们去救他们两回来，他们也不可能回来，三十年前就能给出六百万的人家，现在还能穷吗？他们是在享福。”

江枕山深吸一口气，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一个思维都是偏的罪犯探讨，“公路，花园，郊区，分别指什么地方？”

高华仰头，盯着白炽灯说，“反正大势已去，也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不差这一个了。”

单面镜外江砚书转头和南夙说话，“你有没有觉得他在暗示什么？”

南夙睁着困倦的眼睛，“有啊，他明显就是在说，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砚书：“审讯是门体力活。”

黄迁点头附和，“对，这东西，真的是……好累的！”

南夙说，“我觉得，他说的话，逻辑对不上。”

审讯室里高华正在绘声绘色的讲述他们的规矩，“埋公路就是说最差的农村，那些地方要买媳妇儿，但一个也就三十万到五十万。”

“但这个应该也是最常见的，更是你们经常的合作伙伴。”

高华无所谓的点头，“对，因为那些农村人买了之后还会感恩戴德，不像那些富豪，还要挑三拣四。”

江枕山续了根烟，嗓子都被熏得发疼，“继续说吧，那个花园和郊区。”

“警官，再给我一支呗。”高华把烟头放在手铐旁边，嬉皮笑脸的讨要。

江枕山把烟剩下的都抛过去。

“好烟，不亏了。”高华鼻腔直冒蓝色的烟雾，“呼……埋花园是指把漂亮的小姑娘，也分两种，埋玫瑰花园是卖给富豪做玩物，埋荒废的花园说的是卖给夜店做小姐。”

“那些夜店？”江枕山一下子坐直了，“写下来。”

“警官，这个是会对我从轻量刑的吧？”高华又问。

江枕山十指压着纸笔，“对，你放心。还有那些富豪。”

高华点头，咬着过滤嘴，烟雾熏得他眯起眼睛，拿过纸笔，歪歪扭扭的写下几个洗浴中心，酒吧和经常交易的富豪的名字。

江枕山拿起纸，打开门拍给南夙，声音很低，“抓一部分人，一部分监视起来”

转身又继续审问，“继续交代吧。”

高化点头，“我知道，我会交代的，毕竟我还想减刑呢。”

旁边的书记员额头上全是汗水，苍天还想减刑！你这是死刑！死刑！你第一次的拐卖人数就已经达到了死刑的标准！你干了这么多年，却没有看一眼法律！甚至百度都不肯用一下。

单面镜都的江砚书跟他发出了一样的感叹，“他是拐卖妇女、儿童集团的首要分子；还亲自拐卖妇女、儿童三人以上的;

而且涉嫌诱骗、强迫被拐卖的妇女卖淫或者将被拐卖的妇女卖给他人迫使其卖淫的，单就这几条，就够他脑袋掉八百回了。他还在想减刑，这年头的犯罪分子都这么老实了？”

黄迁露出牙齿笑了下，“他最开始说的什么不值钱，就是在说我是被迫的，你们能要知道这一点，我是被迫的！”

江砚书捂脸，“就算他曾经是被迫的，那后来的事情，他已经成为了犯罪头目了。”

黄迁点头，“没错啊只是他自己还有点美梦，最多给他把枪决改成注射。”

里面的高华却把最后一个郊区交代了，“郊区嘛，其实就是卖给境外的。男人变成人妖，女人就接客，但这个的价钱不高风险大，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我这些年只在无意中参与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件买卖人口。后来的，我都没有参与。”

江枕山斟酌着措辞，“你没有参与？那你留在里面三十多年是为了发展他的娱乐行业吗？”

“对啊！”高华激动的拍桌子。

江枕山：“……”你的嘴还真的是硬啊。

高华看到江枕山要离开，不管不顾的大叫，“江警官！你答应了我的！减刑！”

江枕山扶着门框说，“放心，我记得。”

门外众人都是振奋不已，“盛忍冬已经到了，审吗？”

“不审，先晾着他，把高华的口供给他看一部分，重点看那张纸条还有交代的那三个买卖地方。”江枕山走向其他几个审讯室，“先审那些富豪。”

众人心里都有了底，分工上阵，顾诗成和江砚书闲了下来。

江砚书轻轻啄了下顾诗成的手心，“老婆，我们出去吃饭吧。”

“安亚呢？一起吧，他们审讯不知道还要多久。”顾诗成转头问安亚。

安亚伸了个懒腰，“没事，我等……江枕山。”

“行。”顾诗成牵着江砚书的手，慢慢走出市局，“这件事，算得上摧枯拉朽了。但总觉得哪里太顺了。”

江砚书看着手机上提供的附近美食，说，“放心，按照以往经验，马上就要不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