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交谈
北地龙王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他才有些沉默的开口道：“寿命百年，只争朝夕，人定可胜天，与妖族这漫长的寿命相比，人族远远比妖族更适合成为天道种族。”
妖族只论血脉，血脉就是资质。
血脉不行，就算是你能够逐渐修炼而成，从一个普普通通，毫无绝顶血脉的小妖逐渐成长，但是又能有修炼出几位妖王？
如三目蛟王这从一条普通小蛇修炼成一代妖王的存在，万年以来，也不过双手之数，昙花一现罢了。
妖族的主流仍旧是血脉。
与人族相比，妖族发展的路线太过于狭隘，成长的时间也太过于漫长。
人族数百年就可以换一个全新的朝代，千年之前的太平教时代，八百年前的昆仑魔教时代，五百年前的三教时代。
时代的变化就代表着无限的活力以及可能，这五百年时间放在妖族，一个妖族都未必能够成年，阶层太过于固化了，又谈何能够得到蜕变的机会？
想到这里，北地龙王再次叹了一口气，虽然心中早就已经有了想法，但是今日被点明，他才是真正有所明晰。
“都会来吗？”
顾长生摇了摇头，坦诚道：“大部分应该都不会来。”
北地龙王抽了一口旱烟，有些诧异，“都不会来？这是为何？”
“因为九州的历史有断层，像是被人给抹去了，我所能追溯到的历史，也不过就是在千年之前，再往前，就是一片空白。”
“就如同我，若不是误入这云梦泽，我甚至都不知道此处还有上古妖族存在，而在外界之中，其实也拥有一些精通人性的妖族，我想问一下老龙王，外界的妖族与这云梦泽之内的妖族，可是有何关系？”
北地龙王微微一愣，“外界的妖族？这我确实不太清楚，或许是当年妖族留存在外界的一些传承被一些小妖获取了吧。”
“山川精怪，百兽草木，凡是能够拥有自身灵性之人，皆可称为妖族，外界的那些妖族，大概率应该是后起的妖族。”
“虽然都可称之为妖族，但是却未必是朋友。”
顾长生了然。
如今九州格局各大势力独占一方，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大的仇怨，整体还是处于一个较为平衡的状态，虽然明面之上有着那重开天门，再来上一场足以颠覆九州天下的天道崩塌的演变，但是或许是有顾长生所不知道的隐秘，亦或者是孔家以及那天下第一人的陆我早就已经扫平了所有的阻碍，所以一直都是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即便是可能九州重开，再无任何的生灵存在，都是没有太大的阻力。
不过顾长生现在却是有些怀疑，那重开天门，开的到底是哪一界的门，重演的又是哪门子的第十万年的天道崩塌。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天下之事，不过一剑之事。
这也是他踏入到真武境之后的心得体悟，原来那一直存在的疑惑以及一丝焦虑，已经悄然间，全部消失不见。
天下道理纵然是翻破书，磨破嘴皮，将道理讲的透彻入骨，也不如拳头好用。
拳头硬，本来就是天下第一等的道理。
这个顾长生早就已经明了，却是在游历江湖之时因为看到了世间有更高的山峰之后，有些消散的为人处世之理，现在又随着他再度踏足山巅，而又重新回来了。
这个发现也是让他有些感慨，他突然有些明了了那三教的心态。
纵然世间一切波谲云诡，我自一剑斩之。
不是放任不管，而是不在意。
顾长生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看的一旁的北地龙王有些失神。
“我突然发现，你现在的气质，有些像独孤唯我。”老龙王讶然道。
“不是我像独孤唯我。”顾长生只是这样回了一句，并没有解释。
老龙王也并未在意，“那我妖族此次重新出现在九州界域之中，岂不是不会有太大的阻力？”
顾长生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但是主要还是看三教的态度，历史被断层只是相对于普通九州之人，并不包括那传承已久的三教之人，没准其中便是有那些用了特殊手段，一直存活下来的上古人族强者。”
“况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感觉当前的妖族，就像是一块抱金过市的孩童，如果能够咬下一口，那获得的收益，与付出的收益相比，其实是利大于弊的。”
“我妖族可是拥有两位通天境的强者，更是有七大神桥境的妖王，二十余位真武境，就算是在九州之中，应该也算得上一个顶级势力了吧。”北地龙王不解。
“话是不能这么算的，老龙王可下过围棋？”顾长生微笑道。
北地龙王点头，“下过一些，这些年闲来无事，倒是研究过一些围棋之上的下法，当年人族通天境之内，便是有一位棋圣，落子布局，唉......”
似是想起来一些往事。
顾长生轻笑道：“围棋兑子之法，便是恰恰对应现实境界，我入真武境之时，感受到了云梦泽的世界本源之力，凡是通天境，必须要窃取天道权柄，通天，偷天，虽然我看不透老龙王的修为如何，但是妖族之中另外一名通天境，可是并不完整。”
“若是外界人族有多余通天境，那神桥境的修为便是如同一张薄纸一般，弱不禁风。”
他指尖之上缭绕着一丝淡淡的世界本源气息，仔细看去，正是云梦泽的气息。
北地龙王没有答话，他知道顾长生的意思，破镜如登山，一步一重天，顶尖的战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北地龙王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气息，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初入真武境，却是如同通天境一般，你是如何做到的？”
“根基足够，厚积薄发。”顾长生笑道。
“根基足够？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才二十余岁。”老龙王猛地抽了一口旱烟。
“已经二十有二了。”顾长生面色不变。
老龙王彻底没了脾气，蹲坐在一旁，一个人抽旱烟，良久之后，才道：“你生在上古之时，不比人皇差。”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执棋落子，下一盘棋，所以，我想要妖族能够成为我手上的一颗棋。”顾长生说出了他的想法。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答复，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妖族可以成为你手中的棋子，但是事先言明，有时候你以为收获了一枚可用的棋，但是同时也会失去更多的棋，万一人族上古人族存在，那在你得到妖族的同时，也同时继承了妖族的仇恨。”
“而且你会成为人族的叛徒。”
北地龙王缓缓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江湖之中那么多的杀戮，归根到底不过是利益，哪怕是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仇怨，也是利益。”顾长生朗然笑道，“再者言之，无外敌，难道各自种族内部就不会杀戮了吗？怕不是被对阵妖族之时，杀的更狠。”
北地龙王点了点头。
他随手一招，那珍藏着妖皇精血的小瓶便是直接从银翼狼王的手中消失不见，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是上古之时，白泽妖圣留下的，其内蕴含有一滴妖皇精血，本来是想着作为赠礼的，原来我并不太看好你，与陈歌达成的约定是将我妖族万年时间演变而成的一缕特殊气运彻底的融入到你体内，不过我心中有所忧虑，所以只是给了你一半的气运，不会出现那种全族气运全部捆绑在你身上，你陨落之后，我妖族也要遭殃的情况。”
“作为补偿，也作为一场赠礼，这妖皇精血便赠予你，它可以让你快速突破到通天境。”
“通天境需要窃取天机，这一滴妖皇精血竟然能够拥有窃取到天机不成？”顾长生有些诧异。
北地龙王摇了摇头，笑道：“窃取天机是对你人族而言，而不是对我妖族而言，二者本就是两条修炼体系，你可知上古之时人族有几位通天境？”
顾长生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这些上古隐秘。
毕竟已经过去了万年时间，就算是真实存在，恐怕也仅仅只有一些残篇罢了，根本就不可信，就算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杜撰的神话故事。
“人族之中共有九尊通天境的修为，当年洛水妖圣与白泽妖圣曾在一起推演过人族，九为数之极，也是人族的极限。”
“当然，这并不是人族的极限，而是这方天地的极限，一共只有九道天机，可以被窃取，但是我妖族却是不一样，我妖族修炼的是血脉神通，达到大成之时，也可以掌控一方天地权柄，但却不是靠的天机，而是血脉，所以我妖族不会被限制。”
“若是按照人族境界来算，当年我妖族七位大圣，皆是通天境中强者，余下七十二路妖王之中，排名前十五位的妖王，均是有与通天境一战的实力。”
北地龙王平静说来，“只是我妖族最后还是输了。”
“当年人族的九位通天境，到底都是谁？”顾长生问道。
“九位通天境，与你所说的那些势力传承倒是挺相似的，其中便是有道门道祖，佛门佛陀，儒门孔圣，独行客斩龙人，天下最美的女子月神，武道斗战巅峰的武祖，剑圣青云，棋圣棋弈，以及人皇姜承天。”
“这九位便是人族上古之时的通天境，其中最强者应该便是人皇姜承天。”
“当然这些都是此界之中的事，至于上界，那就是另外一个层次的世界了。”北地龙王如数家珍道。
“上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顾长生问出了埋藏在他心中许久的问题。
“上界啊。”老龙王脸上露出一丝追忆，“其实跟九州的格局也差不多，对于九州而言，那里有一个高贵的名字，名为仙域。”
“当年凡是达到真武境的武者，便是需要在一年之内，经由天门，飞升到大罗天之内，不然就会被斩去修为。”
“这是两族共同达成的约定。”
“只是大约一万七千年之前，天地突然大变，一切的规则秩序彻底的崩塌，那连接大罗天与九州的天门轰然倒塌，两界彻底的失去了联系，那也是上古时代的开篇，毕竟九州天内，我妖族是天道种族，刚开始之时，人族的势力被压缩的很严重，其中爆发过数次大战，九州天逐渐被妖族彻底的占据。”
“不过就是让我感觉纳闷的是，每逢生死存亡之际，人族总是会有一些力挽狂澜的人物出现。”
说到这里，北地龙王有些纳闷。
“就是人皇，他表面上是通天境，但是只有最少四位妖族大圣联手，才可以压制住他。”
“所以当初初见独孤唯我之时，我甚至怀疑他是人皇的转世。”
“人皇的转世？”顾长生心中一惊。
“你小子不会以为通天境很容易就死吧，偷天机，便是掌控了天地权柄，除非一心求死，不然能够转世的手段一大把。”北地龙王瞥了他一眼。
“那这样的话，人皇以及那些上古通天境，岂不是都没有死去？”顾长生沉声问道。
“那说不好，我也没有把握确定那些人死没死，不过棋圣棋弈应该已经死了，其博弈之道在二族大战之中令妖族损失惨重，白泽妖圣联合其余二位妖圣，布下了一道绝杀之局，以身受重伤的代价，将其元神强行磨灭了。”
“这一点上，可以极其确定。”老龙王轻声咳嗽了两下。
“那道人皇符箓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彻底的解封，但是在此之前，已经可以容许神桥境境界之人通过，所以我想让裂风和金鹏二人跟随在你身后，先去九州探一探路，你觉得如何？”老龙王问道。
顾长生点了点头，“也行，毕竟需要投石问路，而且我也要回去准备一下。”
“好，那就一言而定，这妖皇精血你最好尝试一下能否炼化，没准可以让你以另外一条路踏入到通天境之内。”北地龙王嘱咐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