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月(重生)

《南楼月(重生)》

第 114 章 泸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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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去探听消息的人很快就有了回信。

第二日,白羽带着收到的信笺向谢景淞禀报。

谢景淞执信拆开,一目十行,浏览过上面的文字。

上面写道,蜀州一带,自古以来便频发地震,乾定八年,蜀州西南一个名为泸平县的城镇,就发生过一次严重的震动。

当时以泸平县为中心,方圆四百多里的村落乡县,全部都出现了山崩地裂的天灾,据记载,在最为严重的泸平县,草木动摇,庐舍尽毁,楼宇坍塌,地裂涌水,禽兽惊走。

那场地震持续了很久,纵观史书记载,没有哪次震动能比泸平县那次的地震更严重,据周边郊外几个幸存的百姓回忆,那天上午本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但后半日开始,便天色阴沉,狂风卷地,伴随着飞沙走石,家养畜禽也开始莫名不安骚动,彼时已隐有不祥之兆。

当晚子时,在百姓酣然入梦,整座城镇陷入安静时,却毫无预兆地传来巨响,一时间地裂山崩,粗木折断,屋瓦抖堕,连空中也出现星陨如雨的景象。

在地震发生后,还发生了数次余震。

坠入地狱,也就是一刹那的事情。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最灾难的是,泸平县因河湖多,地势低,为防湿气渗透,所造房屋,皆为两层以上,百姓一般居于上层,地震发生时又是深夜,百姓根本没有反应的间隙,更来不及往外面的空地躲避。

无数人死在那晚,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自本朝建立以来史书记载上最为惨烈的一次天灾,连附近的几座州城,也感受到了震意。ぷ99.

光是记录的死者就有上千人,更别提还有些深埋于地下,至今不见踪影的百姓。

信上还写道,因为泸平县地处环水中央的陆地,又加上那次巨震让几条官道断裂,所以朝廷派去赈灾的官兵好几日后才到,耽误了不少救助的时间。

但好在当时的韩大将军正巧在梓州一带,收到消息后便立马派兵前往救助,打通了一条山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父亲当时在梓州。”韩素娥茫然地闪了闪睫,她完全没有印象。

记忆中,父亲一直在秦凤和永兴一带,驻守于边关,怎会去了梓州。

不止如此,为什么自己明明不记得关于那场天灾的一切,却在看到关于它的文字时会有种恐慌的念头。

好像一团黑雾阻挡在她眼前,蒙蔽了她视野,捂住了她唇鼻,让她窒息,战栗,甚至忍不住瑟缩,极为不安的感受。

白羽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她回忆。

“除此之外,卑职还打听到另一件事。”

白羽眼中闪过一抹迟疑,最终还是开口:

“那次地震,把泸平县附近一座山上的山贼赶了下来。”

“那伙匪徒平日就穷凶极恶,时常下山劫掠路过的人马,地震时,他们竟幸运逃过一劫,没怎么伤亡,但因此断了粮草。”

“于是,那伙人便下山去,趁机前往泸平县内搜刮作恶。”

“县中被围困的百姓本看见来人,本以为是救兵,不曾想是趁火打劫的恶匪,雪上加霜。”

“那伙恶匪趁乱搜刮了一些东西,还掳走了一些幸存的妇孺。”

三言两语不足以描述出那日惨状。

韩素娥闭上眼,不忍再听下去。

谢景淞转头,看她脸色不好,抬手止住白羽的话。

“你好还么?”他问,之前一提起地震一事,她便脸色难看。

她缓缓摇头,神情却明显不好受。

心中蓦地涌上一股淡淡情绪,掺杂着悲伤,痛苦,愧疚。

可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呢。

这件事,与她究竟有什么关联。

从袁姝的种种表现来看,对方不止一次暗示两人曾有过来往,又曾在闲谈中作不经意般提到八年前泸平县的地震,以此来试探自己的反应。

这其中必有蹊跷。

但无论自己怎么回忆,也搜寻不到一丝蛛丝马迹。

八年前那件事发生时,自己在哪儿呢?韩素娥慢慢睁眼,眸中是疑虑,不解,茫然。

她需要更多的讯息。

“你还记得,八年前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她问谢景淞。

想了想,她又补充,“可曾耳闻我父亲到梓州的事情。”

听她这样问,谢景淞沉思。

“八年前,正是我随父亲前往边关,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时候。”他道。

闻言,韩素娥稍怔,突然想起此事,那一年镇北军与辽人频繁交战,深入敌境,正是收复十六州的关键时刻。

那时他应当没有闲心关注其他事情。

但谢景淞又想起什么,沉吟片刻。

“不过,我依稀记得那一年深秋,收到消息说吐蕃部族发生了骚乱。”他看向她,斟酌道,“也许因此,大将军赶往了利州附近。”

也不是没有可能。

素娥心想,如果是利州附近出现了威胁,父亲应当会前往当地协助平定边境纷乱。

只是,那时候自己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她思来想去,决定想办法联系家人,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现在可还有法子联系到我母亲?”她问,她知道母亲和兄长现在应当还是被禁足于府中,想要递消息进去,不太容易。

明白她的想法,谢景淞点点头,“我让人试试。”

“除了你母亲,或许你父亲也知道什么。”他提醒,“我也会派人同他联系。”

“嗯。”

白羽领命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神色有些凝重。

他一上来便开口:“公子,有件事……”

“怎么了?”

以为他办事遇到阻碍,谢景淞平静扫去,

白羽迟疑半晌,“方才卑职出去时,似乎看到昨日在城北商街遇到的人在这客栈外……”

他顿了顿,“等候。”

他方才出门办事,刚踏出客栈半步,却察觉有人在看自己,警觉如他立马抬眼寻去,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庞,那人是仆役打扮,立于客栈门口的石阶上。

见他望来,那仆役眼神一缩,视线避开,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白羽总觉那人似曾相识,回忆片刻,才想起是昨日在成衣铺见过的,卓氏兄妹身边的小厮。

听他这样说,谢景淞神色不变,“你说他走了?”

白羽点头,他怕对方是回去汇报消息了。

公子本就不愿惊动对方,昨日特意绕了几条街,来到城冬的这座客舍,没成想还是被对方穷追不舍地找来了。

对方难道不知,公子最忌讳这种不识好歹的刺探吗。

谢景淞面上倒不见动怒。

“再发现有人,你便将他们捉住带来。”

他真不相信,卓氏能如此胆大妄为。

但没成想这一次他失算了。

没过多久,卓府果然又来了人。

只是这次来人不是什么盯梢的仆役,也不是尾随的探子。

是卓氏兄妹的母亲,叶氏,以及他们的祖母,卓老太太。

依然是白羽发现的,他办完事回来,还未踏进客舍,便见厅前站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对婆媳模样的女眷,身边是候立的仆妇。

其中那年轻妇人,颇为眼熟。

稍作回忆,白羽便想起,对方是每年都会去王府拜访的叶氏,他们公子母亲的本家堂妹。

他不敢真的按照公子的吩咐,将人带到公子面前。

“知道了。”

听完他的回禀,谢景淞道,眉峰未动。

卓平冬二人的母亲叶氏,是他的表姨,还有卓老太太,二人都是长辈。

既然人都到了门口,也断无避而不见的道理。

“请她们上来吧。”

见状,一旁的韩素娥微怔,犹豫道:“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毕竟是他亲戚,这么贸然见面,总觉得不妥。

他侧眸看了她一眼,眼底隐约笑意。

“她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听了这话,素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对方应该早已通过卓氏兄妹口中知道了她的存在。

既然如此,还不如坦荡些。

躲躲闪闪,更容易让人心生误会。

叶氏和卓老太太进屋时,似是没料到屋内还有别人。

看见韩素娥,两人皆怔,旋即快速敛去眼中惊讶,又像是意料之中。

谢景淞将二人神色收入眼中,他长身玉立,面上淡笑,先是同卓老太太问候,“老夫人,许久不见,您身体可还康健。”

卓老太太年岁半百,但精神很好,不需人搀扶,她笑容深切,,带着老辈的慈爱,口中不住道:“托二公子的福,老朽身体好得很。”

她拍了拍身旁儿媳的手,笑眯眯:“有你姨母在,我还有什么不好。”

闻言,谢景淞看向叶氏,礼貌中带着疏离,“姨母。”

叶氏看着他,一年未见,这个外甥愈发出众,逐渐褪去青涩,更加沉稳冷静。

不过他从前便已经十分沉稳冷静了。

她想起这个外甥的本事和手段,别看生得像个谪仙,做起事来可从不手软,一时间有些忐忑此番贸然上门的行为。

“淞儿,”叶氏压下心神,牵起一抹笑来看着他,“昨日听冬儿和悦儿说遇见你,我真是又惊又喜,自去年在王府见过你一面,就一直没有听过你的消息,此次你来覃州,便想着一定要来看看你。”

她说完,谢景淞还未开口,卓老太太又出言替儿媳解释。

“二公子,你姨母本劝我不要来打扰你,但我想着,自你姨父上任覃州,我们一家还未去王府拜见王爷和王妃,今日既然知道你来了,若不请你去府上坐坐,实在有失礼节。”

“再加上,你姨外祖母也在府上念叨着想见你一面,她可是看你长大的,可惜近几年身体不好,前几年也没能去王府拜访,一直未见过你。”

“你可莫要怪罪你姨母。”她叹口气,像是怕对方责怪。

面对一个年岁已大的长辈,谢景淞就算再冷硬,也不可能不给面子。

他淡淡笑了笑,“老夫人多虑了,晚辈怎会怪罪姨母,本该是晚辈上门拜访,只是因有要事在身,所以不欲叨扰,没想到却让老夫人亲自来请,实在是我的失礼。”

卓老夫人连忙摆手,“二公子可别这样说,本就是老身考虑得不周到。”

谢景淞想起她口中的姨外祖母,对方曾经对自己母亲多有照拂,如今常年缠绵病榻,自己无论如何,确实该探望一番。

他看向姨母,“姨外祖母如今在卓府生活吗?”

他记得姨外祖母,膝下并无子,只有两个女儿。

叶氏点点头:“自你姨外祖父去世,她便被我们接到卓府照顾,只是身体逐年愈下。”

似看出他意动,卓老夫人拄着拐杖,笑容热情的邀请:“既然二公子也如此挂念她,不妨趁着今日有空,随我们去府上坐坐,想必你姨外祖母也会十分高兴。”

闻言,谢景淞神色不变,却微不可察地扫了眼身旁的人。

与此同时,卓老太太也注意到了对方。

她打量对方半晌,眼中并无恶意,旋即微微一笑,“昨日听冬儿提起二公子身边有一个朋友,便是这位姑娘吧。”

谢景淞颔首,神色坦荡,“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此次有事与我同行。”

他轻轻侧身,同韩素娥对视一眼,目光平静温和,让后者安心。

她会意,稍上前半步,微微屈膝见礼:“卓老夫人好,我是贺婵娟,襄州人,因有事要去北方,故此番与谢公子同行。”

贺氏,是她外祖母,已故太后的姓氏,被她灵机一动冠给自己。

贺婵娟。

谢景淞心里念了一遍这名字,轻轻垂了垂眸,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想了想,又抬眸向对面二人解释:“我曾受惠于贺家,此次受对方委托,答应携贺姑娘同行,照拂一二。”

滴水不漏。

对面的婆媳二人自当露出了然神情,即使有其他疑问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既然是二公子的恩人,那自当是我们府上贵客,”卓老夫人笑,面上笑纹是对着谢景淞时同样的热情,“贺姑娘如果不介意,也一同前来,卓府虽不算大户人家,但向来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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