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月(重生)

《南楼月(重生)》

第 161 章 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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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日夜兼程,跋山涉水,终于在中秋前夕赶至平阳。

大将军的人马早早便在城郊十里外的驿站等候,一看见三人的车队,便上前相迎。

素娥扶着母亲下车,嘉敏只露了一面,向前来接应的副将轻轻颔首,“不必多礼,抓紧进城吧。”

至夜幕降临前,一行人抵达城内。

“大将军呢?”嘉敏问副将。

“大将军前段日子受了伤,昨日伤刚好一些,今日一早便回到军营商讨练兵一事,还未归来,”副将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殿下莫怪罪,营中实在是离不开大将军。”

自去年的壶儿关一战后,军中大部分将士就诚心遵从大将军,别提此次平阳战役,大将军虽然右臂不能使剑,却依然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头,即使后来受了重伤,也坚持在阵前指挥,率领士兵们夺回了城池。要说之前可能还有不服从的,经此一役后,全军从上到下都心服口服。

嘉敏点点头,面上不见丝毫愠怒,“这本就是他的本分,何来怪罪一说。”

见状,副将更是油然起敬,大将军的夫人,也是如此通情达理,以大局为重。

他面上更加热情,将一行人带到韩玮元先前置办的府邸,又领着手下帮忙搬卸行礼,带一行人安顿得差不多,才拱手告辞。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素娥也和母亲哥哥一起指挥下人往屋里抬东西,三人各自分工,倒也迅速,等收拾得差不多时,便听见一道声音从门房传来。

“你们来了!”

三人回头,见韩玮元披着星光踏进门槛,在战场上被风霜和日光洗练过的面庞依旧俊朗,只是下巴长了灰青的胡茬,倒平添几分沉毅。

见三人都没开口,他以为是生气自己没有去相迎,步子微顿,有些赧赧:“我、我不是故意不去接你们的,我也没料到耽搁了。”

韩玮元觑着嘉敏的脸色,“夫人,那个——”

话没说完,被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打断。

“——父亲!”

两道身影奔向他,是韩素娥和韩沐言,两人一左一右地围着他,孺慕地望着他。

素娥仰着小脸,拉着他撒娇,“终于能同父亲团聚了。”

韩沐言则道:“终于可以和父亲一起上阵杀敌了!”

闻言,韩玮元刚扬起的笑意瞬间凝固,抬手一个剥栗敲在儿子头上,“你不能盼点儿好的吗?你老子还想多清闲几天!真以为上战场是那么好玩的啊?!”

嘉敏也走到近前,无奈地看了眼儿子。

“夫人,”看见她走来,韩玮元又绽开笑意,“夫人辛苦了,接下来就让为夫照顾你们吧。”

他说着,拉过妻子的手,一家紧紧地围在一起,一齐相视一笑。

从今往后,一家人再不分离。

风沙从边关扬起,满月下笛声悠扬,红杨树影婆娑。

苦也罢,累也罢,亲人所在之处,便是他们的家。

大半年过去,素娥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平阳虽干旱多风,但总体来说还能忍受,何况自从病好之后,她不用在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的身体,时常在哥哥的指导下骑马射箭,偶尔还会参与到镇子上百姓组织的蹴鞠中,活动多了,气色反而越来越好。

这大半年时间,一家人做了很多事情。

长公主开设了女书院,请了几位先生授课,一开始没有几个学生,素娥和哥哥挨家挨户敲门,又和先生在闹市集群之地当众授课,读经论史,或是展示技艺,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后来上门的便络绎不绝。

书院里不止教文章骈句,更多的会教算术算经、耕作农学、医治之理等等等等,下到女红刺绣、上到观星测象,什么都有,不局限于过去的女学。

当然,其中也多亏了素娥的提议,她觉得女子不止能学吟诗作赋,更能学经商营谋,女子不该学怎样三从四德,而得学如何自立自强。

除此之外,在韩素娥的提议下,韩玮元大力招揽精通农耕、医术、锻造、炼制等等方面的人才,并且提供钱财供其耗用,前提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收到他们的进展。

每日有事可做,韩素娥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又过去了小半年,她又长了一岁。

这年生辰当日,她同哥哥在郊外骑马,只等晚上父亲回府后一家四口一起吃个团聚饭,前些日子军中练兵,父亲又好几日没回家,说好了她生辰当日回去。

年初平阳又下了场雪,郊外的旷野被银白覆盖,策马奔跑在其中,呼吸间是冰凉凛冽的风,沁透心肺的愉悦。

夕阳西斜时,素娥与哥哥并肩策马走在回城的路上,蓬松斗篷下只露出一双手攥紧缰绳,已然很熟练。

她和哥哥走到岔路时,听见对面传来一阵说话声,有些熟悉。

韩沐言耳朵好,很快辨认出来,眼睛一亮,驱马快行。

“是父亲!”

“等等我,阿兄。”素娥在后面道,也一夹马腹跟了上去,转过岔道,迎面见两人策马而来。

她定睛一看,一个正是父亲,而另一个——

——竟是一个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素娥胸腔的热意顿时像被凝结,缩成一个炙热的铁球一般,在胸膛里上蹿下跳,撞得她握不住缰绳,她下意识勒住缰绳,停在原地。

几步远的对面,父亲和身旁的人正相谈甚欢,听见动静后一齐抬眼看来。

“父亲!”韩沐言率先开口,看见另一人,短暂诧异之后问道:“……这位是?”

韩玮元的笑意不变,介绍道:“阿言,这是镇北王府二公子,”又对旁边的人道:“这是犬子,韩沐言。”

闻言,韩沐言顿了一瞬,仔细去看那人,见对方朝自己露出一抹笑。

“鄙人谢景淞,字云舟。”

看着眼前的人,韩沐言心中大憾,素来听闻传言说谢二公子如何丰神俊秀,出尘之姿,原来百闻还是不如一见。

饶是身为男子,他都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人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举手投足间风范高雅。

他竟呆怔一会儿,才干巴巴开口:“久仰。”

想到妹妹前年遇险一事,韩沐言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妹妹,却见对方迟迟落在后面,静静地坐在马上,藏在斗篷中的莹白小脸看不清神情,但一双低垂的眼睛,慌乱扑扇的睫毛暴露了心情。

他很少看见妹妹露出这样羞怯的模样,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微妙,又有些酸涩,轻轻开口唤她。

“素娥。”

韩素娥被这一声唤得回过神来,抬眼见几人都看着自己,抿了抿唇才迟疑上前。

马蹄声在寂静的林中格外突出,素娥不知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她迎着那人毫不掩饰的灼灼目光,以及父兄意味深长的神情,硬着头皮叫了声父亲。

韩玮元笑吟吟地指着她对身旁道:“这是爱女,韩素娥。”

他心知两人早认识,但还是正儿八经地介绍一番,不过语气有几分戏谑。

“父亲!”素娥蹙起眉头,语气带嗔。

她心里不忿又羞恼,父亲分明就是故意的。

“大将军不必介绍。”一道声音响起。

谢景淞唇边带笑,朗月入怀般,神情坦荡,“我与令爱早就相识。”他扯动缰绳上前两步,月辉和雪光在衣袖上波光粼粼,映衬得颜色如玉,眉目入画。

他看了眼垂眸的姑娘,对方正扯着缰绳在手背上绕圈又松开,反反复复。

“韩姑娘,别来无恙,近来可好?”

一句问询,声音悦耳,似碎玉冷泉,绕过素娥的耳朵。

韩沐言腹诽,什么别来无恙,也不知这谢公子的别来无恙指的是前年一别,还是去年一别。

谢景淞只这一句话,说完,便静静地望着她,耐心等她回复。

素娥眼睫颤了颤,手上蓦然松开缰绳。

“我很好。”

抬头飞快扫他一眼,撞进含笑的清幽双眸,心中砰然一窒。

“你…….谢公子,怎会来此?”

她心中有无数疑问,他是为何来到这里,又如何与父亲一起。

“他此行前来,旨在携骁骑军同我平阳白马军进行演练。”

韩玮元替谢景淞答,提起这件事,便颇为感慨。

“素闻骁骑军善战,今日一试,果然不虚骁勇二字。”大将军真心实意地佩服,“镇北王深谋远虑,这样一支骑兵,想必不是一朝练成的。”

他今日在练兵场上观之,骁骑军秩序井然,气势如虹,一声令下便蓄势待发,百人的队伍中个个是好手,骑射砍杀、刀枪剑戟,无不在话下。

要组建这样一支队伍,其中耗费心血,不知何几。

闻言,韩沐言也被转移了注意,他是知道骁骑军的,镇北军中精锐,训练有素,纪律严明,骁勇善战,无论马上骑射,还是近战功夫,皆是全能,因此对上辽军骑兵也从不示弱,立下战功无数。

他亮起了双眼,看这位谢公子也多了几分热络,“不知我能否一观?”

谢景淞颔首,含笑道:“自然可以。”

韩沐言望着他笑容,突然觉得有分莫名的熟悉感,但想了半天,也没在脑海中回忆出半分印象来。

真是奇了怪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与对方不是初次见面。

几人慢慢往城中行去。

一路上,多是大将军问起谢景淞关于练兵布阵的事,后者也不藏私,凡是不涉及军中机密的,知无不言,不卑不亢,颇有风度。

韩沐言偶尔也会插话几句,随着深入的交流,不免对这位谢公子钦佩起来。

走到韩府外时,父子二人同谢景淞聊得愈深,话题转了几转,已经从一开始的排兵布阵、练兵备战,跳到了经义策伦、诗词歌赋、书画鉴赏等等,什么都聊,聊得天南海北。

韩玮元表面是谈天,实为暗中考校,一番下来,挑剔如他,也暗自频频点头。

谢氏这一子,谈吐不俗,广见洽闻,才兼文雅,仪表姿容完美无暇,即便是鸾翔凤集的汴京,放眼望去,再也找不出一个能与这人匹敌的对手。

他侧首不易察觉地瞟了眼女儿,后者从方才就一直沉默不语,无言地跟在几人后面,看不出心情。

“天色不早,今日正好是素娥生辰,寒舍设了薄酒和小菜,谢小友初来乍到,不如进府一起吃个便饭。”韩玮元邀道。

闻言,谢景淞浅浅一笑,霎时展颜的清绝面容令头顶灯火黯淡失色,他目光划过韩素娥,眸中有星光流动。

“既然大将军相邀,那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

一行人进府。

嘉敏早早地候在门前,见丈夫和两个孩子回来,笑意便扬了起来,只是待看见第四个人时,不免稍愣。

“夫君,这位是?”

韩玮元咳了一声,又将谢景淞的身份和来意介绍一番,语毕,背着身后几人,朝妻子递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谢景淞不卑不亢地上前,同长公主见了礼,从容不迫。

“呃……”嘉敏一时没缓过神来,看到丈夫脸上有些揶揄的笑和儿子挤眉弄眼的作态,才反应过来,飞速瞪了一眼,后挂起一抹客气的笑,好奇又探究地看着来人。

“谢公子,欢迎来府上。”

几人鱼贯步入正厅。

素娥落在后面,慢腾腾跟了上去。

虽是韩素娥生辰,但前厅布置的同往常一样,只不过四个角落的珐琅瓶里插了几株新折的梅花,混着冰雪的清香,幽幽散开在屋内。

屋子里燃了炭火,热意融融,饭菜飘香,因为一家人时常一同用膳,所以未设分席,也不让仆从随侍,一家共用一张方桌,原本是四把椅子,来了客人,嘉敏便令人添了椅子,几人落座,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谢景淞恰好坐在了素娥对首。

眼看他在对面,韩素娥轻轻瞟了眼父母,见二人没有异色,便偷偷松了口气。

方才在路上,韩玮元已经多方考校罢,待到了席间,嘉敏又开始不着痕迹地问了谢景淞许多话,什么年岁几何,府上人丁,家人性情,甚至还问了房中是惯常使唤小厮还是婢女,隐晦中带着明晃晃的衡量。

听得素娥是如坐针毡,一顿饭不食滋味。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母亲此举何意,只不过问谢景淞使唤下人一事,简直就是在□□裸地问他有无通房,意图之明显,令素娥尴尬到想原地遁走。

好在谢景淞脾气好极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面对嘉敏的接连垂询,温声作答,不疾不徐,毫无不耐之色。

好不容易等嘉敏问完,素娥堪堪松了口气,她想盛些汤,便伸手拿起空碗和汤勺,因为那盅鸽子汤离得远,她便微微伸长了胳膊,将汤碗靠近了炖盅,准备舀汤。

没成想,刚靠近一点,对面的人自然而然地将碗接了过去,持起汤勺盛好一碗,递了过去。

一切发生得很快,素娥愣愣伸手去接,又听他低低道了句“小心烫”,然后避开她的手,将汤碗端在她面前。

几人看他做这些,就好像以前做过许多次一样自然,那碗盛好的鸽子汤,撇去了浮油,避开了百合,又特地多盛了山药。这是家里人才知道的,素娥的喜好。

嘉敏清清咳了一声,“素娥,还不快道谢。”

韩素娥经提醒,反应过来,忙低低说了声“多谢”。

“举手之劳。”谢景淞很有风度地回。

韩沐言欲言又止,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一定能记全妹妹的口味。

几人神情各异,偏偏谢景淞本人,面色镇定自然,仿佛真的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素娥捏着筷箸的手指都软了,心跳砰砰地,以前和他在一起时,只觉得他做这些事很平常,可如今当着父母的面,她有种干了坏事被抓包的紧张感。

好在韩玮元很快开口岔开了话题,这个插曲很快便没人在意。

晚膳结束后,嘉敏令人撤了桌上,又上了茶点。

喝完茶,天色已经不早,谢景淞便提出告辞。

送客至门口,嘉敏看了眼女儿,想了想,开口道:“谢公子初来平阳,可能对周遭不熟,阿言,你去送送谢公子。”

闻言,谢景淞刚要婉拒,就听另一道女声:“母亲,我也一起吧,晚膳用的多了些,我想走走。”

于是他顿住,没有开口。

嘉敏似笑非笑看了眼韩素娥,允了。

三个人走在晚间的街巷。

平阳冬夜寒冷,太阳落山后百姓便早早闭门驱寒,少有在街上的,所以一路上十分安静,只能偶尔听见从两侧灯火人家传出来的隐约声音。

谢景淞此次前来,军中自然替他安排了住所,就在离韩府步程不远的地方,没一会儿便到了。

眼见人送到,韩沐言咳了一声,看了眼妹妹,有些纠结要不要让他俩说会儿话,毕竟一整个晚上,也没见他二人说上几句话。

他借口还未想好,便听谢景淞开口,依然是有风度的。

“多谢世子送我到这里,可否让我和韩姑娘聊两句。”他说完,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茶摊。

韩沐言反应过来,迟疑一下,又想到也省得自己找借口,便点头,“也好,不过天色不早,你们……”

谢景淞笑意悠然:“我明白,不会聊很久。”

看着哥哥往茶摊走去,素娥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转身,对上谢景淞的脸,视线忍不住飘忽了一瞬,才堪堪和他视线相接。

“你、”她下意思想问他怎么会来到平阳,突然又想到他是带兵来和父亲的军队演练切磋的,并非是为了自己。

素娥刚张开的嘴巴又闭上。

仿佛看出她心里所想,对面的人浅浅笑了下,凉薄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仿佛有层莹莹光纱萦绕在周身,倾斜的冷辉让他看起来恍若谪仙。

“此次来平阳,一是为了让骁骑军和白马军演武比拼,互相交流,日后以更好地应对辽夏骑兵。”谢景淞无师自通地解释。

素娥心想,果真如此。

但又听他继续道:“其二,是为了见你。”

闻言,她抬头看他,清澈的乌黑瞳仁微微睁大。

“原本此次领兵之人并非是我。”他站在她对面,清冷的神颜好似九天的仙人,但近在咫尺,伸手可触。

“我特请命前来,为见你一面。”

谢景淞稍稍倾身,俯首与她视线相缠,唇角微微一弯,“怎么?难道你不想见我?”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也是因为今日见了面,她看不出半分欣喜,有意无意地一直避着自己。

两人靠得近,素娥只要轻轻一抬头鼻尖就能碰到他鼻尖,呼吸间,幽兰的冷香和雪松的凛冽交织在一起,混成旖旎的气息。

在他专注而热烈的目光中,韩素娥忍不住摒住了呼吸。

她以前总觉得,谢景淞的眼神和他的长相一般,清冷带着寡情,他身量又高,所以惯常敛着眸从上往下扫来,看不清情绪,如隔云端。

而他现在俯身与自己平视,眸子里仍然清幽如潭,但那深处像有克制的火光燃烧,炽烈不息。

他变得不像他。

韩素娥心想,自己还有什么好别扭的,不过是一年没见,不过是两人的事彻底被放到台面上,那又如何,她喜欢他,心悦他,有什么能阻止她呢?

想到这里,她飞快地撇了眼不远处看不清在做什么的哥哥,借着他身影的遮挡,一抬头与他的鼻尖轻轻一蹭,狎昵过后,又侧头划过他脸颊,然后贴着他耳畔,轻轻开口。

“谢景淞,我也很想你,你会来这里……我很高兴。”

她说完这话,又退开半步,重新与他面对面,抿唇看着他。

听见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谢景淞才有了反应,眼睛慢慢眨了眨,星碎荡漾,溢出光彩。

他垂下眼帘,低低笑了声,抬袖捉到她的手,轻轻地勾住了她的小指。

“皎皎,吾心甚悦。”

“今日才发现,你同我家人也能聊得如此投契,”素娥放开些了,有些促狭地笑了下,“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她指的自然是父亲和母亲无形考校他一事。

哪想谢景淞作势认真思考半晌,才一本正经地回道:“大将军乃一国砥柱,有超世之功,今日一见,果真神武之姿,能与其探讨军事,谢某甚幸;而长公主殿下不愧是玉叶金柯,既有大家风范,又显韬光韫玉,与之交流,受益匪浅。”

这么一长串马屁说出来,素娥都忍不住被逗笑,笑完斜睨了他一眼,嘴上骂道“巧言令色”。

她拿小指尖刮了刮他掌心,“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能说会道?”

“以前?”

素娥点点头,“在汴京那段时日,你可是沉默寡言,不善交谈,整日一副让人敬而远之的态度。”

她还真以为他的性情就是这样呢。

听她提起这段,谢景淞知道素娥颇有些翻旧账的架势了。

确实,他那会儿为了扮得天衣无缝,又为了不引起注意,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将黄柏平日那副沉闷少言的性子学了十成像。

他想起两人初识时,自己对她避之不及的冷淡模样,没忍住翘了下唇。

“你还笑?”

谢景淞马上正色,诚恳认错,“属实是我的错,请韩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那时有眼无珠。”

“好吧,”素娥是个心软好说话的,也没过他这么卑微的样子,顺势给他台阶下,“本姑娘不跟你计较。”

毕竟,他面上冷淡归冷淡,该出手时也不含糊,救了自己好几次呢。

两人偷偷牵了会儿手,素娥看远处的哥哥已经有些坐不住,想起一件正事。

“对了,上次在信中拜托你的那件事,可有进展?”

谢景淞很快想起来,“你是说你托我找的那个人?”

秋天时他收到来信,是韩素娥托他在江淮一带找一个女子。

“她姓陈,名令洳,江淮通州人,善医术,旁人一般称她为洳夫人,自幼失怙,只有母亲抚养她长大,后来母亲也在乾定三年去世,家中只剩她一人。”

这是素娥在信上所写。

她恳请他帮忙找寻此人,但也没说原因。

按道理来说,韩素娥是没有机会认识这样一个人的,不过她不说,谢景淞也不问,只应了下来,收到消息的第二日便派了人去办这件事。

截止至今,派出去的人只回了两次消息,皆是一无所获,江淮一带几个地区都打听过了,并没有那个人的消息。

谢景淞如实回复她。

“没有啊……”素娥想了想,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好暂且作罢。

也许机缘还没到。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韩沐言实在忍不住,从茶摊起身。

两人看见他过来,自然也会意。

素娥慢慢走到哥哥身边,后者清了清嗓子,“你们聊完了?”

“嗯。”

“那、那我们走吧,”韩沐言转身对谢景淞道:“云舟兄,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你也早点下榻休息。”

谢景淞站在对面,颔首,“澄泓兄说的是,天色不早,你们再不回去,大将军和长公主该担心了。”

“那改日再见,我带素娥回去了。”韩沐言说。

对面的人露出淡淡笑意,“好,有劳澄泓兄了。”

韩沐言带妹妹走出很远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倏地扭头看着妹妹。

韩素娥莫名其妙,“怎么了?”

“他为什么说有劳?”

韩沐言很是震惊,很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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