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将军的眼睛渐渐湿润，仿佛，一切都倒带回到了数年前……
“好好好，爷爷一定会保重身体。你也要勤练功夫，苦学本领，把本事学好学精，成为一名最最优秀的特种兵！
为咱们国家，为人民，为和平效力！”徐老将军的眼睛泛着泪花，神情兴奋地叮嘱道。
可是语气，明显有点虚弱。
蒋超肯定地回道：“爷爷，你放心，孙子绝不会让您和祖国失望的！”
“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孙儿…咳、咳。”
说着，徐老将军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爷爷……您没事吧？要不去休息会！”蒋超心里一紧，知道他大限已将至。
“乖孙子，爷爷没事……爷爷就想看看你。”
徐老将军身旁的护士，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一时又好了许多。
蒋超很想飞过去陪他，可惜，身体不允许。
“好了，你也需要休息了！”
片刻，蒋清风从儿子手里拿走手机，转身往门外走去。
“爸！”
蒋超于心不忍，冲着他的背着喊道。
可回应他的，是推门而入的那个小护士。
她轻轻地走过来，把病床摇平，然后摸了摸蒋超的额头说道：“你的情绪不能太激动，先好好休息吧。”
“等等！”蒋超皱眉道：“我好饿！”
“噗嗤”
小护士轻轻一笑道：“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副院长说，让你今天再饿一晚！”
“我……”蒋超语塞。
摊上一个副院长老娘和一个参谋长老爹，真是够受的。
上辈子做了什么啊，这辈子如此坎坷。
“我等会再来给你换药。”小护士像银铃一样笑着走了。
蒋超望着空荡荡的病房，摸着饥饿与疼痛交织的肚子，忧心忡忡地再次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又是第二天中午。
外面阳光甚好，病房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貌似是鱼片粥的味道。
一闻到这个味，蒋超的胃就开始“拳打脚踢”地咆哮着抗议了。
他回过神，看向病房时，忽然看到病床对面的沙发凳上坐着一个人。
她疲惫地靠着椅背，正在闭目养神。
“妈…妈！”蒋超抑制不住内心的涌动，哑着嗓子喊道。
他好想爬起来，躺进她温暖的怀抱大哭一场。
蒋母听到喊声后。猛地睁开眼睛，三步并作一步走到床前，心疼地问道:“饿了吗？我给你煲了鱼片粥，现在吃刚刚好。来，先喝口水，你都好几天没吃没喝了。”
蒋母动作娴熟地将床摇起一半，让他半躺着，然后又在背后加塞了一个枕头。
她淡淡地笑着，转身去拿放在桌子上的保温盒。
蒋母的动作很轻很轻，可蒋超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
她倒出一杯水，试了试温度，然后将一根吸管放在玻璃杯里，再递到蒋超的嘴边。
蒋超喝完水后，蒋超便开始喂鱼片粥给他吃。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保持着温暖的微笑，看着蒋超把粥一口口给吞咽下去。
一碗粥，蒋超确吃出了一顿酒的时间。
因为微微一动，腹部就如刀割般绞痛。
“明天我给你煲鸡汤喝。过几天出院了，你和朱星一起回家静养，我也好把这几年的假一并给休了。”
蒋母把碗收起来，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
儿子四肢健全，她就放心了。
蒋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满怀歉意地看着她:“妈，朱星到底怎么样了？”
“他已脱离生命危险。你身上又多了很多伤口，你知不知道？你的腿上，背上，插进了八九块弹片。
你左腿处的刀伤，差点伤及大动脉，回总院时骨头都露出来了，周围的肉早就腐烂了。还有……”
蒋母说到这里，忽然哭了起来：“你的肋骨震断了三根，有二根粘起来缝合了。还有一根……摘除了。”
说罢，放声大哭起来。
“……”蒋超的内心一阵酸楚，感觉腹部又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疼得他说都说不出话来，眼泪直在眼眶打转。
“你伤好了后，立马给我打退伍报告。我们家，不需要军人了。”
蒋母擦了把眼泪，拿起一把水果刀，开始认真地削苹果皮。
篮子里的苹果很大很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妈，你让我转业，还不如让我……”蒋超不敢看她，把“死”字给咽了回去。
蒋母气急败坏地站起来，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厉吼道：“我上辈子欠你们爷俩什么了？让我这一辈子都在为你们担惊受怕！”
蒋超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背都是淤青和血痂，但是感觉不到疼了。
蒋超吸了吸鼻子，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父亲。
他的表情很痛苦，也很哀伤。
蒋母一看到他，就把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转身就一顿劈头盖脑的责备，然后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在蒋清风手里，就跑了出去。
蒋清风全程都是缄默不语，母亲跑开后，他将门关上，走了进来。
他不声不响地把苹果放在桌子上，然后严肃地看着蒋超说道:“徐老将军去世了，早上八点钟走的。”
顿了顿，又说道：“他走得很安详！他的警卫员说，徐老临走前给你留下了一件遗物！那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和遗憾！
等你伤好了，就去云省看看他吧！现在先养伤，不许多想！”
蒋清风摘下大檐帽托在手中，用那双哀伤的眼睛看着蒋超。
“……”蒋超红着眼眶，说不出一个字。
半晌，他闭上眼睛，落下两行热泪。
泪水，顺着脸庞滑进他的嘴角。
心如刀割。
片刻，他张开嘴，哑然失声道：“我，我……”
蒋清风把他的大手，轻轻地按在儿子的肩膀上，低声道：“本来，我打算瞒你一段时间的。但是我考虑了一下，还是亲口告诉你好一些！”
未了，又叮嘱道：“好好养伤！不许多想，一切等出院后再说！若是留下后遗症，我削了你！明白吗？”
蒋超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点点头：“我明白……可是，爸，我心里好难受！呜呜！”
“……”蒋清风不再说话，摸了摸他的头。
然后庄严地戴上大檐帽，转身走出病房。
蒋超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和大檐帽都盖不住得那一缕白发时，终于哭出了声……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