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找到了哈哈头和熊赖子，告诉他们“那人已经醒了”。

很快，四当家李猛、五当家李月蓉、六当家毛阿寿，三个人一齐来到了牢房。

“你俩在外面看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李猛朝哈哈头和熊赖子吩咐道。

两人有点不乐意，但是四当家用那只独眼瞪了他们一下，两人腿肚子就有点哆嗦起来，赶忙应了声“是”便出去了。

“还有你。”毛阿寿看了一眼小春。

小春低着头也离开了。

李猛等她走远，眼睛盯着路九川道：

“咱们废话不多说，我只问你，你是想要死还是想要活？”

路九川此时正靠在墙上，心里却丝毫不慌张，笑道：

“蝼蚁尚且偷生，我当然必定是要活的。”

李猛冷哼一下：

“那就快快说出宝藏的位置，我可以保你不死。”

路九川向他拱手道，：

“几位当家的，我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想先和你们讲一句话，却又不知道合不合适。”

毛阿寿道：

“你有屁快放。”

路九川不以为意，笑道：

“我觉得，你们现在最应该着急去考虑的，并不是宝藏的事情。”

毛阿寿闻言怒道：

“你以为我们救你来回来，是道学先生做好事吗？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路九川道：

“我猜想各位绿林好汉，你们做的是无本的买卖，是把头挂在裤腰带生过活的营生，”

五当家李月蓉冷笑一声，叱道：

“你既然知道，就快快把宝藏地点说出来，免得皮肉受苦。”

说着，李月蓉将手中鞭子甩出，路九川头上一寸墙壁，立即多了一道凹陷鞭痕。

这牢房是依山洞而建，除了立在洞门的十余木柱和木门，其余部分都是花岗岩石壁。

可见李月蓉这一鞭的力道。

路九川却没有躲，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掸了掸落在头上的灰，并不理会李月蓉，转眼看李猛：

“刚才我听他们叫你‘四当家’，那我想问四当家一句话，你是想死还是想要活命呢？”

这里李猛刚刚才对他讲出来的话，现在却又被路九川还了回来。

毛阿寿怒喝道：

“休得再讲些有的没的，再不说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李猛这时候却抬手制止了毛阿寿，只看着路九川冷笑：

“想死怎样？想活命又怎么样？”

路九川道：

“如果想死，那么我便即刻说出宝藏位置。如果想活命，那就再也不要对这宝藏动一点念头。”

李猛三人互望一眼，不太明白路九川的意思。后者继续说道：

“三万两黄金，七万两白银，别说平民百姓，即使是富商巨贾、皇家贵胄，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你可以去争、可以去抢，但就怕你最后得了，也没命去花。”

毛阿寿道：

“你说的好听，是为我们着想，其实我猜，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吧。你当时说有宝藏，不过就只是向让我们救你而已。”

路九川环视了其他两个人：

“你俩也是这样想的吧？”

“别特么废话了，”毛阿寿大吼一声，“十息之内，你再不说，我劈了你喂狗！”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来。

路九川眼神平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嘴里却开始出声：

“……五息、六息、七息、八息……”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毛阿寿怒不可遏，举刀就要朝路九川砍下去。

“乓”的一声，两件兵器碰撞出火花来。

“六当家，不可鲁莽。”刘猛吼道。

原来是刘猛用斧子挡下了他的刀。

路九川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旁边都是些什么景象，你们还记得吗？”

三个人忽然愣了一下，满地血浆、残肢断臂的样子，即使现在想来，也颇为震撼。

路九川说：

“也许你们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差役也好、囚犯也好、还有忽然冒出来怪兽，都是为了那个宝藏。”

“怪兽？”李猛奇怪道。

路九川轻轻叹了一声：

“不是怪兽，人怎么能变成那样。”

李猛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无需知道。知道了，也只会招惹来更大的麻烦，大到你们应付不了。”

路九川淡淡回应道，脸上露出一副无限疲惫的样子：

“我提及此事，只不过想告诉你们，宝藏确有其事，而且已经有很多人都因为这个宝藏而死了。”

李猛眯着眼睛说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告诉我们宝藏位置，以后发生什么，我们都不会怪罪于你，都是我们自己招惹来的。”

很好。

他们已经开始相信宝藏的存在了。

路九川微笑，看着李猛：

“四当家通透。不过……”

“不过，你其实并不想告诉我们宝藏在哪里，是吧？”

“不、不，”路九川一脸的落寞，“这一次死里逃生，我悟到了一个道理。”

“人最悲哀的事情，不是人活着、钱没了……”

“是人没了，钱还没花完？”毛阿寿道。

路九川哈哈一笑：

“是人没了，钱也成别人的了。”

他忽然正色道：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各位当家的做着这营生，自然不会对这话陌生。

“但是需知，历经千辛万苦求来的富贵，却并非就会一直拥有，因为富贵，也会招来灾祸。”

“你不会是来和我们讲‘德不配位’的道理吧。”毛阿寿冷笑一声。

路九川不理他，继续道：

“一个农户家中，有个几两银子，便可以富足度日，可是如果他有了几百两几千两，也许他会害怕的睡不着，总怕人惦记。但要是这钱是一个富户的，他就无所谓，能承得了这份财。但要是把这白银变成金子，他恐怕也会睡不着了。”

他忽然目光一凛，正色道：

“三位，你们问问自己，这三万两金子，七千两白银，你们就算得了，你们守的住吗？

“附近其他他寨子里的人会不会惦记？人那么多，你挡得住吗？

“江洋大盗会不会惦记？日日夜夜，你防的住吗？

“甚至，你们中间的一些有野心的人会不会惦记？枕边人、兄弟姐妹，三万两黄金，够不够把所谓的情谊都丢弃、踩在脚下？

“那个时候，你们还睡得着吗？你们敢睡觉吗？不怕一觉醒来，却发现在人头已经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