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小春从睡梦中醒来,擦擦嘴角的口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使劲想了想,才想起来昨晚好像听到牢房方向传来一阵阵撞击声和嘶吼声。
那时候她想着这几天并没有肉票关在那里,担心是不是路九川出了什么事情,正要去看一下,却又眼前一黑。
现在醒来,也来不及多想,急忙跑出柴房,转了一个弯就到了。
这是……什么情况?
那间岩洞牢房现在只是剩下一个岩洞了,地上都是断裂的木头柱子和一些石头碎片。
她看到路九川躺在一大堆草垛山,那样子……好像是睡得挺香,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微笑。
她试着喊了路九川几声,他却翻了个身继续,还打起了呼噜!
好吧,没事就好。
欧小春想起了昨晚路九川交代她做的事情,又回到柴房,啃了几口昨天从路九川的“牢饭”里顺来的馒头,就抬起一只桶向寨子里的取水井走去。
这个点,差不多寨子里的女人们都要去打水做饭了。
打水井、洗衣槽、茅厕,是寨子里的三个信息集散地。
而大婶小姐姐们平时生活无聊,对于一切新闻都有着极其强烈的好奇心。
所以,小春只是和他们唠了一会嗑,然后在某个时候假装忽然想起来,把宝藏的事情一说,剩下的她们就能自动完成。
所以,这事情很快就办成了。
欧小春又跑到了四当家的住处,可是在门外就听到了他如雷的鼾声。
她识趣的没有去打扰他,而是一直在他门口等待着。
日头到了中午,四当家终于醒来。
他昨晚喝了很多酒,此刻正在承受着宿醉带来的头疼欲裂。
嘴里也干的厉害,找了一圈,房间里面没有水,他便起身出门找水去。
他一开门,眼前便是瘦弱的欧小春。
李猛皱眉道:
“你来干什么?”
说完他忽然想起来昨天对欧小春的吩咐,眼睛一亮:
“有消息了?”
欧小春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他说,在黄石驿站的西北方向,大概一百余里的地方,有一棵两丈左右高的树附近,藏有宝藏,里面三万两黄金,七万两白银。”
李猛都忘记自己口渴的事情了,哈哈大笑起来,大手一挥:
“快去叫上五当家和六当家,再叫上几十个兄弟,咱们这就出发。”
小春正准备走,又被他叫住:
“等等,你是叫……”
“欧小春”
“啊,小春啊,干的不错……”
他还没说完,就远远看见熊赖子向自己跑来。
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
“四当家,四当家……”
脸上兴奋得油光锃亮。
“怎么了?怎么慌慌张张的?”李猛问道。
熊赖子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大当家,我知道宝藏的位置了,是在黄石驿的西北方向,一百里地处有一棵树,大概两三丈高,那里就是宝藏藏着的地府。”
李猛听到这话,眉毛一跳,随即向欧小春看过去。
欧小春怯生生地道:
“我不知道,昨天晚上他告诉我了之后,我就过来找你,你喝醉了,所以早上我在门口一直等到刚才。”
李猛狠狠盯着欧小春的眼睛。
那一双杏眼中,清澈的水光只印着“无辜”两个字。
李猛只好朝熊赖子问道:
“你是听谁说的?”
“我听赵四说的。”
“快把赵四给我找来。”
熊赖子从李猛的态度上,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妙,于是赶忙撒腿就跑。
半柱香之后,赵四找来了。
“说,”李猛一把揪过他的衣领,“你告诉熊赖子的宝藏位置,是听谁说的?”
赵四看着四当家凶神恶煞的样子,说话都开始结巴:
“我、我、我是、是是、听木头华说的。”
李猛一脚把他踹倒,向熊赖子喊道:
“去把木头华给我找来……”
木话华很快就到了。
李猛瞪着他:
“你是怎么知道宝藏藏在哪里的?”
木头华腿肚子打颤,唾沫星子乱飞地喊道:
“四当家,我是听刘蛐蛐说的。”
“去把刘蛐蛐给我找来。”
……
……我是听宋大宝说的……
……我是听鬼脑袋说的……
……我是听黑花旦说的……
李猛的脑袋嗡嗡的。
想不通这宝藏的位置原本是他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怎么现在却变成了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他一定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坚信,只要一直找下去,就必定能够找到最开始散播这个消息的人。
他斜眼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欧小春,欧小春不敢看他,但是眼神依旧是那么的无辜和害怕。
此刻李猛已经颇为不耐烦了,于是决定召集全寨子的人,这样就不用一个个喊了。
全寨子的人都聚集到了空地上,又问了几个人,可是,到了金牙,就再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听说谁说的你能不知道?”
“我、我、我是在上茅厕的时候,听隔壁说起这个事情的。”
“那声音你听不出来?”
“当时我也是迷迷糊糊,就只是听了那么一句,也真不认识那个声音。”
李猛想了想道:
“如果你再听到那人的声音,能不能认出来?”
此情此景,我能说不吗?
金牙苦笑着点点头,嘴里门牙金光灿灿。
可是才听了十来个人,他已经晕头转向了。
“废物!”李猛一脚把他踢开。
鼻子里呼呼直喘气。
旁边的毛阿寿眼睛一转,说道:
“四当家,咱们何不直接去找那姓路的小子?”
李猛心想不错,这小子狡猾的很,会不会是他搞得鬼?
他一把抄起斧子,带着众人朝后山奔去。
李猛一行人冲到岩洞牢房前的时候,傻眼了,还以为这里发生了爆炸。
“人跑了?”毛阿寿惊道。
李月蓉向岩洞中细细探查过去,发现在阴影中,有一个人在那里盘腿而坐。
她手一指:
“在那!”
“死了吗?”毛阿寿问道。
“看起来,不像。”李月蓉摇摇头。
李猛没有贸然向前。
这地方乱石碎木,如同爆炸过一般,而这小子脸上却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江湖经验告诉他,凡事有怪异之处,必有原因,行事就要谨慎。
但一直这样站着也不是个办法。
搁着老远喊一声?在那么多兄弟面前这样干,有点露怯、掉价的意思。
正当李猛苦苦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路九川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站起身来,走到拉岩洞外面,和李猛一众土匪对立而站,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
“四当家,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猛有种怪怪的感觉。
好像路九川整个人有了某种变化,但是又说不出来那变化是什么。
但他不露声色,只是道:
“路九川,我问你,为什么寨子里面现在人人都知道黄石驿站西北方向有一处宝藏?是不是你搞的鬼?”
路九川惊讶道:
“四当家,只是从何说起,我一直被关在这里,我能搞什么鬼?”
毛阿寿在一旁厉声道:
“你如何证明?”
路九川眼睛往上翻了翻,两手一摊:
“证明?没办法证明,但是你们又怎么证明是我搞的鬼?”
永远不要自证无罪,而要让说你有罪的人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有罪。
不然,就是自己挖挖坑,还往里面跳。
众人忽然沉默不语,现场一片寂静。
不一会,路九川微笑道:
“四当家,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毛阿寿喊道:
“有屁快放!”
路九川不以为意,道:
“我想说的是,诸位都是土匪,都是干没本钱买卖的人,和我讲什么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