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伏低身子查看地上的一坨东西。

那东西如同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通体乌黑，其间却有一丝丝金色细纹。

他伸出一只手指，往那坨东西里慢慢插了进去，一动不动了好一会，细细感受着里面的水分和硬度。

“怎么样？”三十七号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但又忍不住问出一句。

他的嗓子因为缺少水分而已经变得嘶哑。

“最多离开一个时辰。”九号说着，从衣襟里面拿出一块布，覆盖在手上，把那一坨东西抓了起来，包好之后放进了腰兜之中。

“九号，你这是……”三十七号看到他这一番操作，目瞪口呆。

九号瞟了他一眼，道：

“食金兽食金兽，吃的就是金子，拉出来的东西会差到哪里去？”

三十七号只好点点头。

可是心里却在嘀咕：

这是吃啥就拉啥的意思呗，这食金兽是消化不好吗？

九号又低着身体在附近查看了许久，终于在两丈开外找到了几个还没有被风吹散的脚印。

“它往那边跑了。”九号指着南边的方向。

“他之前往东北方向，后来又朝西，现在又往南，这畜生到底要跑到哪里去？”

追捕食金兽这十几天来，他和九号在冲州这片满是沙漠砾石、风化岩石的区域里面，没日没夜的赶路。

现在想来，好像在兜圈子。

九号是武道七品巅峰，自己才刚入七品不久，体能上可比不了。

“被废话了，走吧。”九号没有再言语，鼓动气机，在一片风化岩石群中穿行。

“哎呦，等我。”三十七号赶忙咬牙跟了上去。

跑了两炷香的时间，九号终于停了下来，三十七号在旁边扶着膝盖大喘气。

“实在、实在跑不动了。”

三十七号下意识地想要咽下口水，可是发现自己嘴里干的厉害。他赶忙把腰间的水囊摘下来打开，嘴唇抵着狭口慢慢吞咽里面所剩无几的水。

九号没有理他，身子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全神贯注的盯着远处的一个洞口。

过了一会，他把身体全都退回到石后，摘下自己的水囊，眼神冷冷地看了三十七号一眼，只说了两个字：

“禁声。”

说完便仰起头来，轻声细流的喝水。

三十七号发现，九号这一次喝了挺多水，之前每一次他都是尽量小口饮下就停，但这一次他把那小半袋都喝了六七成。

九号说完，把水袋和身上的行囊往旁边的岩石上一放，用眼神也示意三十七号这么做。

三十七号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

九号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它就在前面那个岩洞里。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抓不到，不是被它杀，回去复命，也是死。”

“暗影真的会？”三十七号还没有说完，就被九号凌厉的眼神给逼停了。

“对外绝对不能提到这两个字，你违规了。”九号说道，“如果抓到食金兽之后，你我都还有命，回去再和我领罚。”

他顿了一下，嘴里又蹦出两个字：

“走棍。”

三十七号浑身一颤。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可是他忍住了，因为这样的话，又得再领一次惩罚。

惩罚不用刀，不用恐怖的器具，行刑人使用独特的操作手法，用一根拇指大小的小木棍，，在你的筋肉骨头间缓慢穿梭。

那种疼痛的剧烈和时间，足以让人绝望。

可是这种叫做“走棍”的惩罚，还只是最轻的。

九号不再理会三十七号在想什么，他轻轻倾斜身体，从岩石一侧朝岩洞又看了一眼，嘴里命令道：

“走。”

两个人穿过一片乱石和沙地相间的地带，距离岩石洞口越来越近。

九号摘下腰间一束绳索，递给了三十七号其中一头。

两人边走边将网绳拉开，在岩洞外面布下了了埋伏。

九号用眼神示意三十七号，右手一扬，一枚重镖朝洞内打了进去。

镖头上泛起一阵奇异的银色光芒，从阳光下冲入岩洞黑暗之中。

两人在外面全神戒备、侧耳细听。

没有金石相击的声音，没有巨兽中镖后的嘶吼声。

“嗷”

等等，好像洞里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那不是吼声！低吼都不是。

更像是一种无奈又无助的……哀嚎声。

九号：……

三十七号：……

什么情况？

路九川双腿盘坐在庭院中间的石凳上，用意识引导着灵气从丹田气海之中涌出，在身体的山川百脉之中奔流，却又非一泻而下，而是按照奇异的线路、特别的角度进出各大要穴之中。

就这样过了两个时辰。

路九川睁开了眼睛。看到夜三娘正站在面前，盯着他看。

“三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夜三娘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

“刚才你气机行走了几次？”

路九川想了想说道：

“两次。”

“昨天呢？”

“五次。”

夜三娘忍住脸上的表情：

“我是多久之前教你的？”

路九川又想了想：

“大概十一二日之前。”

夜三娘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曾经她那位从未告知她姓名的师傅说过，她在巫道修行上，实属三百年难得一见奇才。

她也曾为此引以为傲，可是自从遇见了路九川，她对自己在修行方面的独特，有些动摇了。

无论武道、巫道、道法，从七品到五品的修炼，简单说起来又只有三步：

一是对天地灵气的吸收；

二是对这些灵气的运化，这一步之后，每个人体内的灵气都会带有修习法门和修炼者独特的印记；

三是使用神识，将运化后的灵气催动，去给身体筋皮肉骨提供滋养和磨练。

每一步，各种法门的具体做法有很大差别。

彼此之间，还无法兼顾习练。也就是说，如果有一人走了武道法门，那么就不能修行其他道法。

除非他将原有修行的真气尽数消散，再从头开始。

但那无异于拔筋换骨。

而往往结果是就这样进入了下辈子。

夜三娘之前察觉到路九川体内有了些许灵气，让他的身体处于七品临门的状态，但是她觉得疑惑，路九川的体内的这些灵气，完全看不出来是哪一个法门之下的。虽然，他告诉过自己来自于两个道门之人。

于是，夜三娘便尝试着教他巫道法门，想着即使不合，一练便可知道，放弃便是，却没想到路九川居然一练就上手。

天地灵气的吸收，寻常人等不过如同点滴汇聚，她夜三娘被师傅称为奇才，也就是一股细流而已，可是这路九川，却是大河旁边引来一沟渠的水一般。

这样澎湃的灵气涌入，对于一般人来说，只会把人像是气球一样给撑爆炸。

但路九川他一阶凡人之躯，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面，就能将这些灵气运化！

夜三娘又是奇怪，又是有点郁闷。

“我的进度如何？”路九川这时候问道。

“还行吧，你多加努力。”夜三娘此时此刻实在不想多说。

路九川这时候又问道：

“三娘，你是几品？”

夜三娘看到路九川那张俊朗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到你夜三娘听到路九川问她，却忽然想起来师傅说过的另一个关于修炼晋升品级的事情：

在低品阶段，进展缓慢的人，往往在高品会快一些；反之亦然，低品晋升越快的，在高品反而常常出现越走越慢的情形。

当然，绝大多数的修炼者的资质，即使再勤勉，终其一生也就停留在七品和六品之上了。

“三娘？”路九川看她发呆，走了过去。

“等你能打赢我的时候，再说吧。”说完，夜三娘转身走了出去。

此刻，皓月悬空、晚风有性。

路九川看着夜风雕刻出夜三娘妙曼的身材，出了一会神。

又盘腿坐下，继续修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