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邦邦得而复失，心中悲痛不已，路九川看在眼里，不是滋味。

石府家做的鱼羹汤也不香了，路九川喝了三碗汤、吃了两尾鱼之后，也再也没有胃口了。

毕竟石邦邦一筷子都没有动。整个人就像是失恋了一样，失魂落魄的。

得想个办法啊。

古人有云，失意才子佳人配。

安抚一个少年受伤的心，只有两种办法。

一是远方的理想，二是身边的佳人。

石邦邦正是理想之路受挫，所以第一种方法自然无效。

那么就试试第二个办法了。

正好刚才听到下面的小厮议论，说从那天火灾之后，无边楼今天终于又开业了。

于是，路九川便拉着石邦邦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了徐正也正跨进院门。

“邦邦，路公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徐正一脸疲惫，眼眸却闪着光亮，一种智慧和魅力深藏其中的感觉。

“徐叔，川哥要带我去无边楼……”石邦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竟然回答的这么迅速。

路九川脸上臊得慌。

这种事情，可做不可说啊。

那徐正听了，哈哈大笑几句。

“无边楼这个名字，真是别有一番雅趣，取名无边，意即风月无限，也算是应景。”

路九川真想着找个借口赶快开溜，却又听到徐正说道：

“彦宋，我们来到此地，整日寻思生意的，也着实辛苦，今晚咱们也去无边楼，涨涨见识。听说，这一家青楼的水平，不输京城。”

彦宋微笑着点头称是。

路九川不好反驳，便只好答应一同前去。

经历了走水风波之后，无边楼似乎还更加热闹了一些。

路九川一行四人，走入中堂之中，龟公刚满上茶端点心。

周围各桌都已经坐满了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是要干什么？”彦宋朝一旁过来打招呼的老鸨问道。

老鸨的两只眼睛都快要笑没了：

“几位客人看着眼生，不常来吧。今天的日子非同小可，是我们无边楼新晋花魁塔塔的首日受恩的日子。”

路九川奇怪道：

“前几日她不是……”

老鸨听到他这么一说，摆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这位公子眉清目秀、器宇轩昂，看来也熟知我们无边楼的事情。公子所言的确不错，前几日原本就是塔塔的好日子，可是谁知道那晚上这冲州城不知道刮了什么邪风，刮出了一场大火，把这整条街都差点烧个干净。那一日的好事也就给冲撞了。”

“我怎么听说这火是从无边楼烧出去的。”徐正喝了一口茶，悠悠道。

“啊呀，这位老爷，可不能这么说啊。”老鸨的脸皱成了一个橘子，脸上的粉子噗噗往下掉。

“那火不可能是咱们无边楼烧出去的，要不然，你说怎么就少了其他家没烧到我们自己呢？”

徐正笑呵呵的摆摆手，不愿和她纠缠这个问题。

而就在此时，中堂台上，一个身影徐徐而出，紫衣如烟，黑发如瀑，一双凤眼，顾盼之间，波光流动。

来人真是无边楼新晋花魁，号称色艺无双的胡阳塔塔。

全场刚才还乱哄哄的，现在却被这风韵所感染，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鸨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显得十分满意，也悄悄退了下去。

“诸位公子，感谢今日来无边楼捧场，为表谢意，塔塔奏一曲《塞上曲》。”

胡阳塔塔的声音清越有灵，短短几个字，台下多少人眼睛都直了。

“邦邦，口水流出来了。”路九川看石邦邦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台上的胡阳塔塔，觉得有趣，伸手给他塞了一颗花生：

“快吃颗花生。”

“川哥我哪有，”石邦邦赶忙把化生丢进了嘴里，想用吃东西来掩饰一下咽口水的尴尬。

“啊呀，这是什么？”他狠劲的嚼了两下，却只感觉生涩，忙不迭吐了出来。

原来路九川就是给他扔了一颗花生壳。

“川哥，你这是……”石邦邦脸色涨得通红。

一旁的徐正和彦宋看的有趣。

路九川正想再打趣他两句，忽然发现旁边几桌人头来了怨恨的目光。

原来是嫌路九川这帮人太吵。

路九川并不甚在意，却忽然瞥见台上的胡阳塔塔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她好像认出了自己，一汪秋水之中，似乎就带着些怨。

路九川莫名其妙。

很快，胡阳塔塔的手指开始在弦上波动。

胡阳塔塔自小苦练古筝琴技，还曾经受到过名家指点，一双玉手，在琴上翻飞，却为在场所有人脑海中，勾勒出一股胡域韵味来。

万里黄沙、狼烟四起、铁马金戈，壮士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家中娇妻稚儿只是剩下漫漫等待，奈克帝王不恤民情，少年征兵，充斥军力，又一番生死离别。

最后，琴音呜咽，如泣如诉。

路九川转头一看，发现徐正和那彦宋，已经听得入神。

而其他人虽然也为琴音所动，但不过沉浸在这急急、缓缓的音律之中，却没有如同徐正和彦宋一般黯然表露。

终于，一声拨弦，乐曲终了。

初始，全场寂静无声，接着便是潮水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塔塔姑娘，色艺双绝啊！”

“这曲子怕是仙女下凡来奏，怕也不过如此了。”

“要是能够日日听闻塔塔姑娘曲乐，那边是给我多少钱都不换啊。”

众人开始极力夸赞起来，还扯着嗓子把话大声讲出来，希望能够引来塔塔姑娘的目光。其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变着花样捧彩虹屁的人，两只眼睛也是紧紧钉在台上。

多看一眼是一眼啊。

胡阳塔塔心里也甚是得意，此时有意无意的朝路九川撇去一眼，不禁愣住了。

他……居然在……嗑瓜子！

胡阳塔塔眼色一冷，旋即又变回原来的那般妩媚之态，说道：

“各位谬赞，塔塔谢谢大家。塔塔自幼习琴，也颇有一点心得，今天各位公子老爷能够喜欢，也是十分欢喜。不过……”

说着，她看向路九川：

“这位公子似乎对于塔塔的琴艺，有一些独特的看法，不知是否能够赐教？也好让塔塔琴艺更上一层楼。”

胡阳塔塔这一句话，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路九川。

此刻他正在把瓜子皮吐出来，忽然听到胡阳塔塔那般说话，又见到周围人都往自己这边巧了过来，扔了一颗花生进嘴里，笑了起来：

“塔塔姑娘多虑了，塔塔姑娘的琴艺所到境界，我看即使是自古到今的琴艺大师们也不过如此。那还能指点些什么？”

“公子太过自谦，塔塔在琴技一道上，虽然也颇有自信，但也绝对不是那种不自量力，毫无自知之明的人。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路九川感受着全场目光带来的压力。

他知道，胡阳塔塔是对曾经让丫鬟来请自己却未赴约的事情憋着气，今天想要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出出丑。

正待僵持不下之时，徐正忽然说道。

“路老弟，刚才我就看到你对于琴音并不在意，便猜想你于此道，一定有着非凡的见识，不如将之说出来，也让我们的多一分的鉴赏之力啊。”

虽然这老头的的话是在夸自己，可路九心里苦啊。

因为他是真不懂这塞上曲啊。

此时此刻，胡阳塔塔看着他，徐正、彦宋、石邦邦看着他，其他来客、跑堂、老鸨都看着他。

懂不懂得，已经不重要了，关键不能社死啊！